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落日(初稿)

父亲坐到船里,他和他的芦苇小船都变成黑色的影子,那时透红的落日把天与海烧成熔融,让成金以为父亲正撞向太阳。黑影越来越小,以至于浸泡在火红的烈焰里,完全不见。父亲火化那天,成金只是单纯觉得那景色很美,美到让他忘了哭泣。

毫无疑问,金子是最美的东西,美过钻石,美过星星,美过火,成金向来这样想。父亲说,火是人类对太阳拙劣的模仿,而金子是从太阳上滴下来的。每到落日时分,太阳的一半浸泡在海里,就冷却出点点金粒,云彩上、海浪上都飘着缕缕金粉。父亲生前总带着成金追随太阳寻找黄金,所以成金从没见过夜晚。他的生活是光洁美好的。璀璨的星光织成他的衣服,美德作为他的粮食,没有贫穷与肮脏,没有苦难与哭泣,甚至没有进食、没有排泄。他的生活很像金子,光洁闪亮,然而仅一击就会变形破碎。

像成金这样的孩子不少。这一代的年轻人,将近一半没见过月亮。他们的眼睛被太阳烤得像黄金,脸型变得圆润细腻,性别界限也模糊起来,都一样像是玉雕的小人儿。他们每天追逐落日,向着更高尚,更善意而纯洁,更阳光的地方进发,有些是被父母驱使,有些是由师长带领,划着芦苇船向天边驶去;他们放歌,海洋怀着童真的美梦飘荡出幻想的声音,灿灿的歌声沉入海里。

成金的父亲死了,他继承了父亲的船。背起一小袋金子的包裹,成金举起桨,赶在天黑之前拼命往前划。他越心急,就划得越慢;别的船都有孩子们的父兄师长在划船,而成金只有自己一人。他急得回头,猛然看见一头横过海岸的黑色野兽隐藏在氤氲的雾气里,苍白细小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看,向他冲过来。成金平生第一次感到恐惧,仿佛冰冷细长的藤蔓刺进他的体内,爬满全身,让他躯体发麻,连哀嚎也发不出。成金从没见过如此丑陋与肮脏的东西,除了纯粹的恐惧,他再别无感。

【成金独自划船,所以划得很慢,黑夜轻易地追上了他。它张开如同深渊的巨口,把成金吞了进去。他感到眩晕,两眼污黑,什么也看不见。黑夜里仿佛只有黑色,如入无地,成金恐惧地喘着粗气。从黑暗中走出几个人,与成金年岁相仿,但是要瘦许多,神色也苍老;他们穿着破旧,散发着多年未曾清洁的恶臭。成金没见过如此肮脏的人,震惊得说不出话;他在一片污秽之中,如此格格不入。

成金被一个瘦小的小孩赠予食物,他们修好了船。小男孩告诉成金他想去看太阳,于是他们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出发起航。在航洋的途中他们遭遇了海难,小男孩遇难,成金一个人重新飘上了陆地。他看到火红火红的夕阳正向天边坠去,这种重归明亮的感觉他明白了小男孩对太阳的渴望。他的眼睛已经不再是金色,而变成澄清、明亮的眼睛。他流着泪爽朗地笑,在大地上奔跑,坚定地追逐着落日。】(此部分需再扩写200-300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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