回忆录

“快一年了吧……”听着母亲痛苦的呻吟,他心里这样想着。

痔疮,困扰着无数个中国人,母亲也不例外。在经历了多年痔疮的困扰之后,母亲在看到关于痔疮手术的电视节目后,毅然地选择了动痔疮手术。痔疮手术说大真的不算大,虽然位置关键但难度小、好得快,公众号文章中说最快痊愈的只需七天。

时间定格在2019年元旦后一周。父亲联系了全北京市最好的肛肠医院,最有名的主治医师,手术很成功,母亲需要再住院两周,观察后情况良好即可出院,回家养着。母亲的意志力并不弱,加上父亲的整日陪伴,他们很快便出院了。由于特殊原因,母亲不能平躺,不能走路,每一次上厕所都要观察排泄物的情况,伤口的撑开使得她不住地呻吟。

母亲是处女座,生活中总是力求尽善尽美,万无一失。她开始惧怕,因为生活中的一点点失误让她的恢复前功尽弃,她更担心自己的恢复太过缓慢,在上班或开学之前没法恢复好。

她开始焦虑。

她开始不说话,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风采,能看到的只有一行行的清泪;她不爱下地,不愿意“积极”回复,因为她经历过无数次痛苦;她抛弃了手机,日常生活中的娱乐除了那老掉牙的蜘蛛纸牌玩法外再无其它,但她只爱这个,因为不时的疼痛会让她没法集中注意力。

平心而论,父亲绝对算一个好父亲,但是父母二人来自天南海北,无论是脾气秉性或是习惯,总没法说到一块去。终于有一天,母亲实在忍不住,向父亲哭诉,她细细地向父亲诉说着她的担忧,她生怕这次主刀的医生对这次手术不上心,不当回事。但父亲却很气愤,两人大吵了一架,父亲甩门而去。

第二天,母亲上厕所时出血了。母亲再次绝望的大哭,她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养好自己;恨医生,为什么对这次手术不上心;她也恨父亲,为什么不好好听听她的想法……

第二次手术安排在一家小有名气的肛肠科医院。

直到上手术台前,母亲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这家医院病人寥寥,做手术的也并非是那个颇负名气的专家,而是一个实习生。

母亲在回家时看到了他。她能清晰地读出他眼中的关切和一丝丝的恐惧。的确,受影响的不仅仅是自己。尽管痛的说不出话,母亲还是在布满泪痕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痛苦与温柔交织在脸上,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新一轮的调养开始了。她像日常一样每天定期上厕所,夜晚上药,没事的时候便玩扑克牌。她开始寻求心理安慰,她开始买菊花茶,花钱向老家的“活神仙”求个平安,她开始信奉佛教,每日默念大悲咒……她知道没有用,但她只想摆脱这无边的痛苦。

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坑了。这是个可怕的事实,她过去一直担心这件事是真的,现在却不敢接受。夜里,她无数次失控大哭,又无数次在睡梦中被疼醒。

祸不单行。母亲单位的领导非常强势,尽管母亲反复强调自己需要休养,然而却还是以在家办公作为结局。她不得不变适应疼痛边工作,面对领导的严厉训斥,她沉默了。

她抑郁了。她变得神经质,没有主见,因为某一些消息变得异常敏感。当她偶然间看到儿子与女同学的聊天记录后,她开始惴惴不安。那个女孩是谁?家庭背景如何?儿子和她的关系好不好?她不敢问,担心儿子说谎。她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儿子与同学们的关系,直到儿子狐疑起来,她才支支吾吾的透露了自己的想法。

她开始担忧了,如同无数个夜晚她想的那样,她担心自己还不好。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彻夜长谈之后,第三次手术再次定在了痛苦开始的地方。

天意弄人。母亲不愿再去面对那个地方,她也再也不想尝试那痛苦的滋味。

见到医生后,她哭了。医生告诉她,她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用做手术了。果不其然,一周后,疼痛消失了,一切都是那么的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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