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色彩

1

加贺猛然坐起,那诡异的白光原来只是风吹开了窗帘。他用冰冷的手揉了揉眼睛,回想起刚才梦中阴冷的铁笼、暗淡的眼睛和闪着血光的尖牙。这些要是让松宫知道,一定会被取笑。

他已经做了很多次相同的梦,尤其自从萌生了那个想法之后。加贺轻轻咬了咬后槽牙,一把抓起椅子上的衬衣穿上,同时思索:是潜意识想要推卸责任吗?

他走出卧室。登纪子在医院值夜班还没有回家。他想起上次自己忙于案件,连续两天只喝了几罐咖啡后她“激烈的反应”,犹豫片刻,不情愿地打开冰箱,苦苦搜寻一圈后,拿出鸡蛋和剩面包等开始做早餐。回想几个月前,自己告诉登纪子,想辞去警视厅的职位而回到学校时,她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浮现出支持的微笑:”我相信你会是个受欢迎的老师的。”

 

2

今天是他第一次和教学主任和校长之类的校领导面谈的日子,顺便也认识一下校园。

时隔多年再次踏进校园,加贺感到自己多年刑警经历给自己带来的自信和底气消失了一半。他作为刑警曾多次进入校园了解各式各样案件的相关信息,但那感觉大不相同。此刻,像是有什么东西啪地断了,又有什么东西瞬间在他的体内合成,让他感觉是如此不同寻常,就连路边植物的绿叶都仿佛需要他最谨慎最轻柔才可以触碰。

他下意识加快了步伐,余光里是空旷的操场,只有棒球和足球俱乐部的孩子在训练。回想自己上次求职的时候,心怀着初入社会的大学毕业生的热忱。加贺感叹着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除了他自己。

加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

……

主任对加贺的刑警经历表现出兴趣。加贺只羞涩地摇头笑了笑,直视主任的眼睛回答,他认为这只是年轻时候的一种逃避罢了,或许学校才是我真正需要守护的地方吧,既是目的地,也是另一开端。

是另一开端。主任点头表示赞赏。

毕竟自己还有很多困惑的事情希望寻求答案加贺将目光投向静默中的教学楼。

 

3

“你看起来并不快乐。但我猜今天的面试不可能不顺利。”登纪子的声音传来,“想要谈谈吗?”

回到家中,加贺正瘫坐在沙发上。他闻言看向她。登纪子总是一语道破关键。窗外的月亮浮在暮色中,微风摇动着树枝,就像几十年来任何正常的一天一样。他的半边脸被台灯照亮,半边脸浸没在黑暗里,目光似乎在询问和诉说。

“你在思考自己是否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但不习惯于展现出自己的困惑。但你知道,你可以对我讲任何事情的。”登纪子轻轻坐在他身边,拉过他的手。她忽然笑了一下。“我知道‘加贺先生’在大家那里是无所不能的,但在我这里当然不一样了。”

加贺回避了她的眼神。加贺从不回避任何人的眼神,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也许在涉及有关自身问题时,自己总是畏手畏脚。加贺想起大学毕业前自己对父亲说,假如当不成老师就去继续读研究生,而父亲冷冷地告诉他要全力以赴,不要考虑考不上怎么办。但他习惯于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或许在他不断失去的人生经历中,他拼命想留住些什么。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真的应该放下刑警的职位,但又必须去弥补曾经的悔恨,那件事情……“

“你太想做一个英雄了。”登纪子直言不讳地指出。加贺心中一震,产生了一种在悬崖边猛然被人推了一把的感受。登纪子散落在肩头微卷的头发也显得直率了,加贺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她,她学生时代仰慕的那个女孩。此刻,登纪子就是沙都子。感觉到一股别样的温度爬上了心头,加贺呼唤着心中的逻辑和理智,但她是对的,不论加贺作为刑警有多么优秀,必须承认,在这里,登纪子永远是对的。“世界上没有什么英雄,即使有,也不会是你我。虽然依我看,在那件事情上你没有任何责任。”

责任,加贺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世上有太多他无法承担的责任了。

“我的一个病人对我说,住院的时光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他要活下去,决心探索和实现更多埋藏在基因里的可能性。正是这样的想法让他坚持做完三次化疗,很快他就要出院了。他的经历告诉我,真的不用去追求怎样的结果,只要你是你自己就足够了。”

加贺暗自思忖。这段时间以来萦绕在他脑海里的迷雾开始消散,迷雾下的色彩开始浮现,清晰起来。在忙碌的工作和持续的思考中,他想,看似信念坚定的自己一直默默回避着这个问题。若说自己的人生真的有什么价值的话,那一定是给予身边的人他自己不曾拥有过的关怀与爱,是对自己的治愈,也是沉重的使命……

手机猛然开始震动,来电显示是松宫。加贺松弛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熟悉的感觉,他瞬间意识到了自己在担心什么。

“恭哥,小传马町一带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地址是xxxx……”

加贺的严肃表情被登纪子看在眼里,她悄悄问,“又有案子吗……那么,你决定了吗?”

“那么十五分钟后见。”加贺以一如既往的沉稳的声音说,眼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4

登纪子站在阳台上,目送加贺大步向前,渐行渐远。自信而威武的加贺警官又在路上了,登纪子愉悦地想。

加贺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名后快速钻了进去。从兜里掏出手机时,一张学校的招聘指南掉了出来。他果断地将它抽成一团,塞进出租车上的小垃圾桶里,感到眼前一亮。忽然意识到这会儿他竟然是如此想念松宫,他自嘲地想,

地址是——小传马町,加贺的第一案发生的地方。果然回到原点了吗,他想。

车窗外是一片秋色,红色黄色的叶子纷纷飘落到地上,呈现出各自的色彩。

 

 

 

作者阐述:

故事主线大概是加贺想重新做老师,弥补曾经的错误和悔恨,但他内心不清楚自己究竟应该怎样.登纪子让他认识到了内心,告诉他应该为了自我的可能性和使命生活,帮他看清了路.

我让加贺和登纪子结婚了!标题我也觉得很不合适,但是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了。想表达的就是登纪子给加贺带来了太多太多色彩,加贺终于不用从头到尾都是独身一人了。如果他们不曾遇见,加贺会独自行走在落叶大道上,独自思考他何去何从,独自前往案发现场……现在,他有了一个家。而完整的家是加贺不曾拥有的(除了小学前那段他已经不甚清晰的回忆)“感觉到一股别样的温度爬上了心头,加贺呼唤着心中的逻辑和理智”这就是爱了。写出的加贺和原著里的有一定差异,因为我想,在职场和案发现场的加贺和在家面对妻子的加贺一定是不同的。在家里,加贺更显得普通,会拥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脆弱。至于登纪子,我很喜欢她,希望写出来能让读者有一种“哇这个女人有意思”的感受(但显然并没写出来)

 

同人的三个问题回答在那个问题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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