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二稿其实是tbc初稿(擦汗)

先交个作业,周二前我必写完,真的,写不完我是狗。(严肃)

我是狗 好

 

 

 

 

 

 

 

 

 

1.

杨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严谨老派的人,比如他的微信备注,一列滑下来清一色的班名加姓名,没一点新意。唯独除了高高挂在列表顶端那位,比其他人都长出一节,从一群黑白的蝇头小字中钻出蹦蹦跳跳眉飞色舞的色彩。

一长串的字母A,连着被各种爱心和花朵表情符号隔离开的“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小九葛格”,肉麻又怪异。但他从来没有试图去改掉这串字符,因为他几乎一看到它们就能想起梅小九握着他的手机、咧嘴笑着把它们打在头像后面的情景。

杨歌把微信切回聊天界面,打开置顶聊天再关上,再打开,点进龇牙咧嘴的小黄狗头像,轻轻关闭“置顶聊天”的按钮。毫不留恋地回到主页面,那个花里胡哨的聊天框瞬间被淹没在一片群聊的闲谈和寒暄中。他向下翻翻,点开了和冯万的聊天。

“失败了。”

“也好,以后不会再想啦:)。”

然后他点进联系人,把那串张牙舞爪的字符一个个删掉。再补上一个新备注。

“高三二班 梅小九”

 

 

 

 

 

2.

杨歌和梅小九不熟。

好吧,截止到高二第一次期中前。冯万刚刚转学回老家,调换座位后杨歌瞬间一个人在教室最后一排窗边做孤家寡人。

那天在上英语课,上课铃打响的同时杨歌娴熟地把手机塞进腿上搭着的黑色羽绒服中间挡住。左耳耳机里的英语听力材料盖过嗡嗡的讲课声,因此当桌子的震动传来时,手机屏幕上跳一跳的灰色小人惊吓之下身体一滑摔在了方块前端。

杨歌困惑抬头的瞬间对上前桌梅小九挤眉弄眼的脸,拼命做着口型对他说“往右看!”与此同时,穿着黑色长裙的班主任鬼魅般从他们身边飘过,好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梅小九冲着他夸张地长呼了一口气,像条邀功的小狗般眨了眨眼睛,转回了自己的桌子。杨歌迟钝地反应过来刚刚他帮自己躲过了灭顶之灾,此刻他深棕色的后脑勺在面前晃来晃去,应该是在帮前一排的女生传纸条,还抽出手咧着嘴轻轻拍了同桌的程晓宇一巴掌,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手心中传来振动。杨歌把头埋下去解锁手机,是冯万发来的消息:“我下飞机啦!你那边怎么样?”

杨歌打下“你什么时候回来”又删掉,给他发了一个蹦蹦跳跳的小羊表情包。

 

 

起风了。

教学楼下那几棵树伸着它们没剩几片叶子的细瘦枝干,冷得哆哆嗦嗦。杨歌仰起写题写得发酸的脖颈,映入眼帘的就是它们光秃秃的树冠,忍不住又紧了紧羽绒服领口。

教学楼二楼三楼的灯光基本都熄灭了,只有一楼实验室零星的窗户和四楼高三教室亮着煞白的灯光,勉强照清学校中央漆黑的甬道。

冯万转学前每个冬天夜晚他们都放着奥巴马的开学演讲当背景音乐,老年机几厘米见方的屏幕勉强照亮古诗背诵材料皱巴巴的边缘,他们几乎不说话,只是慢慢向门口走着,呼出的冷气凝结成水雾挂在眼镜片上。

快要走到门口最高的那棵梧桐树旁边时,杨歌听见男生大笑着推推搡搡的声音,紧接着梅小九快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哟!拜拜杨歌!”

杨歌慢慢摘掉耳机,转身时只看见几个男生花花绿绿的卫衣和山地自行车从他身边毫不留恋地飞过,追上他又把他落在后面,和闹哄哄的谈笑声一起。

自行车咔哒咔哒离开,杨歌耳边又慢慢安静了下来。

刚刚应该也和他说拜拜的。他想。

 

 

坐上公交车的时候杨歌打开微信,看到了下午冯万发来的消息:

“诶你怎么还上课给我发微信 不怕又被老吴抓?她上次不是说再抓到就不还你了么”

“差点儿,”杨歌给他回了个愁眉苦脸的小黄脸,“梅小九提醒我来着,没让她抓到。”

“哟呵,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不错啊,是不是以后就不用像这几天似的天天缠着我发微信了?”

那边回复得很快,杨歌看着屏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和梅小九只能算是认识。不,可能连认识都算不上,顶多是互相知道名字罢了。

梅小九,一节课不跟身边一圈人聊一遍就浑身难受的超级话痨,文体兼修的好学生,活泼开朗又乐于助人,班里没有人不喜欢他,就连班主任被他烦的够呛时,看看成绩单也能放他一马。

而杨歌向来是班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永远安安静静缩在教室的角落睡觉,成绩永远踩着平均分擦过,运动会唯一参加的项目是拔河。总之在坐上前后桌之前,两个人几乎连话都没有说过。

“不算是朋友。他不是一直这样么,给我帮完忙就去帮前面的女生,就是人很好罢了。”

冯万没回复,可能是去吃晚饭了。杨歌把手机放回兜里,听着旁边几个初中生叽叽喳喳的聊天,把头靠在颠簸的车窗上。

 

 

 

 

 

 

3.

杨歌没想到的是他和梅小九居然慢慢熟悉了起来。单方面的。

“你说倒不倒霉,”梅小九四仰八叉窝在凳子上,穿着短袖校服衬衫的胳膊晒得黑黝黝,顶在杨歌课桌侧面,挤得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位子又往后挪了一段。

“当时就因为期中生物考砸了,老苏说一定是因为我跟陈章天天上课折青蛙玩儿,吹胡子瞪眼地把我告到老吴那儿,生生把我俩调这么老远嘿!你说为啥就罚我不罚他,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呢!——诶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他老人家搞这么一出,咱俩估计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呢,是不是?”

杨歌一头扎进物理练习册里,每听他说一句就毫无灵魂地“嗯嗯”一句,梅小九居然就这样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个午休——救命,好能聊一男的,杨歌不禁想到。

他想起两人座位刚调到一起那段时间,梅小九每节课锲而不舍地试图找他聊天,仿佛从这种与哄一块石头开出花无异的行为中找到了什么乐趣似的。杨歌先是不解再是麻木,后来也会时不时地回应两声好让他接着说下去,毕竟睡觉比听天书有趣,听梅小九手舞足蹈用词生动的废话比睡觉有趣。

杨歌不是个话多的人,或者说他对于和人聊天这方面有点迟钝,唯一和他同频的人是比他更加沉默内敛的冯万。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其实有这么个吵吵闹闹的人在旁边也不算坏事。

“诶——跟你说话呢!”一巴掌把他从物理题里拍醒,杨歌仰头揉揉酸痛的右手腕,慢悠悠地应付:“嗯?啊,对啊。”

“什么就对啊!你听我说话没有!”梅小九蹦起来,张牙舞爪的表情像条被惹急了的小狗,牙齿都要龇出来,“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话天天上课都不跟程晓宇聊天光顾着给你讲笑话你居然就这么对我呜呜呜呜呜我心碎了……”

“梅小九,”忍无可忍地把书合上,“可是你真的好吵。”

梅小九撇了撇嘴,做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杨歌仿佛看到棕色的狗尾巴耷拉了下去。懒得理他,反正过一会又会活蹦乱跳地甩着耳朵凑上来。

翻过页写下第一个题号的同时,那双圆溜溜的棕色眼睛果然从桌子上方冒了出来:“杨歌,诶杨歌,放学买手抓饼去么?校门口西街那家,陈章说老好吃了,来不来不来不求你了!”

看吧。杨歌无奈地叹气。还能跟他过不去么。

 

 

杨歌“呼呼”给滚烫的手抓饼吹着气的时候,梅小九和陈章正勾肩搭背地从隔壁的小卖部出来。

“来,给你的!”一罐冒着水珠的可乐,塞紧杨歌手里的时候把他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凉,你拿开。”

梅小九“嘁”了一声,把可乐往他书包侧兜一插,笑嘻嘻地跑到陈章旁边拿着另一灌可乐往他后脖颈上一贴。撒腿就跑的同时陈章“嗷”地发出一声惨叫:“狗东西!冰死我了!”一边从包里拔出保温杯装模作样地朝他头上挥去,两个人小学生似的扭打成一团。

好幼稚,怎么这么无聊呀。可杨歌也跟他们轻轻地笑起来,啃着饼观戏般站在原地,看着跑在前面腰上系着外套的那个一边嚎着“哥!爸爸!杨歌杨歌救命啊鹅要叨我!”一边冲他扑过来,拽着他的书包带子躲到背后,后面那个吼着“你才长得像鹅!你还骂我!梅小九!你死了!”三个人拉拉扯扯着笑成一团。

“追死我了!”以一次化学小抄为条件停火后,他们靠在学校旁的河岸边,倚着表层剥落的混凝土护栏沉默地啃手抓饼。

说是“河岸”,其实沟里的水都快干了,泛着让人心情不太美丽的颜色,从他们身前半死不活地流淌到身后。但眼前天边的云,像孩子随手在画布上涂抹的粉色和橘色颜料,热烈得几乎在燃烧。杨歌以前从没来过这边,他家在截然相反的方向,然而梅小九拽着他的校服袖子,不由分说把他扯到了身边。他说放学时这里有很好看的晚霞。此刻他正凑在杨歌旁边,两人的胳膊汗津津地蹭在一起,梅小九挑了挑眉毛,夸张地对他比着口型:好看吧?

杨歌没理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么多个黄昏时分他忙忙碌碌地赶回家缩进自己的壳,竟不知道身边还有如此美丽的风景。

陈章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停止了气喘吁吁,冲着梅小九一扬下巴:“诶,我说梅小九你这体力不去报个长跑可惜了啊!”

“这话说的,我这不是为了保命嘛!”梅小九冲着他耀武扬威地吐了下舌头,“况且我去年报了多少个单项,比不过来了都。诶杨歌你去年报什么项目了,我怎么没印象?跳高?实心球?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参与么?”

“呃……”救命,怎么问这个。杨歌刚想像往常那样敷衍过去,呼之欲出的话却被梅小九瞪得浑圆的眼睛给堵了回去,他甚至觉得梅小九在摇尾巴:“……啊,我,我报了拔河……”

“噗——”

杨歌刚想解释,身边两个人已经笑得震天动地,梅小九甚至把一口可乐都喷了出来:“救命,所以当时老吴阴阳怪气地说的全年级唯一一个没报单项的朋友就是你啊?不是吧杨歌,这么头铁啊?”

“不是,但我有拔河……”

“拔河不算的大哥,你该庆幸当时运动会的名单是体委自己统计的,年级又没公布出来,要不然,”陈章钦佩又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能在高一那年就会被老吴吃掉。”

“噗——”

“诶,大哥,梅小九!你别往我裤子上喷啊!我杀了你!”

 

 

“我刚到家,你今天怎么样?”

杨歌洗完澡出来发现发出去的消息终于有了回复。冯万连着发了五个愤怒地咬着笼子的小狗表情包,“刚到家?嗯?又跟梅小九他们去哪了?嗯?一下午不理我?嗯?”

“我错了,我们和陈章去西街新开的那家店吃手抓饼了:D。”

“和梅小九说了高一运动会那事儿。我就知道他俩会嘲笑我!”

“然后我告诉他我这学期体育又差点不及格,他说会拉着我练。他去年拿了两个单项亚军,好厉害。”

冯万姗姗来迟地回复了一条消息,一串阴阳怪气的龇牙笑和玫瑰花:“我懂,哥,你已经连着多少天在这个环节给我讲述你们的聊天内容了,你们好恩爱,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不过也不错,你有朋友了就好”

“现在是朋友了吧?别告诉我你和他还是不熟 我不信:D”

哎呀……杨歌无奈地笑了笑,他几乎能脑补出冯万在网线那一端窝在床上,扶扶眼镜假装生气地打下这些字的样子了。

他和他是最好的朋友,只要一对视就能猜出对方想法的程度。梅小九是不一样的,今天下午甚至是杨歌第一次和他谈起自己的事情,两个人对对方都不怎么了解。可杨歌觉得自己很开心,和他们在河边吃手抓饼聊天很开心,上课睡觉被扰醒听他放学路上的倒霉经历很开心,被他烦得要死时小心翼翼怼回去很开心,甚至听着他没有恶意的嘲笑时也很开心。

和冯万默默的陪伴相比,梅小九更像带着七彩炫光特效和充满活力的BGM蛮不讲理地闯入他的生活中,把他一向以来和风细雨的世界照得热气腾腾,而比起不适应和排斥,杨歌发现自己竟然乐在其中。

光是想想明天还能见面就又开心起来了。啊,真完蛋,杨歌强行压下自己飞上天的嘴角,给冯万回了消息。

“不是朋友哦。”

“我是他爹:D。”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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