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稿

推开家门,香辣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奶奶,您又在炸辣椒油啊!”从小到大,我最期待的就是奶奶炸的辣椒油,辣椒的香气和油的融合形成了我记忆中最深的辣椒油。奶奶是四川合川人,辣椒和合川桃片都是我的最爱。奶奶每个月都会自己做辣椒油,从采买不同品种的辣椒,到剁椒和煸炒,全由她一人制作完成。小时候,每次奶奶都会用筷子头蘸第一口辣椒油给我,“来!第一口是你的。”香辣却不腻,令人回味。盛辣椒油的容器是二次利用的玻璃罐,金黄的辣椒油在阳光下仿佛在闪耀着。

  确确实实的中国胃,餐桌上必不可缺的就是米饭面条和大饼。在米饭里淋上奶奶榨的辣椒油,米粒变得油光蹭亮,让人口味大开,俗话说“吃嘛嘛香!”。这瓶辣椒油,是餐桌上的辅料,但在我心里它就像主食一样重要,餐餐必有。

  在爷爷眼里,奶奶就是个小女孩,正正经经的“四川辣妹”。在大家眼里,她就像个老顽童,爱和孙子孙女一起玩闹,嘻嘻笑笑,没有老年人的沉稳和宁静。在我的记忆中,她的身子骨很硬朗,总是和以前单位的老同志们一起旅游,仿佛是一起闯天涯海北的新青年。但是,她也是一个好母亲,称职的奶奶。我是在爷爷奶奶家长大的,每天她都会蹬自行车送我上幼儿园,我喜欢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看着蓝天,吹来的风还有奶奶的味道。寒暑假,她总会坐在我的床边,给我唱军歌哄我睡觉“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这首歌在我耳边唱想过无数遍,小时候我还会嘲笑奶奶只会唱这一首歌,但奶奶说“只唱这一首怎么了,只要能把我们乐乐哄睡觉了不就行了吗?”奶奶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笑容,她仿佛散发着光芒,温暖我的童年。那个时候,她不仅仅是我的奶奶,也担当着母亲的角色,陪伴我。

  渐渐的,我长大了,她却越发沧桑。曾经的活力四射也消失不见,我小升初那一年,她仿佛是换了个人,手慢慢的蜷缩,会不自然地抖动,有的时候会失手打碎手里拿的东西。因为爷爷奶奶年事都很高,奶奶就被接去了姑姑家照顾,而爷爷依旧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从那之后,能见到奶奶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少,之后在逢年过节家庭聚会的时候才能见到奶奶。每次家庭聚会,我都很期待可以吃到奶奶榨的辣椒油。但是,再也没有过。

  升入初三,我对奶奶的关心就变得更少。很久不见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医院,那天晚上,妈妈告诉我“奶奶进急诊了,去看看吧。“我最讨厌医院刺鼻的味道,令人压抑,呼吸不畅。奶奶瘦小的躺在病床上,不断痛苦地呻吟着,她的面颊已然塌陷,瘦的只剩皮包骨,姑姑在旁边埋怨着自己,因为操办哥哥的婚礼,却疏忽的对奶奶的照顾,让老人家从普通的感冒转成了肺炎。本以为我不会很激动的,但一看到这样的奶奶,心里却压抑不住的揪心。由于帕金森晚期,咀嚼能力退化。看着护士给奶奶插鼻饲,她脸上泛着疼痛和不适,我转过身去,不忍和害怕。妈妈把我带到奶奶身旁,她望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口。

  半年过去了,奶奶的情况似乎有了好转,长了不少的肉,看着脸也圆润了许多,大家都认为她已经脱离危险了。

  人世无常,十月二十二日,她永远跟我说了晚安。

  “奶奶走了,很安详,没受什么苦。”妈妈在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挂断了电话,眼泪又一次奔涌而出。我翻出柜子里的老照片,照片里的奶奶很年轻,很漂亮,脸上的笑容是我最想念的。我把奶奶的照片放进相册里,收在心里。

  告别仪式上,奶奶很好看,很安详。和亲属站在一旁,我看着右臂挂的黑纱,心里有些不耐。瞻仰遗容,奶奶的身上盖着党旗,头上戴着生前很喜欢的毛绒帽,面容很慈祥,平静。

  ”奶奶,我会想您的,您也会想我的对吧。“

  ”还有,我也会做辣椒油了,不会馋着自己了,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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