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婆婆（人物故事）

中元节放河灯的夜晚，湖面拂风，烛光点点，像一只只小火苗在水面跳舞，又不时向岸上飘来隐约的清香。的确，是纸船载着红烛，任凭碧波把它们摇向对岸那夜夜的笙歌、夜夜的箫。似乎是那种有些独特又有些熟悉的香味指引着我，沿着湖边一直走，寻到它们的源头。
“卖——纸船喽——”“卖——纸船——”清香的源头也正是那些小火苗的源头。卖纸船的是一位阿婆。“小朋友拿一个吧。”“谢谢婆婆！”拿到纸船的那几个孩子兴奋地嚷着。原来，清香是花椒的味道。那阿婆总要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花椒撒在纸船里，却也正是这股花椒的清香，给中元节的长安添了把人间的烟火气。清香伴着烛火，把湖面染成银河。也许——火，是生与死的独木桥。
望着他们手中摇曳的烛火，我不禁也想要一个纸船，只是身上没带钱，眼中便只好溢出些许羡慕。旁边坐在马扎上的姑娘站起身，扶着阿婆转向我，道“花椒婆婆，还有顾客。”可我连忙摆手：“我……我……没带钱呀……”“没关系，中元节的纪奠并不在于你花了多少钱，而在于你对生命的真诚。这纸船，就当送你的吧。”婆婆慈祥地笑着，却并不像是在对我说话。她又从口袋里抓了一把花椒撒在纸船里，却并没有递向我，而是那姑娘接过又给我的。我才意识到，这阿婆原是看不见的。
又来了几个买纸船的顾客，姑娘拉我到树后说，花椒婆婆来这儿卖纸船已经是第六年了，每一只纸船上都要撒一把她亲自栽、亲自摘的花椒，这一来，是相信花椒的清香能指引亡灵回家的路；二来，是她的孙女唤名花椒。她一直坚信，这些纸船能指引她孙女回来。只是，人老了，对曾经的记忆也模糊了。“我是她孙女的朋友，这些纸船都是我折的。每年的中元节我都来这儿帮花椒婆婆照顾生意，她一直想攒钱为她孙女买副铜簪。可只有我记得——她的孙女六年前就病死了。”
我走到河边，为生命放了一只纸船。
花椒婆婆，正如花椒。如果把这偌大的长安城比作一盘佳肴，那么，像花椒婆婆这样的小人物看似便是可有可无的调料。可也正是花椒婆婆这样的小人物，调出了这座城市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