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笔记(终稿) 树

它好瘦啊。
尽管如此,树还是树,不是人能轻易撼动的。
树的东面是棕黑色的树皮,用眼睛看来,仿佛是天鹅绒般的质地,触觉却并不毛绒绒,那些肉眼看起来像绒毛的结构在触觉下遁形,只剩温和平缓的触感。
树皮上有长而较细的竖直的裂缝,穿透了树皮,裸露出土白色的树干。还有短而浅的水平的小裂缝,只在树皮上浅浅的留痕,仿佛是美工刀刻出来的。树皮上还有白色米粒大小,横着的疤痕。
树西面的树皮所剩无几,我发现黑和土白色深浅交错的树干之下还有一层黄色的树干,有着刻板印象中木屑柔软干燥的触感。
这一面偶见更深的裂缝或孔洞,向内看去,像是一层一层细丝堆叠起来的,不知道这样的细丝如何支撑起一棵大树。或许细丝内部有更坚硬的结构;或许细丝本来就可以。
树的下方掉落着似乎是它的树皮的东西。长条状,灰白色,我原以为这是树皮背面的颜色,拾起一片,背面确是灰黑色,然而触感像薄而柔软的布,与树上坚硬而厚的树皮的形态相去甚远。
再仔细观察,发现这些长条的末端有长长的毛边,大概真的是布。
为什么要把布放在树下呢?
抬头从南边看树冠,发现西侧下缘的树枝平长,而东侧斜向上长。树干总体而言笔直地向上。
我在寻找这棵树前曾经在网上查找,网上说梓树的树冠成椭圆状。确是这样,下方圆而上方尖的椭圆。
细的树枝上生出更细的分支,通通向上弯曲着。下方树枝接近于水平,向上树枝与树干的夹角逐渐减小,顶部的的树枝接近于直指天空。

 

人们称它为莫潇燕树。

因为它是莫潇燕树所以它被赋予了更多意义。它是生命。它是纪念。它是人们参观感叹的对象。

人们记得她,作为病人的她。人们说她勇敢乐观,与病魔缠斗;人们说她虽深陷疾痛却勤奋学习,以优异成绩考上北大;人们说她虽疼痛但微笑以待人,热情阳光。

为何要加“虽”字呢?

人们常把“病人”的一切美好都与其遭受的苦难做对比。仿佛人一旦生了病,从此人生就不幸,值得被世人以或是敬佩或是怜悯的眼光看着,其所有与正常人无异的行为都是坚强的表现,值得被咀嚼一番。于是ta的人格被隐去,只剩下“坚强”“阳光”“勇敢”数个关键词空挂着。

 

 

没人去问她喜欢听什么歌曲,喜欢什么书,喜欢用什么封皮的笔记本;没人问她戴不戴手表和眼镜,用什么颜色的发绳;没人问她文字风格是怎样,又怎样思考世界和自我;没人问她的朋友是怎样的人,她如何结交朋友,她会和朋友谈心吗,亲昵的挽着朋友的手吗?没人问,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讴歌苦难的人不懂,一个人的生命远比ta所遭受的苦难要大得多。

 

 

为何只有一棵莫潇燕树呢?

附中这么多年,难道只有一人因为疾病青春离世吗?为何我们只有莫潇燕树?她会阳光的微笑,会不麻烦老师同学,会在病床发奋考上北大。

那么如果更多人性格并不阳光,而是内敛,甚至阴郁;如果更多人屈服于病痛,没有坚强的意志,并没掩盖起自己的痛苦;如果更多人不善学习,没有耀眼的成绩;

那大部分人离世时,难道就只是度过了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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