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兰喜欢的诗的标准

前言:

我知道诗歌的种类、样态都多到数不清,我并不算“见多识广”,也自知没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一首诗的好坏,所以只谈自己的喜好。所有的所有的内容,除了原文以外,全部全部都是我的主观想法,所以一首诗如果没有我所谈及的特点那也并不代表它不是一首好诗。

正文如下:

1.一首好诗要真挚。

真挚在表象上代表着不故弄玄虚,不“为了词而词”,宁可要那个“质胜文”的野。我不是否认诗需要那些不那么质朴的东西来构建意境,毕竟我们不是直接把所有的那些话说出来,有时候也做不到,但是我觉得写诗要是过分追求那些意境上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偏离那个传达感受传达情感的原初目的。“今晚月色真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意在表白的。

一首诗也并不一定是全文都在传达一种意境或者情感。读余秀华的诗,很多时候我都更愿意将其视作“一个过程”。

《西红柿》余秀华

我还是把一声欢鸣摁在腹腔,这个清晨。

走进厨房,几个西红柿把我抓住了,哦,它们

是从彭墩村捡回来的不合格的西红柿,不是大一些

就是小一些

但是它们的甜味一定是准确的,包括酸味

我一刀切下去,力度也是准确的

生活如此被继续。被切开,被端上火焰

由于胃不健康,大部分被倒掉

这是一个从清晨到日暮的过程,或者是从

相思到放逐.

从爱到被爱,从伤害到宽容

手持刀片的人相信刀片。而西红柿相信它的诚恳

这人间烟火

不管怎么说它好像终归是“要能被理解”的,当然这也很可能变成读者的个人理解问题,涉及到社会文化传统、宗教…都暂且不论,只谈个人主观吧。

2.一首好诗要有(保持)其张力。

这个观点是北岛的,不是原话,我转述如此。所谓诗的张力我觉得是一种意境的时间限制,从开始阅读到结束阅读这段时间内好诗不应让读者感到厌倦,觉得“应完结的早一些”诸如此类。诗歌带给读者的感受是它最重要的东西 ,张力就是为提供或者维持这一感受、这一意境而需要的东西。北岛说为了这一点他宁可不写长诗,我们刚好借他写的出名的长诗《回答》来做举例。

《回答》北岛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冰川纪过去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

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之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

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在这首诗中我感受到北岛为了维持其诗的张力,表达的情感是热烈的、充沛的,他所用的句式都是较为强烈的,如此达到了充分表达又有张力的效果。

相较而言,尽管我非常喜欢《梦游人谣》的那种意境,但我仍觉得它没能保持住那种张力,读的时候觉得“有点长”。

《梦游人谣》作 洛尔迦   译 戴望舒

绿啊,我多么爱你这绿色。

绿的风,绿的树枝。

船在海上,

马在山中。

影子裹住她的腰,

她在露台上做梦。

 

绿的肌肉,绿的头发,

还有银子般沁凉的眼睛。

绿啊,我多么爱你这绿色。

在吉卜赛人的月亮下,

一切东西都看着她,

而她却看不见它们。

 

绿啊,我多么爱你这绿色,

繁星似的霜花

和那打开黎明之路的

黑暗的鱼一同来到。

无花果用砂皮似的树叶

磨擦着风,

山像野猫似的耸起,

它的激怒了的龙舌兰。

 

可是谁来了?从哪儿来的?  

她徘徊在露台上,

绿的肌肉,绿的头发,

在梦见苦辛的大海。

 

——朋友,我想要

把我的马换你的屋子,

把我的鞍辔换你的镜子,

把我的短刀换你的毛毯。

 

朋友,我是从喀勃拉港口

流血回来的。

——要是我办得到,年轻人,

这交易一准成功。

可是我已经不再是我,

我的屋子也不再是我的。

 

——朋友,我要善终在

我自己的铁床上,

如果可能,

还得有荷兰布的被单。

你没有看见我

从胸口直到喉咙的伤口?

 

——你的白衬衫上

染了三百朵黑玫瑰,

你的血还在腥气地

沿着你的腰带渗出。

但我已经不再是我,

我的屋子也不再是我的。

 

——至少让我爬上

这高高的露台;

允许我上来!允许我

爬上这绿色的露台。

月光照耀的露台,

那儿可以听到海水的回声。

 

于是这两个伙伴

走上那高高的露台。

留下了一缕血迹。

留下了一缕泪痕。

许多铅皮的小灯笼

在人家屋顶上闪烁。

千百个水晶的手鼓,

在伤害黎明。

 

绿啊,我多么爱你这绿色,

绿的风,绿的树枝。

两个伙伴一同上去。

长风留给他们嘴里

一种苦胆,薄荷和玉香草的

稀有的味道。

 

朋友,告诉我,她在哪里?

你那个苦辛的姑娘在哪里?

她等候过你多少次?

她还会等候你多少次?

冷的脸,黑的头发,

在这绿色的露台上!

那吉卜赛姑娘

在水池上摇曳着。

 

绿的肌肉,绿的头发,

还有银子般沁凉的眼睛。

一片冰雪似的月光

把她扶住在水上。

夜色亲密得

像一个小小的广场。

喝醉了的宪警

正在打门。

 

绿啊,我多么爱你这绿色。

绿的风,绿的树枝。

船在海上,

马在山中。

3.一首好诗可以有一些记忆点(比如其中一句或者一个比较突出的特点)。

鉴赏课我在选诗的时候很惊讶地发现,我读过的诗里印象深的超过65%都是策兰的,多数情况因为它里面的一句。

 

“数数杏仁,数数苦的让你醒着的,把我也数进去”——《数数杏仁》策兰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傍晚喝,我们中午早上喝我们夜里喝。”——《死亡赋格》策兰

或者几句。

 

“我们在窗口拥抱,人们从街上张望:

是让他们知道的时候了!

是石头要开花的时候了,

时间动荡有颗跳动的心。

是过去成为此刻的时候了。

是时候了。 ”

——《卡罗纳》策兰

包括梦游人谣最出名的也是那句“船在海上,马在山中。”,有时候你觉得一首诗它整体上没那么完美,也可以对它其中一句印象很深。

“我认出风暴而激动如大海”——《预感》里尔克

“看外边,黑暗怎样焊住灵魂的银河。”——《果戈里》特朗斯特罗姆

突出的特点可能主要就体现在对意象的选取上了,比如里尔克作品中涉及的宗教含义等等,特拉克尔这首诗突出的特点就在颜色的运用。

《给孩子埃利斯》作 特拉克尔   译 北岛

 

埃利斯,当乌鸫在幽林呼唤,

那是你的灭顶之灾。

你的嘴唇饮蓝色岩泉的清凉。

 

当你的额头悄悄流血

别管远古的传说

和鸟飞的晦涩含义。

 

而你轻步走进黑夜,

那里挂满紫葡萄,

你在蓝色中把手臂挥得更美。

 

一片荆丛沙沙响,

那有你如月的眼睛。

噢埃利斯,你死了多久。

 

你的身体是风信子,

一个和尚把蜡白指头浸入其中。

我们的沉默是黑色洞穴。

 

有时从中走出只温顺的野兽

慢慢垂下沉重的眼睑。

黑色露水滴向你的太阳穴,

 

是陨星最后的金色。

总结:在听兰的标准下,1和2是必要条件,3作为一个可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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