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熠星到此一游(终稿)

1
中学地理书曾写到,上海是座不夜城。彼时蒲熠星坐在四川一个十八线小县城的教室里,摇头风扇转得灰尘四漫也驱不走愚忠的前朝暑气,书页消化完阳光释放瘴气使周围的同伴纷纷晕厥。他就在金色的毒雾间绝世独立,抠出教科书上关于上海的一字一句,再在脑海中精雕细琢刻出立像。

汽车身后一泻千里的不是尾气是黄鹤楼香烟的雾,CBD高楼中的透明落地窗锁住室内的知识与权力因子,纸醉金迷繁华一场。

十八岁的蒲熠星幻想着,一边摒弃嗤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一边轻咳两声系上校服最上方一颗扣子。啧,加条领带会不会更帅咯?

2
西装笔挺连褶皱都是直角,打了摩丝的发型是男人的桂冠。一阵风吹来,恰到好处地掀起额前几缕碎发。

他坐在黄埔江边,双腿垂在江上,锃亮的皮鞋上画着一轮油彩月亮,江波上影影绰绰是浮动的秋光。他像童话里的彼得潘,踩着小小的月球,趁黑夜出逃寻宝藏。

在风中坐久了,握着笔的手发僵,信纸上一开始潇洒的字迹被冻成一团凌乱。郑重而迟钝地写下最后的落款,他按下圆珠笔收回笔头,用的还是校门外小卖部里的晨光经典款。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的他总是爱护这根笔像稀世珍宝——一摔就断水,属实坑人。

笔被随手掷在地上啪嗒清脆的响。他双手把信严密的折好,像视频教程里的手折的那么严丝合缝。然后僵着手拧开玻璃罐子,倒出来一把圆片,像糖丸一般的安眠药躺在他的手掌心,在路灯光雨下闪亮亮。

他凝视着,过了一秒、两秒、二十分钟、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他阖上眼睛,在黑暗中仰头,看到了一片星空。彩色的药丸从喉头滚落进食管,带着腥苦和劣质马克笔的味道。

他想,上海也没有这么好。车如流水奔腾不息,水是居民楼管道淌下的不明液体。灯若夜放花千树,花是十月里奄奄的他乡骨。

他想,他要去死了。明天爸妈早上起床,打开电视会不会在报道里听到,黄浦江畔发现一具男尸;热搜第一将最后一次出现他的名字:男艺人吞药自杀,后面缀着一个爆字。营销号会配上整齐划一的音乐抢最后一口人血馒头,官方号会科普心理健康小贴士,那些不熟的同事会悲哀的点亮赛博白烛,而熟悉的人只会沉默。

他想,就算他死了又会怎么样呢。明天黄浦江依旧东流,人潮依旧匆忙。灰色的摩天大楼还是矗立在水泥地上,像墓碑扎根汲取石灰石因子,如草般飞窜向云霄。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知道,只有这只蚍蜉知道——那他也是特殊的吧——在昨天凌晨三点半的黄浦江边发生了怎样的天人交战,莎士比亚的笔写不出一毫,贝多芬的音符也晦涩无声。

在这里,一个叫蒲熠星的男人准备去死。

安眠药悉数落进胃里,暖洋洋的。
蒲熠星靠着栏杆,靠着月亮,闭上眼睛。

3
暖色调的光唤醒蒲熠星,蒲熠星意识朦胧间,恍惚认为自己回到了北京的家。

直到他睁开眼,看见两侧火焰忽的窜高,木头被烤得泛着焦亮。阴影打在狭小的屋内,锋利如刃从四面刺向蒲熠星置身的台子。他在震惊中抬头,撞上一道饶有兴趣的目光。

一个女人靠在柜台后,带着半张哭脸面具,却着一袭红裙如血色晕染。她一手支着下巴,未被遮挡的右眼嵌在高耸的眉骨下,不着一点光亮,映出蒲熠星的影子。

“欢迎新客啊——初次光临,本店必当好生招待。”她拉长音调,懒洋洋地开口,“灵魂摆渡口,蒲先生看过这么多电影,想必有所了解吧。”

蒲熠星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他此时才后知后觉想动动麻木的四肢,却好似被钉死在台子上。

女人从柜台后走出来,悠悠开口:“来本店的都是心有愧疚悔意之人,本店会洗去他们的牵挂,送他们最后一程赴轮回道。但作为报酬,受渡之人也需付出一些东西。你可听懂了?”

有一股力量牵扯着蒲熠星的脖颈,让他点了点头。

“那就好。”女人勾起嘴角,“我喜欢你这么有趣又爽快的客人。”说罢她转身回走,裙摆在身后一甩丝毫不拖泥带水。“虽然很难渡,但总比那些麻木的皮囊有意思。”

自己吗?很难渡?灵魂渡口?他真的死了吗?原来志怪诡传都是真的?巨大的变化令蒲熠星有些茫然。可他分明还能感受到自己惊惧的心跳,还能回忆起第一次向女生告白时的情形,和幼时独宠的雪糕的廉价甜味。他还认为自己是“我”,而“我”就是蒲熠星。他的思维没有随肉体死去而停转,反而停留在自己的躯壳中难以散去。

蒲熠星有些害怕了,就像五岁时听说所有人都会死,小小的他坐在院子里仰望浩渺星空时的感受。

4
从四川到南京,从中国到英国,再从北京搬到上海,蒲熠星一直自诩为旅居者。他信仰着,人的本质是流浪。自己是一两孤独的灵魂,寓居在宇宙一隅的某颗渺小星球上。这一两质量来时引不起鸿蒙崩裂,去时也带不走一丝尘埃。就这么飘飘荡荡,混过人间区区几十载。

但孤独不意味着流离,曾经,蒲熠星的心是定的,扎根于远方、扎根于理想。理想主义是他的信仰,是蒲熠星一直引以为傲的,众多人设上最耀眼的词条。

理想主义是乌托邦,在这里,失败代表“勇敢”,自大代表“无限可能”,无能懦弱代表“浪漫情怀”,虚与委蛇代表“上下求索”。如果有一个函数叫做理想主义,它是绝对值后再平方——先取正再扩大,先转负为正,再包装渲染,让萤火虫变成星子,让星子变成一整条银河。

蒲熠星意外发现这个函数,于是他住在了括号里。

三年里,他涉足了十几个领域,他是金融投资人,是小说家、是剧本杀工作室老板、是勇闯娱乐圈的艺人、是导演、是歌手、是主播、是……

是谁呢。
多种可能性的背后,有哪一条是通路、是有正解的呢。

蒲熠星不安、反思,每一条路都不过浅尝辄止,捞一笔钱就离开,非长远之计。 表面的成功与光鲜,有多少是营销,是冠冕堂皇的吹嘘。人格标准的海平面下降是否令他浑身裸露。

每思及此,他的心脏总是怪异,像中学时代睡眠不足第二天肿起的眼皮,像儿童时期第一次下手术台后空荡荡的裙底,像长乳牙时发痒的牙龈,忍不住去舔就疼似鲜血淋漓。

久而久之,蒲熠星感觉自己在腐烂。

渐行渐远的好友,网上日益沸腾的质疑和谩骂,当他第一次关上手机躲在被窝里时,他想,这就是报应吗。

5
“遗憾、愧疚、怨恨、后悔、自卑……你还真是富有啊。”当蒲熠星回神时,女人正带着探究和好奇盯着他,蒲熠星只觉大脑嗡的一声,像被探测仪扫描发现违禁品滴滴作响。

“怎么渡呢……灌药太可惜了,上刑又不见得生效……”女人低头在盒子里翻找着什么,喃喃自语却又像故意说给蒲熠星听。

汗顺着脖子淌下粘腻湿冷,火焰跃动炙烤瓮中鳖。蒲熠星定在原地,看着女人倏地停下动作,望着手里的物件咧开半边嘴角。高跟鞋哒、哒敲打在木质地板上似倒计时。

“我给你两个选择。”她开口,蒲熠星心中电闪雷鸣,“喝下这瓶药,回溯时间线,然后我送你走。”她晃了晃手里不过一指宽的药瓶,金色液体晃荡,让蒲熠星想起让人所向披靡的福灵剂。“又或者,做冥间鬼魂修福十年。”

这个选择太明显了,陷阱明晃晃地摆在蒲熠星面前。警钟轰鸣声中,他心思转了几个弯,便毅然决然跳了下去。好奇心曾是驱使他做事的原动力,不幸的是在成人世界里他失去了好奇的权利,而今脱离苦海,再回身拾起。

“我选第一个。”他的声音有点哑。

女人从虚无中变出一条锁链,转眼系在蒲熠星的手腕上。锁链有五个环,带上的一瞬若泰山压腕,下一秒就轻的感觉不到重量。蒲熠星转动着手腕,接过递来的药水,鎏金般的稠液在透明玻璃瓶上镀了一层膜。他凝视几秒,毫不犹豫地仰头灌下。

女人不知何时已回到了柜台,看他喝下,笑得明媚而张扬,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魂兮去也!魂兮去也!顺世而行,方渡无情。”
“爱恨憎怨,何日尽也!逆忆溯源,苦海迷航!……”

“斯魂永孤。”

6

聚光灯闪烁,台下观众掌声雷动,主持人正戴着笑脸介绍“南大校草”。蒲熠星站在一站到底的后台,声波震荡他的耳膜,他心如擂鼓。

2016年,一站到底的舞台。在这里,蒲熠星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他的脑子里如同缠绕的耳机线,方才女人之语仍响彻他耳边。在迷茫间,他被导播叫上台,如同之后七年无数次的录制现场,又一次迎接长枪短炮的袭击。

蒲熠星还记得当年的自己,青涩懵懂,怀着一腔少年热忱,和往外溢的傻气,闯入了本不属于他的世界。确实愚蠢,却也天真。

此后一去经年。
他的眼眶泛热,似有酸风射入眸。

踏着记忆,主持人问他的理想是什么,他铿锵地说出了和七年前的自己一样的话:

如此渺小的我,也想要去改变这个世界。

不同于七年前的紧张,这次的宣言更加慷慨激昂,裘马轻狂意气风发。于是他收获了更多的掌声。蒲熠星面上显露出恰到好处的腼腆和张扬,内心却盘算着,这就是回溯时间线吗?这堪称是恩赐,难道陷阱真的是他想多了?

蒲熠星鞠躬,向台下观众致敬,再直起身时,眼前光景碎了一地,犹如水月镜花。手上的锁链少了一环。

他又回到了小木屋里。

女人坐在柜台前摆弄瓶瓶罐罐,听到声音抬眸瞥了一眼,悠悠开口:“第一次权当尝试,旅途才刚刚开始。从第二次回溯起,我会逐渐收走你的记忆,你不会记得自己死了,只知道继续走下去。”她顿了顿,话语如催眠灌进蒲熠星的脑中,“一帆风顺,蒲先生。”

眼前一黑,齿轮转动,他坠入时间之海。

7
这是哪里,他为什么和郭文韬裹在一个毯子里。

上一秒还在北京家中收拾东西的蒲熠星不知所措。自从他选择放纵粉丝的网暴行为后,他和郭文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四月九号的一句“没事。”

拆cp亦非他所愿,当南北的名气大过本人,当cp粉可以尖叫上热搜第一,他就知道这一切都失控了。

眼前的郭文韬还是三年前的样子,青涩腼腆。察觉到蒲熠星的目光,郭文韬回以一个笑容,眼神诚挚清澈,里面倒映着蒲熠星此刻怦然的心。

谁也说不清,失控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综艺里的公主抱、手撕十六版剧本、是密逃里伸出的手、是听说他想玩游戏拎着电脑包直奔他家、是联机开大从天而降去救他、是“玩游戏需要你的技术吗?只要有你就很开心了。”、是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的笑意,是生日会上闪光灯下的比心、是在他第一次直播时为他绽放烟花的火羽白日生。
是恨比爱更长久、是一万年、是“真朋友”、是三体、是漫长搭讪计划、是一眼万年。
是17:44、是金玉良缘、是迟来的270分钟、是”恭喜!”……

是一站到底舞台上,南大校草和北大校草间搭起的鹊桥。

是分不清,看不明的真心。

烧烤的香气渐渐浓烈,郭文韬问他吃不吃,蒲熠星随便搪塞几句,任由自己的思绪漂流。

蒲熠星曾经翻过cp超话,看过她们做的产出,不得不说他很满意,文章里的他温柔、坚定、理想主义、人格高尚。她们把他比作星星,那他就理所应当的“承受”她们的幻想和期待,接受着一切赞誉。

反正也不亏,蒲熠星查看本月打赏收入,后面的几个零让他不由自主勾起嘴角。是她们一厢情愿的将幻想寄托在他身上,是她们主动付出金钱和时间为他营造流量。
那他就接着呗。

直到自己的唯粉和cp粉吵架,郭文韬在生日当天被骂上热搜第一。纷争反噬他所有社交账号,蒲熠星躲在电脑屏幕后,开了一场直播。

他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哑巴的角色,成功拿到了最后一笔跑路钱。女朋友问他顺利吗,他强笑着回道:“一切都结束了,放心吧。”

错误的七年啊。

“蒲喷喷,你吃不吃啊。”再抬头,郭文韬在离他只有十厘米距离的地方,认真凝视他的眼睛。

蒲熠星几乎被这目光灼伤。

“你拿着呀。”郭文韬靠的更近了,蓬松厚重的刘海扫过蒲熠星的额头。郭文韬带的黑框眼镜被刘海遮盖着,蓝色衬衫松松垮垮,透露学生气,又有几分标准好学生的顽皮。他的鼻音又出来了,蒲熠星想,总是这样,这个人对亲近的人说话尾音总是上昂,像是在撒娇。

穿越到这里之前,他分明才刚刚见过郭文韬。前一天他们还在同一个摄影棚里录节目,隔着圆桌,郭文韬只是低着头,不给他一个眼神。

但这一刻,他竟然觉得是久别重逢。跨过了很多世纪,几千光年。
他想说一句,好久不见。

但蒲熠星只是不露声色的偏过头,掩饰自己红了的耳垂。

他刚想开口,周围场景须臾离散,蒲熠星慌张的想要抓住面前的人,脑中却噔的一声,下一秒他身处木屋中。

一个婀娜的红裙女人指尖绕着一缕白丝,正融进玻璃瓶。在他惊诧之中,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蒲熠星手腕上的锁链裂开,一个银环从中消散。

8

午后的阳光泼在草坪上,暖洋洋绿油油。蒲熠星睁开眼,好像大梦一场。

今天的寿星早就被支走做任务,其余人忙忙碌碌搭烧烤架,小齐和导演组比划着什么,郭文韬在踮着脚挂星星灯。

蒲熠星打了个哈欠,补了一觉后的大脑像老外星人重启开机,他双手插兜,晃悠悠地向人聚集处走去。

“蒲哥昨天没睡好啊?”邵明明挤着奶油,手抖的像个筛子,却还是闲不住嘴。

“喏,瓜沙挠墙来着。”他揉揉眼。一旁的唐九洲站起来,手里拿着刚拔的两根狗尾巴草,两下编成只兔子。

“明明明明!你看,兔子!”他摇晃着揉手腕的邵明明,被毫无顾忌地白了一眼后呲起牙,挠头笑道:“送你啦,你看,长的多像你。诶我跟你说啊,这待遇不是谁都有的呢……”
蒲熠星不欲多与这两个小学生交流,又闪身晃去郭文韬那里。

“这是在干song么哟。”蒲熠星懒洋洋的开口。

郭文韬乐了:“蒲大爷睡醒了?毛还翘着呢。”蒲熠星捋了两下,未果,遂放弃。他盘腿坐在草坪上,就开始跟郭文韬胡扯。郭文韬接电源,时不时应他两声。天色就这么慢慢暗下去,

暮色一层层晕染,橘黄色的草地像油画。

被好哥哥们故意支出去的石凯回来时,只看到了空台子。他回忆着导演组给的流程图,一边向前走去,思索着这是什么环节。

背景板后突然窜出来一群人,将他团团围住。

石凯懵逼,石凯不说。

生日歌霎时响起,星星灯点亮,小齐推着蛋糕走上来,剩下的人七手八脚把生日帽怼到他头上——还带歪了。又慌慌张张让他许愿,唱着七零八碎五音不全的生日歌,最后一起吹灭了蜡烛。

蒲熠星看着团里的忙内石凯弟弟湿润的眼睛,勾起一个笑容。小伙子在节目里过的第二个生日了,还是这么容易被感动啊。

天色沉下来,晚风吹皱月光,月光作风的婚纱。在录制结尾,他们重复曾做过几十遍的动作,一起喊:

“名侦探学院,要做就做南波万!”

这是他们的第三年。蒲熠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吧,朋友就是事业,给观众营造乌托邦的同时,他又何尝不是在享受桃花源的美好。
真好。

他阖上眼睛,困倦的大脑混沌起来。他的眼前掠过很多光景,其中有许多年许多人许多事,最后一幕定格在木屋和女人身上,而后陷入黑暗。

两个银环挂在他的手腕上。

9

这是哪里。

圆桌摆在拍摄厅正中央,四周的摆设像丛林。蒲熠星看着眼前的桌牌号,竭力思索着这又是哪档节目。

可分明,他睡前还在名学节目组租的公寓里啊。黑暗中郭文韬睡在他的左手边,现在却在他的斜前方。

难道是穿越了!?

中二之魂在二十六岁的蒲熠星体内熊熊燃烧,他推开凳子一下子窜起来,拔腿走向郭文韬。兴奋之余却未曾注意到,郭文韬惊诧而冷漠的眼光。

“韬韬!我穿越了!”他拍在郭文韬面前的桌子上。“你不知道,刚刚睡前我还在第二季的公寓里,一睁眼就在ze里了!ze是第几季啊?名学办的还真是越来越好了哦……”

郭文韬突然站起来,向没有摄像头的小房间走去,中途回头示意他跟上。

蒲熠星一头雾水的关上门,就听见郭文韬说:

“蒲熠星,你还要闹多久。”

话音落地,蒲熠星一震。

“韬韬,你在suo什么哦。哦我知道了,不是穿越,是你们搞得整蛊是吧!”蒲熠星似是恍然大悟。“不是我suo,你们真不讲义气……”

“蒲熠星,你看清楚,现在是2023年。”

“别闹了韬韬,玩笑不好笑。”蒲熠星声音有点抖,却还是笑着。

“蒲熠星。”郭文韬下了最后通碟,“我结婚了。”他伸出自己的手,骨架分明好像更瘦了些,无名指上的素圈有些耀眼。

沉默

“韬……文韬。这是真的吗……你为什么这个态度啊,是我……我做错了什么吗。”蒲熠星的目光飘忽,最终在郭文韬的双目里找到锚点。

“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像刺扎入血肉,像冷却的陨石砸在冰面,像机器发出最后的审判。

只有蒲熠星知道,这刺上曾有最柔软的玫瑰,这陨石曾经是他眸中璀璨的星星,这机器曾经笑着向他说:

“生日快乐,26岁去追求更多的可能性吧。”

血倒流冲上他的额头,在天昏地暗间,似有黑白无常抚过他的手腕,脆声叮瑯。

只剩一环。

10

天昏地暗,蒲熠星发现自己坐在黄浦江旁。秋风一吹冻的他缩了下脖子,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着西装。

再一转头看着旁边一堆啤酒瓶子,还有散落一地的彩色糖丸,他简直怀疑人生。

自己这是,在一站到底后台太紧张,以酒消愁然后喝多跑出来了?

蒲熠星陷入沉思,突然想起什么,开始翻找手机。

一打开锁屏,上面明晃晃写着:

2023年11月6日。

卧槽,穿越了,还是来到了未来。

他有点激动,蹦起来来回踱步。手指摸着胸前的领带,又拿起手机黑色的屏幕照着自己的脸。除了黑眼圈有点重,哪里都很帅。

22岁的蒲熠星很满意。

不过看这架势,自己是遇到困境跑出来借酒消愁了。蒲熠星感受着流动在身边冰冷的风,昏黄静默的灯光,扫视过寂静的四周,和生锈的铁栏杆。

蒲熠星内心有点失望,未来的自己好像没有改变世界,而是被世界改变了。

他又拿起手机,思索许久,又选择塞回兜里。

他最讨厌剧透狗,无论是看电影还是读小说。旅程最重要的是感受,而非终点。22岁的蒲熠星希望能亲自触摸未来,去尝试,去冒险。就像推导数学题一样,证明后推结论,总比看到参考答案后再去逆推更有成就感。

他很自信,他相信自己是锐可斩春风的剑,是永不停歇的旅行家,是一颗熠熠烁烁的星星。
因为他是蒲熠星。

黄浦江还在流,宽阔的江面上漾风,似油画上笔刷的凸起,蘸着秋光。凌晨四点的银河璀璨,星光绽放千万点,和亘古不衰的江水一起流淌向视野之外、生命之外,向碧落黄泉、向宇宙的边野。

他有些困,看来未来的自己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怀揣着期待和兴奋,蒲熠星靠着路灯柱闭上眼睛。

他没有看到地上的千纸鹤,纸翅膀被江风扇动真似乘风而去。如果他带着几分顽劣心性拆开,他会看到涂鸦和一句话。

背着一柄剑怀揣星光的骑士,和一句

“蒲熠星来过,且从未死去。”

蒲熠星靠着月亮,一地彩色的糖作他身侧星光。手腕上最后一环叮的一声解开,消散在江风中。屠龙勇士又要踏上去往远方的船,无论能否到达彼岸,他始终自由、潇洒,无愧本心。

黑夜为他披上风衣,漫天星光沉默不语,月光抚摸着他的脸颊。

梦中的上海护佑恣意的少年,一夜好梦,一路无雨,一程平安。

作者阐述:
险些中道崩殂的一篇哈哈哈哈哈。
考完期中看综艺看high了,发现我cp复婚了。。。。

犹豫文章以什么结尾。
最后还是决定不写女人和渡的剪影了。
就让18岁的蒲熠星,那个恣意纯诚,怀满腔热血轮囷肝胆的少年郎
留在黄浦江旁吧。

avatar
订阅评论
提醒
5 评论
最久
最新 最赞
内联反馈
查看所有评论
5
0
希望看到您的想法,请发表评论。x
()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