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六点钟的样子，她走在街上走着，黄昏为她的夜之世界鸣钟。
剧院顶上被炸了个大窟窿，剧院被清理过了，有五十位观众，零零星星地坐着。
消瘦的面孔，大眼睛，锋利的鼻梁，这是一张痛苦的女人的脸。在舞蹈时这张脸是平静的，尤其当她在舞蹈，跳她的《悲痛》。是教学片式的平静，包括她的四肢，裹在她骨架上紫色的兜袍。这时候呼吸变得不可能，钢琴在呼吸，观众在呼吸，她的朋友和无数陌生人一同呼吸，但她不再呼吸。历史经过四十年的练习附在她的身体上，就在她脚心的褶子里。这是褶皱的舞蹈，横，竖，横，竖。人藏在历史的褶皱里，呼吸，生活，呼吸，一步一步避开地上的残骸，好像在跳舞。
她追着落日，她走得越来越快，前脚没落地后面的足尖已经抬起来了，她越过黄昏，穿过剧院的大窟窿，走到黑夜中去，迎接她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