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词(二稿)

树林中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清脆的鸟鸣,透过叶缝落下的阳光,空气中飞舞的细小颗粒,青草上沾染的清澈露水……那大概是我十二岁时的某一天,在森林中偶然碰到的一个女孩演奏出的音乐,似乎让世界闪烁出了不一样的色彩和生机。我的世界向来是被黑白的琴谱铺满的,母亲总说,琴谱上有一切,我只需要分毫不差的将琴谱演奏出来就行了。可女孩演奏的曲子分明是我练习过的,为何听起来却如此不同呢?当时的我只是清楚地知道,那样的演奏,我想要再听一次。可惜,再没遇到过。

直到升入高中后,一个奇怪的人通过我朋友找到了我,让我在一个小提琴比赛上给她伴奏。朋友擅自替我答应了下来,于是那两周里,我和她几乎每天都泡在了学校的琴房。明明平时看上去是个漂亮温柔的女生,可一到演奏这件事,她就变得相当“可怕”。“喂喂!”听我弹了一遍之后,她双手叉腰生气地盯着我, “你到底有没有提前练习啊?” 我疑惑:“有什么问题吗?我没弹错啊。” 听了我说的话,她竟然显得比我还疑惑:“是没有弹错可是,你就没有试着去理解一下谱子想要表达的东西吗?或者说,为什么不按照你自己的理解来弹呢?” “没有那个必要,谱子上有一切,我能精确地把谱子演奏下来就够了吧?” 第一天的练习,就这么结束了。

我知道我们的风格不适合一起演奏,于是第二天中午,我躲到了教学楼的天台。结果,正吃着午饭, “砰——”,天台门开了。 “喂——,不是说好了琴房见吗?”她依旧是双手叉腰站在我面前。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太合适在一块演奏。你,要不换一个人吧?”本以为昨天能让她意识到我们间的问题,但她依旧如此坚定地来找我,倒是让我不知为何有点心虚。 “才一次就放弃,至少要试着去努力一下看看吧!再说了,我会帮你的嘛,虽然可能很难磨合,但练练总会有希望的。”她说道。任谁听了这么积极的话都没法拒绝吧,更何况她说这话时,阳光从她的发梢滑落,落进了我所在的小小阴影。

再后来的练习,于是就变成了这样——她,指着一段乐句问:“弹这段的时候你能想到什么?” 我:“嗯,大概,阳光、沙滩…”还没说完,她歪头摊手道:“不行,太没有想象力了。” 我:“……”  以及这样——在连续练了2个多小时之后,我趴在琴上问她:“我们就不能歇一会吗?” 哪怕我能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汗水,但她就像完全感觉不到累一样,在一旁兴奋地道:“我们刚才那一遍合得多好啊,你不高兴吗?不想再来一遍吗?!”说着又拿起琴。我:“……确实,感觉不错”  她在演奏时,情绪总是相当饱满,在她的带动下,我都没有预料到我的演奏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尽管早已与琴谱上写的强弱快慢相去甚远,但我觉得我的琴声,从来没有这么自由过。

两周过得很快,我们的合奏依旧还有不稳定的地方,而且虽然有所变化,但我也还是很难在表演时完全抛开乐谱,可比赛的日子来了。不过幸好,由于是演奏同样的指定曲目,我们不同的处理方式倒让观众眼前一亮,所以成绩相当不错,成功晋级到了决赛。我本身以为,过不了几天她就会来找我,带着决赛的指定曲目。可过了一周多,她人依旧不见踪影,甚至琴房也找不到她了。我问朋友怎么回事,朋友说,她在医院。

我未曾预料过再次见面是这样的场景。在我印象中,那个一提到音乐就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总是兴高采烈的缠着我练琴的女孩,却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脸色苍白而虚弱。那个帮助我做出改变、一直走在我前面的人,突然倒下了。我不知道自己能跟她说什么,她却主动开了口,她说,她很喜欢小提琴,可自从初中知道自己生病之后,身体越来越僵硬,拉小提琴也越来越困难,所以那时开始,她想,既然没有多少机会站在舞台上了,那么她要以自己的意志来演奏,用自己的方式向所有人传达心中所想。

“不过啊,这次好像真的没有机会了…”她说完,没再继续开口。我不理解事情为什么会这样,但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假装开玩笑道:“这样的话,那把你的心借给我吧~ 你放心,以后,你想说的一切,我都会在舞台上替你传达给大家的。”

后来的决赛上,只有我一个人。不同于上次演奏时,脑海中还会不时掠过琴谱的片段。那时的我,只是想着短短两周里、女孩在训练时带着汗水的笑脸,想着医院病房里、女孩笑着却黯淡无光的眼神,音乐似乎便自然而然的从我身体中流出。不知不觉,我好像回到了在那片树林里、我们第一次相遇时那个缤纷美丽的世界。

 

作者阐述:这次在尝试写出女孩对音乐的热爱,对主人公的一些影响以及主人公在这个过程中逐渐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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