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世界

(矛盾冲突练笔:一个人想要鞭子,于是ta,ta的世界变成了的)

 

那天她在夜里爬起来,蹲在墙角,舔那片被月光照得白花花的墙。是苦的。她无法忍受。她难以相信。明明从前那么多日日夜夜,那里都是甜的。

她觉得有虫子爬在她身上,悉悉索索像要从内而外地把她掏空了。她在床上打滚,用指甲将床头抠出刻痕。鞭子。她需要鞭子。她想象到竹节鞭在空中飞舞然后霹雳落在她身上,依然一阵战栗。可是没有疼痛她睡不着。没有鞭笞她彻夜都不敢睡觉。未知的是最恐怖的,是下一秒,下一刻,还是在睡梦中将我吵醒,然后施以竹节鞭?

她的双眼直枯枯地盯着月光。她不能睡,她不敢睡,她怕睡过去被疼醒过来,又怕睡过去再也醒不来。于是她就只是呆呆坐着,等待下一个白昼。

这已经是第三天。

父亲在门外长吁,轻轻推开门,正想说:“这里再也没有人打你。安心睡吧。”一只枕头就飞过来,正正打在他的脑门上,眼镜坠地而碎,他急忙拉门后撤,然后是衣服,袜子,窗边的闹钟,收音机,通通砸在门上。

接着是她惊栗的呼叫:“——啊!有人要夺我的命!”

她就这么从二楼的窗户翻下去。跑,跑,跑。她受不了了,再不跑就要被那个陌生的男人摄魂。她要回去,她无法容忍安静。要杀要剐你就直接来,总是暗中埋伏干什么!

呼啸的是谁的气息?黑夜下为什么站一排举枪的士兵?长在地上的东西上怎么有那么多竹节鞭?他们摇摇晃晃的是否向我奔来?她第一次曝露在这个真正的世界里,发觉这里竟然这样的可怕。她能做的只有跑。眼泪就要被风扯出来。她要回那个土窑里,要那个温温柔柔的竹节鞭,要那个听惯了的怒吼,要那个世界上最有礼貌的男人,宁可吃又干又瘪没有味道的食物,也不要孑然一身处于这光怪陆离——至少那里的墙是甜的。

警灯闪烁在她身后,照得她身上一会儿红一会儿蓝的。

那又是什么来路的人?她大哭,瘫倒在地上,世界太可怕,大家都要杀她。

“喂!你半夜在公路上做什么?很危险!”那个穿着制服的人严肃地对他说。

她听不懂,光听到一个危险,看着那凝重的目光连连后退。她抱住男人的腿就紧紧地咬,咬完之后又开始在地上打滚,不让他把自己抬到车上。她想起记忆深处的那个场景,那是白天或者黑夜,已不重要了,她的心里都是黑夜。她是如何上了陌生人的车,如何在车里晕倒,在她面前一遍遍复现。她尖叫,她嘴里喊着:“跑!跑!”双腿却因为紧张和萎缩站不起来。在因为惊吓晕倒之后,嘴唇依旧拗成惊慌的形状。

 

父女再见面,隔着一扇铁门,铁柱间隔的空隙里,他看到自己的女儿正蓬头垢面专心地舔着铁栏杆。

他不忍再看,警察为他,她怎么了,他开口:“被人贩子折磨得精神失常。只肯吃干馒头,整天觉得别人要害她,睡不着觉。”

“为什么舔铁的东西?”

“因为她被锁在窑洞里,几年吃不到有味道的东西,只有锁门的铁锁是——”

铁门的另一边传来满意的呼声:

“甜的。甜的。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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