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晚上吃啥？” 马琦得大喊一声，他妈才从里间出来。
“啊，我看一下冰箱里有啥，我没有做饭。”
那天，马琦的晚饭吃的是三明治。他当时挺饿的，不想等了。
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晚上，睡不着，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了以前与妈妈的一些小事：
“出去玩？好好好，赶紧走吧。”说罢女人就把她儿子赶出去了，他刚出去，门就从里面反锁上了。
“你在干什么？！你别祸祸我的东西，回你的屋去。”倒也不算是对孩子发火，就是声音有点大。
“妈妈，我这次期末考了班里第三名。”“哦，好的，你们明天起放假？”没有祝贺，也没有说教孩子要更努力考第一。
“我还要复习，明天考试。”“复习能比平时多会多少？你先过来，洗抽油烟机得两个人配合着，现在就差油烟机了。”
“妈，我想去见爸爸。”“这是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了，他还在北京，你以后自己和他联系吧。”
这是亲妈吗？马琦需要有意尝试换取一个靠点谱的，“别人家”的妈妈。
期中考试出了成绩，同学们的成绩嘛，刚交了卷子，考场里就一片哀嚎。
“老马，咱们一块走吧。” 马琦的好哥们李宏追了上来。
“老哥，你心态可以啊。”闺蜜张惠莹瞟到了他的成绩，拍了拍他的肩膀。
“嗐，我也不要啥，D无所谓。”
“不是，考不好就算自己接受了，你怎么面对你妈妈的质问？”
“我妈妈从来不管我的学习，也许这次她会和我好好谈谈，我不怕。”马琦有点想被妈妈“关心”一回。
“你妈不管你，你不应该庆幸吗？我妈……整天让我别玩手机啦，赶紧收拾屋子等等，我烦死了。”李宏有点纳闷。
“可是她连饭都不是每次都做，我除了买自己的东西，还给家里买过厕纸，马桶搋子，还有猪肉。”马琦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与忧伤。
没过几天，“嗯？你拿的是匕首？”同桌张惠莹问道。
“短刀，就一个刃。”说罢马琦从笔记本上轻松削下一张纸，刀是开了刃的。
“这个东西你是怎么带上地铁的呢？”
“带不上啊，我特意坐公交来的。” 张惠莹无言以对，犹豫着要不要告老师。
“哦，是马琦的妈妈啊，我有一些事情要和您聊聊。”王老师发现了不对劲，约见了马琦的家长。这个女人化着妆，乌黑的眼线加上深紫发灰的眼影，阴郁得有点像死人，坐在教师办公室里，对面是儿子的老师。
“我的确不想管孩子的学习，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被父母要求成绩，我学不下去，很痛苦，我不想让我儿子重蹈覆辙。他都这么大了，他想要怎样就随他去好了。”
“现在的孩子，我不知道都想啥，也不敢多问。他要干啥只要不妨碍我，我就让他自己干，我们也没有什么矛盾。”
“我是他的亲生母亲，孩子6岁的时候我就离婚了，但是我从来没有阻拦马琦去见他爸。”
这么一通下来，好像也没咋，两个中年妇女约好下周再见面，然鹅计划赶不上变化。
次日晚上，马琦在和两个同学一起往外走的时候突然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下来，倒在走廊上。
“马琦，你醒醒，喂，你能听见我说什么吗？有人吗？救命啊！”
老师下班了，医务室锁着门，是同行的李宏和张惠莹跑去求助于保安，打了救护车把他拉到医院。
“喂，您是他妈妈对吗？我是马琦的同学，他在学校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我们在人民医院急诊室，您赶紧过来！”电话那头是李宏的声音。
“啊，我是的……”她太害怕了，以至于犹豫了一下才拿好东西出门。
马琦的妈妈赶到医院，看到儿子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旁边仪器记录着她儿子的生命体征。
她没有崩溃大哭，还是按部就班地去缴费，签字，与大夫沟通，还有问把他送到医院的同学兼目击证人到底咋回事。
这是亲妈吗？张惠莹也看不明白了。再回想起马琦在学校发生的事……等等，可能事情有点蹊跷。她刚想悄悄跟马琦的妈妈说一下她发现的疑点，马琦的妈妈就过来了，自言自语道：“那个楼梯有什么问题吗？他在事发前怎么了？我想，他也不应该就这么从楼上摔下来啊……”
等到马琦的父亲赶到，已经是晚上8点了。他一见到前妻，就一把抓住她的领子，吼道：“到底怎么回事？！”
“求求你听我说，他是在学校出的事……有同学和老师作证。”她哭喊着求饶。
马先生放开了她，她扶住墙上的扶手，继续说：“大夫说没有生命危险，预后良好。我已经按要求交了第一批钱。”前夫彻底消了气，叹了口气，说：“我会支付一半医疗费，并且在他出院前每天都会过来。”
两人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各自向同事交代工作，这一周肯定是不能去上班了。
大夫说马琦胳膊骨折的问题不算严重，就是脑震荡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期间，李宏和张惠莹还过来看了看他。
两周后，马琦出院了，还是跟妈妈回家。他身上的伤使他还要在家再休息一阵子，女人又一次来到了学校，和王老师谈了2个小时后，红着眼睛找到李宏把马琦的东西拿回去。
回到家，她把儿子从他的卧室里请出来，两人坐在沙发上，中间是一整抽纸巾。这是自马琦报中考志愿后，两人第一次“好好聊聊”。
“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没有，是不是学校老师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学校？”
“不是，你……我，我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马琦起身准备回屋，被妈妈一把拽住。
“你说，这么多年我哪里做的不对了？”
“……”
“你希望我怎样，你才能不痛苦？”一滴泪水从她的脸上滑下。
“你是我妈妈吗？”马琦冷冷地问道，然后把脸转了过去。
“我是你亲妈，但我不是100%自愿把你生下来的，当初你奶奶和姥爷要求我和你爸必须有孩子。我这些年尽我所能给你所应当得到的，但是看现在这样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养孩子。无论怎样，我也必须爱你。”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开始抽泣。
马琦抬起头，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递给了妈妈一张纸巾。
“咱们住一块，你没发现我的生活一团糟吗。”女人继续抽噎，她儿子也开始擤鼻涕。
“所以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儿子，应该是你想让我怎样，我尽我所能当好一个母亲。”
“我不讨厌你，我愿意爱你，我只是想要个别人家的妈妈。”马琦再也绷不住了，亮出了底牌。妈妈一把抱住了他，泪如雨下。
“对不起，我不能100%做到，但是我会尽力，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考虑一下要不要和爸爸一起过。”
“算了吧，他住的地方离学校太远，而且他工作很忙也顾不上我，最重要的是，他会因为学习的事说我。”
母子二人面面相觑，还是她打破了沉默：“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尊重你的选择。晚上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马琦点了点头，回屋了。晚餐做得还可以，两人都还挺满意的。
期末考试要到了，有的同学课后还待在学校聚众复习，赶作业。
马琦还是和李宏，张惠莹坐在一起，他现在完全没事了，只有胳膊上的疤静静的暗示着之前的故事。
“欸，这个题为啥选AC而不是AB？”由于之前有一个月没来上学，马琦要想不挂科还得好好学习。
“啊，你看这里……所以B不对，又因为题干说的是……” 张惠莹三下五除二就讲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马琦的电话响了：“喂，你几点回来？晚饭你要吃啥，不过家里没有肉。”是妈妈的电话。
“你妈妈还会做饭？”李宏很惊讶地问道。
“我妈会做饭啊，做得还不错，就是有时候她下班回到家太累了。”马琦微微一笑，他现在觉得他妈对他还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