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先读作者阐述哦！】
今天晚上的飞机，准备会祖宅过生日，卫褚柚一大早就起来忙活着收拾行李。他小心翼翼的把水晶球临时摆在柜子的正上方，方便他一抬头就能看见。临近中午，水晶球突然变色，卫褚柚踮起脚尖艰难的绕过满地的零碎，慌乱间碰倒了刚收拾好的画夹。画纸在空中华丽的旋转着，其中几张泛黄画纸边角毛躁，却是在最后飘然落地的，看的出是年代久远的上好纸张。奇怪的是上面都画者同样的东西——一道菜。卫褚柚来不及心疼，左手捧着水晶球，右手抓起外套带着湛熹飞奔出家门，按照水晶球的指引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满头大汗的卫褚柚七拐八拐进了一条深深的小巷，水晶球刹那间腾起浓浓的蓝烟，意思是在附近等侯。湛熹吐着舌头催促卫褚柚赶紧找个阴凉地躲起来，卫褚柚一边向湛熹的方向蹭了两步，用自己的影子给湛熹遮凉，一边大口喘息着，无意间瞥见前面一家装潢精致的小店，“是苏杭菜”湛熹用精灵语对卫褚柚说，卫褚柚一怔，淡蓝色的眼睛霎时燃起一丝蓝焰，却又在下一个瞬间猛然熄灭。“快走快走啦”湛熹不知什么时候早就飞到店口，大声喊道。
卫褚柚突然有点恍惚，周围有什么灵力在吸引他。这对于正在执行御灵任务的人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卫褚柚担心的看了眼水晶球，还好，仍是一团浓重的蓝烟，还有时间调整。进店坐定，一杯冰爽的酸梅汤下肚，卫褚柚终于倒匀了气息，左右打量了起来。店面虽小，但装修很淡雅，周围全是薄荷绿和雾霾蓝，配着音响里飘渺的琵琶音，卫褚柚有一瞬间的恍惚。虽然是从未到过的地方，他还是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熟悉。是十几年前哥哥还没失踪之前常有的感觉，那种一望无际的田野和低垂的天幕，那种混着檀香木味的房间，那种对御灵的半知半解，和最重要的，那种所有人都在的安心。“您先看下菜”是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有浓重的吴侬软语的味道。“哦，好的”卫褚柚回过神来，歪在椅子上，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菜单，随意的翻动着。突然他直起身子，回头对玩的不亦乐乎的湛熹用精灵语说“咱要个松鼠桂鱼吧”，湛熹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看着这只左摇右晃的毛茸茸白球，卫褚柚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菜上的很快，卫褚柚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大口桂鱼，细细咀嚼，“还可以，跟妈妈做的很像”他躲开周围人的眼光，小声对湛熹说。他细心的挑出鱼刺，把一块鲜嫩乳白的鱼肉沾满酸甜的番茄汁，在夹上一块焦黄的鱼皮，一起送到湛熹的盘子里。湛熹两眼放光的盯着卫褚柚的一举一动，早早张开了大嘴等待着，卫褚柚一脸嫌弃的把勺子放到它的盘子里，“自己吃。”
湛熹白了一眼卫褚柚，俯冲到座位上，一口吞下，烫的合不拢嘴，卫褚柚笑得前仰后合，帮它倒满一杯酸梅汤，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递给了它。除了御灵师之外没人能看到灵兽，在别人眼里卫褚柚或许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动不动步数上万的怪人，这或许就是他没什么朋友的原因。卫褚柚倒也乐得清闲，他没有闲工夫去经营人际关系，也总爱把自己圈起来，毕竟他的身世是需要距离来保密的。
“卫褚柚！卫褚柚！”湛熹的呼唤声有点焦急。确实，今天怎么回事，御灵是需要谨慎和敏感的，今天怎么总走神。“水晶球！”湛熹的呼喊声已经变得急躁。哦对！水晶球！卫褚柚连忙低头去看，水晶球已经腾起一片深黄色的浓烟了。“完了，快走！”深黄色代表御灵对象就在附近并且情况非常紧急，卫褚柚庆幸自己早结完了账，他快步带着湛熹根据水晶球的指引绕道了餐馆的后院。
后院是典型的苏杭园林，有数不清的假山和潺潺溪流，竹林婆娑的倒影映在蜿蜒曲折的石子路上，不时有座座木桥横跨开满荷花的池塘。卫褚柚来不及欣赏，他现在非常焦躁，越按照水晶球的指引，他越感到恍惚的异样，一些陈年往事慢慢浮上脑海，占据了本该紧绷着的那根弦。他第一次手绘松鼠桂鱼时妈妈站在旁边帮他调制的颜料，爷爷每天上午亘古不变的御灵课程，那个永远在走却永远差两个小时的传说是爸爸留下来的老怀表，那次失败的御灵和那些被那只灵兽怒不可遏的喷射出熊熊灰色火焰吞噬的村落，哥哥最后一次给他邮寄的信件和那个他以为还会看到很多次的明信片………
“卫！褚！柚！”湛熹几乎是低沉的怒吼，“对不起，我，我也不知的怎么回事，一直有灵力在吸引我，”卫褚柚感到一阵心慌，像极了十几年前那个夜晚的心悸。“就在前面，我感知到它了”湛熹已经进入战时状态，备战的它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有的时候连卫褚柚都觉得诧异。卫褚柚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拨开一片竹叶，湛熹默契的从左前方绕了过去，他们正在以同频的步伐从两个方向向目标围拢。
“我看到它了”卫褚柚低声说到，那是一个灰色的身躯，带着翅膀，瘦瘦小小的正在进食，看不清正脸，但卫褚柚的直觉告诉他，它的精神状态不高，这次御灵不出意外应该很顺利。“咔嘣”，卫褚柚踩到了一根枯木，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卫褚柚深感自己今天状态异常的不对。几乎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秒钟，湛熹飞也似的赶到，那只灵兽也在一瞬间回头。还好，湛熹已经用淡紫色的罩子罩住了它，至少它不能再逃了。卫褚柚蹲下身子，和那只灵兽四目相对。
瞬间，卫褚柚震惊到了极点。“怎么会有和哥哥眼睛这么像的生物！”淡蓝色的眼睛，带着一丝宛若翡翠的晶莹剔透的绿，就好像大海被撒上了一层淡淡的茉莉糖霜，哥哥完美中和了父亲和母亲两个家族中最美的基因。过去的十几年里，无数次的，他和这双眼睛对视。是在半人高的麦苗间，是在郁金香味的微风里，是在昏昏欲睡的御灵教室里，是在隔着松鼠桂鱼的餐桌两端，亦或是，在那个永远充斥着自责和无尽懊恼的夜晚，在那怪物熊熊烈火点亮的夜空下，看到了那双冷静的双眸，那个无助的少年就好像在溺水的瞬间学会了呼吸，尽管身处险境却依然坦然自如。可是，自从他犯下了那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之后，这双眼就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了。直到今天。
“卫褚柚，生日快乐”，那个灵兽居然张口说话了，用的是人类的语言。湛熹一脸懵圈的不知所措，卫褚柚却在毛骨悚然的惊恐后感到莫名的熟悉，是哥哥，是他，真的是他！
“是我。”，那灵兽好像能读懂卫褚柚的思想，流畅的衔接上了他脑海中的疑问。卫褚柚突然鼻头一酸。十多年了，他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他不停的御灵，学习，画画，虽然无外乎画祖宅和松鼠桂鱼，但是他害怕自己一有空闲就会想到之前，想到大家都在的时候，想到自己的怯懦和自责。
“别蹲着了，你左脚有伤，坐下吧”，卫褚柚茫然的坐下了，像极了小时候。他居然还记得自己左脚受过伤，这样一想，卫褚柚更想哭了。
那灵兽，哦不，或者说是哥哥。选择性的忽略了卫褚柚抽动的鼻翼，继续往下说着，语气平静而有一丝的嘲讽，好像是在讲茶余饭后的一桩趣闻。湛熹在一旁焦灼的喊着卫褚柚的名字，尽力想弄懂发生了什么。它听不懂人类语言，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卫褚柚此时没有闲心跟它解释，手一挥，用隔音罩罩住了湛熹，任它在里面叫喊。
“你的小灵兽挺可爱的，是我走之后收的吧，叫什么？”
“湛熹”
“湛熹…… 是晨光熹微的熹吗”
“对”
又是四目相对，会心一笑。妈妈曾无数次跟他们说过，苏杭的清晨是最美的，有轻纱般的薄雾和油纸伞，有乌篷船上点点的灯火和早茶的氤氲，有外婆蒸笼里小笼包的香气和带着茉莉花香的床单。可是自从生活在祖宅里之后，妈妈再也没回去过了。如今妈妈四处御灵居无定所，不知是否还到过苏杭。
“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啊”
哥哥的笑容有一丝苦涩。“那个怪物是修炼千年的老妖了，不知为何会派给你这个新手。它确实厉害啊，是一场苦战。我基本已经灵力耗尽了，如果再返回祖宅，极可能半路上魂飞魄散，当务之急还是保住最后的魂魄。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狼狈吗，卫家的长子居然就变成了枯魂野鬼一样的游魂。最后找到了这个躯体，长得不怎么样吧”哥哥耸了耸肩，略显无奈。
三言两语一笔带过的痛卫褚柚实在不敢想象，他没有勇气体验一边哥哥脱胎换骨的刻骨钻心，他承认自己确实很怯懦。但他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他太心疼眼前这个只有他膝盖高的小怪物了。
“跟我回家吧。”
“不行，御灵师的规矩你懂的。再说，我马上就可以修炼成人形了，你不用……”
“还要多久。”
“大概，五六个月？相较于这十几年……”
“你一直在这里吗。”
“差不多吧，因为这里有松鼠桂鱼”哥哥哈哈大笑起来，像极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我以后每周回来看你的，我保证。”
“行了行了，没有你我这不也好好的吗。快18啦小伙子”哥哥想拍拍他的肩，但无奈于身高差，他只能尴尬的收手。
“嗯，今天晚上的飞机回去。”
“你知道他们要问什么的。”哥哥突然收敛了笑容。
“嗯，你放心，我一定没见过我失散多年的哥哥。”这次换做卫褚柚哈哈大笑。惊起了栖息在竹林上的几只麻雀。
夕阳西下，相顾无言，两人都眼里含笑，笑中带泪。
“我等你回家。”
“等我。”
回家的路不远不近，大概正好能赶上飞机，卫褚柚一边思量着怎么能让冷战好几个小时的湛熹消气，一边飞身跨上单车。迎着远山顶低垂的落日，城市的高楼大厦都化作暗灰色的剪影。这其中隐藏着多少秘密和往事，卫褚柚不想明白也不敢明白，至少他的秘密，他们的秘密，至今无人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