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格列欧斯/阿喀琉斯】恐怖的世界

*原作:hades
*名为科技的神祇降临于世
*现代美式AU,灵感来源:world of horror
*斜线无意义

扎格列欧斯拉开纱门,再拉开房门,这才进了家。他放下书包,发现到处都找不到阿喀琉斯,只有书桌前的风扇转过去,扭过来,把热风从一边吹向另一边。谢谢你,先生,他说,然后很夸张地、惊讶地倒吸一口气。可是阿喀琉斯在哪呢?我*真*想知道。
他折回书包前,摸索一阵,掏出一个小小的通灵板。他的父亲哈迪斯能够不借助任何工具看到幽灵,但扎格列欧斯的通灵水平还远不及他父亲。他端坐在地,把通灵板摆平,把全部意志集中于手指尖的一点,在心里发问:阿喀琉斯,你能听到吗?
他的手指移向了“是”字。
扎格列欧斯又问:你在哪里?他环顾四周,然而目之所及全都是家具,家具和空气。这栋房子属于哈迪斯,但他却不常住这里,两层的房子中只有扎格列欧斯和阿喀琉斯,一人一鬼还是难以填满,扎格列欧斯的脚踩在地毯上,连回音都听不见。
他的食指自行开始移动,从“是”和“否”滑到了上面的二十六个字母,迅速拼出“专心”这个词。对不起,先生,扎格列欧斯说,我,嗯,我再试试。
你在厨房吗?
否。
你在阁楼上吗?
否。
你在……噢,我知道了!像上次一样在墙里,对不对?
是。
扎格列欧斯抬头的瞬间,阿喀琉斯从他对面的墙里慢慢浮现,身体从虚幻渐渐变成透明。比上次快了三秒。他笑着对扎格列欧斯说,声音里的回声难以去除,在最狭小的空间里也能回荡开来,更加显示他只是一个曾经叫阿喀琉斯的人的幻影。扎格列欧斯不知道哈迪斯召唤这样一个鬼魂做什么,但他很庆幸,至少阿喀琉斯让一切显得不那么空。
晚上好。扎格列欧斯也对他笑。这次我快了三秒吗?这么厉害!
下次你可以猜猜我在哪堵墙里。阿喀琉斯一边说,一边飘飘忽忽地进了阳台。扎格列欧斯紧跟着点点头。这是他和阿喀琉斯发明的小游戏,他放学回家时,阿喀琉斯会藏起来,而他要通过通灵板和阿喀琉斯交流,最终猜出阿喀琉斯的藏身之处。真是浪费时间。哈迪斯曾经这样评价,但这是绝佳的机会,让扎格列欧斯和阿喀琉斯忘记他们生活在多么大的一栋房子里,忘记他们有多寂寞。阿喀琉斯的身影消失在墙后,扎格列欧斯便跟着他,顺手推开阳台的门。
阿喀琉斯正在抖平扎格列欧斯的外套。他整理着衣服的袖子,头也不抬地朝扎格列欧斯伸出手,扎格列欧斯会意,伸手够过来一个衣架递给他。铁衣架会让衣服晾不平,阿喀琉斯说,上周你不是才买了那种塑料的衣架?
扎格列欧斯掂一下外套,摇摇头:太重了,挂不住。阿喀琉斯身后就是落地窗,扎格列欧斯透过他盯着窗玻璃上的水痕,一层叠一层,全是雨死后留下的尸体,像干涸的汗迹或泪痕。
扎格列欧斯。扎格列欧斯?
哎!扎格列欧斯回答,对阿喀琉斯眨眨眼,从衣篮里拿起一件短袖,也开始晾衣服,偶尔他不小心碰到阿喀琉斯,感受到一阵小小的冷意传遍全身。阿喀琉斯只能从扎格列欧斯的身体里穿过去:鬼魂虽然能显形,能触碰物体,却无法触摸人,时时刻刻提醒着生死有别。这是扎格列欧斯从阿喀琉斯那里学到的第一课。呀,不好意思。扎格列欧斯说,我当时在挂衣服,没注意到……
别在意。阿喀琉斯对他说,不过等一下,小伙子,你看起来好像有些困扰。
扎格列欧斯眨眨眼,想说些什么搪塞过去,大脑高速运转了一下,运转失败了。最后他只能说:先生,我需要您帮忙。
先吃饭。
哦对,扎格列欧斯不好意思地笑笑,先吃饭。

阿喀琉斯自然不需要吃饭,他也不会做饭。扎格列欧斯在冰箱里寻觅许久,终于掏出一盒速食意面,放进微波炉里热五分钟。锡纸盒在微波炉里转着,而阿喀琉斯从他身后飘进来,倒映在炉门把手上,弯曲的镜面把他和扎格列欧斯的身体拉成两条曲线。扎格列欧斯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怎么了,小伙子,什么这么好笑?阿喀琉斯问,正好微波炉叮地一声,里面的灯灭了,扎格列欧斯拿出盒子,拆开一把塑料叉子。他指指微波炉,然后阿喀琉斯也笑了,他重新飘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他问。扎格列欧斯立刻端起盒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所有面条吸到嘴里。不急!他一边掩着正在吃东西的嘴,一边急着说,我都准备好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我们学校新装了一台电视机,但我总感觉它很奇怪……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我需要去检查一下。扎格列欧斯说,他把盒子扔进垃圾桶,顺手也收了其他房间的垃圾,提着许多塑料袋和他的书包,最后站在门口说:我们可以走了。

今天,扎格列欧斯第一次看到电视机。课余时间老师让他们自己换台,第一次换到一对爱侣环游世界,背景轻轻一变,他们就从巴黎变到埃及;第二次换到新闻,另一个半球的某个小镇发生了严重的地震,瓦砾堆中,一些尸体被抬出来,一些人在哭;第三次是一个动画片的片段,外星人包围了地球;第四次,扎格列欧斯屏幕上看到自己,从出生,到母亲离开,再到父亲召唤出阿喀琉斯,让幽灵代替自己做家长的职责,而他自己在店里做调查,只为找到珀耳塞福涅的下落。怎么会有我?这不可能!扎格列欧斯想说,但是上课铃响,电视重归沉寂。
现在他和阿喀琉斯偷偷翻进学校。已经临近午夜时分,学校里自然是没人,电视就在教室的最前端,黑沉沉地沉默着。扎格列欧斯戳一下电视,就像秋天脱毛衣一样被狠狠电了一下。噢!扎格列欧斯说,他甩甩手,往电视机上撒一把盐,点燃一根蜡烛递给阿喀琉斯,努力回想着之前学过的咒语:……在抵抗来自黑暗世界的侵略者时保护我们,将我们从邪恶的统治中解放出来……
阿喀琉斯高高举起蜡烛,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试试。阿喀琉斯说。
您说的对,也许是我念错了。扎格列欧斯小声对他说,他清了清嗓子,又背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扎格列欧斯面对电视机,看见自己倒映在屏幕上面,两小片深渊迎上来,是他的眼睛。他的胃空了,酸水涌上来,他就在雪花玻璃里坠下去,坠下去。奇怪地,他只感到一阵空虚,有什么东西汇成河流,纷纷扰扰地,难以阻挡地从他的身上流过,他伸手去摸,它却无色无味,没有质量,更加没有实体。它甚至不在空气中。他对此无能为力,于是他转身走开,先是走,然后跑起来,短发在空中左摇右摆,搅起一片昏沉沉的夜色。快要凌晨一点了,气温还是很高,扎格列欧斯沿着街道跑下去,抹一把汗,远处的高速公路上,不停的车载着不同的人呼啸而过,阿喀琉斯紧跟在后,车灯扫过阿喀琉斯的身体,让他有一些时候失去了应有的形状。
我们总是可以去问你的父亲,对吧?阿喀琉斯轻轻说,或许哈迪斯先生知道什么。
不行。扎格列欧斯摇头。不能去。
可是……
扎格列欧斯叹一口气:不能去,不能问父亲。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阿喀琉斯说。扎格列欧斯看他一眼,脸上阴影深重。又一辆车开过去,他缓缓开了口:这和超自然力量无关,这是唯一的解释。可是先生,您没见到,在电视里,世界看起来那么近,那么小,但世界不是这样的,从小镇的东边走到南边都需要半个小时呢!这就像……就像它在撒谎。然后他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像是后悔自己说了这样的话。阿喀琉斯把手放在他肩上,也没有说话。他的触碰没有重量,但是扎格列欧斯还是走得越来越慢,最后变成他和阿喀琉斯并排沿着街边走,踩过小镇的每一根骨头,终于回到了家。
我很……害怕。
我很害怕,先生。我们以后会怎样?
直到扎格列欧斯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他才小声问出这个问题。阿喀琉斯听见,从阁楼里穿墙而来。他帮扎格列欧斯掖了掖被子角,然后才说:我之前常说一句话,恐惧是弱者的专利。但恐怕你的时代和我生前大不相同。
是啊,扎格列欧斯模模糊糊地说,我该怎么做?和彩电开战?向镇上所有的电话一对一决斗?
阿喀琉斯拍拍扎格列欧斯的头,和往常一样,扎格列欧斯仍旧只感受到一阵冷风,月亮照耀下,一切都是一半光一半影,阿喀琉斯的棱角不再分明,他对扎格列欧斯笑一笑,蝴蝶便代替冷意,堵在扎格列欧斯的喉咙。晚安。阿喀琉斯说。晚安,扎格列欧斯也说,然后他闭上眼睛,陷入黑沉沉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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