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登只想要场冲突。
镇子上的雨连连绵绵地下了三天,家里安排好的郊游被迫取消。他们在院子的阳伞下解决了为那天准备的三明治,那伞偏偏还漏雨,搞得他们相当狼狈地烘了一下午的衣服。好吧,其实春假被浪费了一小半也不是什么罕事,毕竟他在前些年里也不过是坐在电视机前,披着毯子等候游戏的更新。
只是他突然难以接受,十来年的人生竟在这种无趣中匆忙度过。
瑞亚此刻大概是在体操房里,为五月篮球赛中的“特别演出”做准备吧。他没听过什么歌,自然掺不进男孩们两眼放光的讨论,但他可以相见,瑞亚的人生自是闪闪发光的,就像她那头柔顺的金发——
“打住。”他用理智提醒着心跳,“你们甚至还没有说上过话。”
瑞亚是金字塔顶端的姑娘,而他则是戴着沉重的玳瑁框眼镜、在C与C+之间挣扎的呆子。
他将最后的希望寄于口袋中的一个硬币,正面是有戏,反面是放手。
反面、反面、反面。
要是真能这么轻易地放下就好了,他嘟哝着。
街上的风很大,吹得他的伞边微微上折,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像是要往天上冲。他攥紧了手中的纸袋,想着一定要趁退了这个面包的功夫好好地跟店员吵一架,以解心头的怨意。
硬币又一次升入空中,头像上的眼神似乎都要笑出声来。
他能怎么办,又不能冲到硬币中和他伟大的前总统卷起袖子打一架——他倒想呢。
“您好,我来退个面包。”他直勾勾地瞪着那个收银员,“昨天才买的,边角上就已经发霉了。”
对方连头都没有抬,娴熟地来了句:“带小票了么?”
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努力回想着出门以前的场景,一阵窸窸嗦嗦后只得回应了个尴尬的“没有”。
“没小票不办。”口香糖的咀嚼声拖得很长,发出恼人的动静。
没有争辩,没有纠缠,就这样结束了。
对,就这样。
他只得自知理亏地低了头,几句通常的礼貌后出了门。
铃声极响,似乎要将这个倒霉蛋一脚踹出唯一温暖的店面。硬币又转了几圈,依旧是反面,就好像是不幸被永久地钉在了他的手掌心。
远处传来女孩们的笑声,他本以为是上天对他的不屑,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又让他对所谓的神重拾了敬意:领头的瑞亚撩了下头发,朝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嗨”。
他偷偷转过了硬币,尽力克制住冲动的右手,回了个问候。
去他的正面反面。
他不懂自己究竟是否“有戏”,但他不会选择放手——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