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感受
看:
这块曲奇大体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不规则的正方形,不薄也不厚。
一面是乳白色的,就像是被泼上了一层浓郁的固体牛奶,但看起来却不似牛奶那般光滑——表面上不规律地分布着一些小小的凸起,我猜这是被下面不均匀的饼干撑出来的。
另一面像是一块完全失去水分的干面包,小小的干瘪瘪的,没有了固体牛奶的遮盖,表面布满的小气孔便暴露出来,那都是水分流失留下的痕迹。
无论如何,光凭那薄薄一层乳白色奶油,已经让它看起来很美味了。
闻:
前几天我得了重感冒,现在大概是一天能用掉半包抽纸的程度。
嗅觉失踪,便尽可能凑近饼干去闻,鼻尖就快要沾上饼干渣了,也只能嗅到一点点奶油香气。
大概是奶油吧?我对奶制品的了解微乎其微。
更加细致地去体会,才发现这种甜腻的奶香味中还夹杂了一股浓郁的鸡蛋味,就像刚刚烘培出来的生日蛋糕。
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中和掉了比较腻的部分,只剩下独有的香味环绕在鼻尖。
摸:
光滑的那一面是较为绵软的质地,因为很薄还被下面干巴巴的面包顶着,我的指甲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我又将指尖覆在它的表面,稍稍用力按压,指尖下的奶油便有点要化了的迹象。
白色的粘稠的,轻而易举便沾染上了指尖,在原来的光滑表面留下了一层浅浅的坑。
而另一面果然是粗糙的,疙疙瘩瘩的触感,以至于让人摸一下就不想继续了。
听:
牙齿穿透那层软糯奶油时几乎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的,但是很快就能收获“喳”的一声——我的牙齿抵到了绵软后坚硬的表面。
先是“噶嘣”一声脆响,一小半面包被我咬了下来,再是用牙齿慢慢咀嚼,于是那块曲奇只能被突破前进,发出被强制破开的沙沙声。
这种声音不算温和,我恶趣味地将它形容为饼干临终前的呻吟。
甚至能通过这种声音判断出饼干的粗糙程度——“沙沙”的频率是不规则的,就像是把剑插在粗糙的沙粒里。
吃:
味觉好像没有太受感冒的影响。
光滑的那层果然还是甜腻的,这种味道好像在跟我说:你绝对吃不了三片。
相应的口感是想象中的柔软细腻,奶油的浓香一瞬间在我的嘴里炸开,细细品尝还会发现一点咸咸的味道。
而被覆盖着的干面包就像是甜腻奶油的调和剂,虽然多多少少沾染上了些许味道但也同时保留了面包本质的干爽。
嘎蹦嘎嘣吃得香。
二. 联想:
“程丞,待会儿班委要来查值日,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又来了。
清秀的男孩微微低着头,厚重的刘海彻底盖住了眼睛,一副唯唯诺诺任人差遣的样子。
“……嗯,我会跟他说是我跟你换了值日。”回答的声音也小得不能再小了。
“那就行。”对面的男孩瞥了他一眼,随即又用目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只见他两只白皙修长的手紧紧缠在一起放在身前,头低低的好像是在看着脚尖,柔顺厚重的刘海盖住了几乎半张脸让人看不出表情,腿也紧紧的并在一起。这人虽然长得高但是根本挂不住肉,看起来风一吹就能倒,瘦弱瘦弱的,还一副软绵绵又好欺负的样子。
啧,真让人看着不爽。
“行了,最受不了你这种样子,说话就大点声,娘们一样,恶心给谁看。”少年说完这句话便抱着篮球出去了,丝毫不在意自己说的话有多么伤人,楼梯间一下一下拍球的声音好像打在了程丞的心脏上,让他窒息一般的难受。
他叫程丞,今年17岁,高二,是同学们长时间以来校园暴力的对象。
程丞生下来心脏就不好,体质也差,从小做不了剧烈运动,脆弱到太阳晒久了都比别人容易中暑。于是每次体育课只能看着班里的同学在操场上挥洒汗水,而他自己则坐在树荫底下,有时候为了避免无聊还会捧着一本书看。那时男孩子们衡量所谓“阳刚”、“男子气概”的标准也就仅限于那点运动,程丞“娘炮”的称号便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值日做完了,程丞放下了手里的墩布,缓缓直起因为长时间拖而弯下的腰,跟门口过来查值日的班委打了声招呼。
“今天怎么又是你在做值日?”
明知故问。
“嗯,跟他换了。”
熟悉的答案。
程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反抗,他走到了教学楼的天台上,瘦弱的胳膊扶上了栏杆,像这样有东西靠着总会让他觉得很安心。
他凝视着天空中的彩霞,羡慕着它们的五彩斑斓,同时痛恨着自己的软弱和单薄,但他不会放弃
他不会放弃,他对自己这样说。
一点点依靠便足以让他继续活下去,他会坚强到底,不会倒。
三. 作者阐述:
放下手里的曲奇,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程丞这样一个外表“娘炮”内心坚强的孩子,他外层的那份软糯导致了被欺负的悲剧,而渗透到骨子里的这份软也决定了他没法反抗只能承受的结局,但在这层懦弱外层下的却是厚厚的坚强的支撑,这意味着他不会倒,他不会放弃希望,不会像某些狗血神剧里因为校园暴力找个台子随便跳了,而就算最后被咬开了,他也会拼命挣扎,为自己的内心护上一层坚实的盾,逆流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