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岩浆蛋糕观察笔记

观察笔记:

视觉:黑色的、粘腻的榕江从中间涌出,从身体上留下,最终凝固、发亮,巧克力粉和白色糖霜都进入了它的毛孔,洞中也有着向外的凝固巧克力浆。表皮上是被炙烤过的平滑,但也抵挡不住许多孔洞。但无论如何,它都是在外卖图片上一眼吸引我的美丽。
嗅觉;甜的浓郁但细微的苦令人想要更多,像是还在被烘烤的热气。但是要是真的带着want more的心情使劲吸气,好像又有点柏油马路的苦腻,让人赶忙吐出那一大口气。
触觉:整个棕色的外体出乎意料的硬,本以为会湿润而柔软,但其实是干涸得脆,反而是凝固的巧克力浆依然软乎乎、粘腻地粘手。
味觉:每侵蚀一点它地躯干,白色的糖霜就一粒粒掉落,巧克力酱真的很黏。蛋糕体像早就失去生命,分离和咀碎都无法引起它的变化,还是说硬不硬说软不软的僵着。
听觉:咀嚼起来没有什么声音,甚至还帮助牙齿缓冲减少噪音,可能它并不抗拒悄无声息地消失。

拟人事:

脓浆说它要取代我

我熟练地将白色的粉末使劲拍进我每一个棕黑毛孔里,将自己腌制于百合味的香水,用彩色的水笔和膏体在脸上勾勒出一张美丽而柔弱的女性五官。在满意地于镜前反复踱步着确认后,我小心翼翼地用下唇触碰了一下手机锁屏上的我的天使。

拥挤的人潮让只能在攒动地人头后远远地望着他,再加上方才公交车的摇摆让我想要呕吐。我嫌恶地看了看周围带着周边玩偶尖叫着的女孩们——虽然我现在和她们看上去并无差异,但是我知道我们完全不同,我终将要和他一起在空无一人的花簇旷野上奔跑、拥抱、亲吻、紧贴着无所相隔——看着她们也嘀嗒嘀嗒流淌着棕黑色的浓稠分泌物,我也赶紧检查自己的耳后。

所有人都这么无间断地流淌滴落着,于全身上下,除了他,和半个我。

看着他,如十年来无数个夜晚一样,所有的不安、绝望、恶意都被融解,这让我错觉今天所有的装饰并非假面,而是我就是和他一样的一颗栀子。他一张张签售着,以着我知道是世界上独属的温柔和温暖。人们只能通过制造香水来模仿世间的美好气息,而他本身就是栀子,是纳西索斯的水仙花,也是氤氲童话的浮游白云,是骆驼在茶马古道驮载的檀木。至于那人们贪婪时、欺骗时、争吵时、互相撕裂时喷涌而出的黑色浓浆,与他是毫无关联的遥远。

虽然我现在还需戴上厚重的脂粉才能与他相见,但我知道,我这丑陋一生存在的意义便是向他奔赴,唯有如此,我才能止住分泌恶心的液体、沾染丝缕纯洁的气息。

签售轮到我了。我这次来是因为多年来,我挣扎于现实中的纷争让我们只能在午夜梦境中和我酒醉迷蒙时相见,出于愧疚我才选择在今天第一次于我相恋十年的爱人在现实中见面。

可是,可是,他现在竟然正在微笑着询问着我的名字。我恍恍惚惚地点头回应着他毫无波澜的问题。我不知道他是否在开一个狠毒的玩笑,不安使我睁大了眼睛、自语一般地念叨我们曾经一起于梦境中翻滚在草地上、借走波斯人的飞毯在空中拥吻、在城堡里随着爵士起舞的昨天还发生着的故事。可他只是礼貌地笑着,并且催促示意下一个女生入场,回头向我留下一句,看来你和你的男友很甜蜜,祝你幸福。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保安半催促半拖拽着走到了门口,我才回过神来。愤怒在我心中瞬间堆叠至千层,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这样开玩笑的。

我猛地转过身挣脱了两边的男人,全力冲向白色桌子,扑向他的身上,用力攥紧他的手腕。我使劲一扯他的手臂——

我的身体瞬间凝固住。我望向我高举的、他的半条手臂,浑身颤抖起来。可它在我颤抖时上逐渐掉落下白色的粉末,露出棕色的孔洞。我战栗着缓缓低头,看着那被我扯断的分界处。

他的全身上下都在掉落粉末,那断裂出正在变鼓、膨胀。忽然,记忆中熟悉的、棕红色的浓稠液体散发着恶心的垃圾水的味道从断口出喷涌而出,像岩浆一样蔓延在地面、桌面、空气中。

我难以置信地接连退步,最终在岩浆快要接触鞋底时赶紧转身快速向远处跑去。周围的女孩们、安保们、街道上的人们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部消失了,就像他们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我在慌忙中回头看了一眼他,他目光空滞得像个玩偶,小拇指、头发、鼻子、眼睛都在山崩地裂的震动中解离、掉落着,从断裂出流出的棕色稠状物越来越多。我不敢再回头。

我不断奔跑着,努力不让自己去关注周围世界,因为万物都在腐烂、或者说那本就是它们的根本,只不过外壳在现在褪落而已。越来越多的浓浆在我身边翻滚、猎逐着我,我感到无力而难以呼吸。

我最终停下脚步,闭着等待着被吞噬。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机械般地缓缓低头。一个大洞在我胸口的正下方,滚烫的熔浆正从里面涌出。

平野似乎恢复了平静,一切就像没发生过,唯有我在流淌着液体,污染着绿地和树林。我惊悚地拼命跑向旁边地河流,发了疯似的大力搓洗着我的每一寸皮肤。

我的细胞散落在河中被装以清泉河水,这似乎是它们第一次得到完全地洁净,虽然是以地散落的方式。我听见教堂的钟声和寺庙的木鱼敲击。

我躺在流水中,我终于感觉那梦境中的喜悦再次降临,一切都回到了昔日的美好,除了我逐渐透明的身体。或许只有不存在时才能感受到毫无顾虑的快乐。

我透过流水看向天空,我看到了我和他第一次相见。电脑屏幕中他在LA演唱会上向台下大声喊着“i purple you”“sa rang hea”,在我最厌恶自己、与所有人都隔离的十六岁。

作者说:

我想只有不断去接纳、拥紧自己的所有,明晓善恶丑美的融合的可能,我才有可能去爱人,或者说身边才可能有他者的存在,而非一个个举着我的观念呈现的易碎倒影。

“我”从十六岁到散落从来都没有看到完整的人,人由欲望组成,若想抛去这些,可能只能以解离、归于虚无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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