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蒙眼体验

我的世界遁入了黑暗。

一股股焦糊的味道让我不禁怀疑化学教室发生了爆炸,“水钠潴留”四个字映入我的脑海,飘忽不定,像一条发着绿色荧光的细蛇抖来抖去,随着下一个感官的到来而消散——那是脚底悾悾然的感觉。刚刚是实在的平面,而现在我的脚步声却比刚才更加清脆,使我忆起小时候去地质博物馆玻璃做的地面下面有各种各样的模型。我想象我脚底的模型或许是一艘船,有灰蓝色的帆和黄色——麻雀幼崽嘴边那样幼黄——的桅杆。

运动鞋底被踩了千次万次已经变得“软烂”了——好似刚刚出锅的炖牛肉,酥香软烂的感觉。突然,一阵失重般的下陷刺激了我的神经,浑身都变得紧张起来了,但她还是拉着我继续前行,我坚信不会有问题,但每一步的向前都好像即将要跌入悬崖一般倾斜。

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了。手试探性的向前,摸到了一个砂纸一样的片状物,但上面的颗粒都软软的,应该是细细的毛。在我抚摸它的时候,小细毛纷纷弯下了腰,它那钝的边缓缓划着我的指肚。

我想,它应该是紫色的,有三个星星一样的眼睛和浑身软塌的细毛。

多么可爱。

手向前滑动着,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是很多轻盈物质摩擦震动的声音。再向前摸,是硬邦邦的一片,有很粗糙的颗粒感。我觉得没有拌开的巧克力碎渣大概就是这个手感了。揉搓一下手指,有薄薄一层粒的感觉,时隐时现的。

不断地走,有人在唱rap,有人把红玫瑰唱出了大草原的味道,但它们都随着多普勒效应散去了。但奇怪的嗡嗡声一直持续着——是史前巨兽在我耳边呼吸吗?我不知道。我走啊走,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被蒙着眼睛,也忘记了颜色,就好像走在机场的行李传送带上——我在走吗?我在走。但我在动吗?还是原地踏步?

鼻腔里传来像是半桶意大利面肉酱和三个蜂箱在一起发酵了八十一万年的味道,我不知道学校食堂居然还养蜜蜂——直到我碰到了敲起来声音短促但又好似空无一物的东西——啊,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她停下,叫我摸摸右边——圆圆的东西,冰凉的,缠绕光滑丝状物,赫然被我握住——我吓了一跳,又感受到一些分成板块的、敲起来沉重的东西。我用指节去敲,是空心的,使我想起了小时候装纪念品和秘密的马口铁盒子。但我没去想那究竟是什么,就继续向前走了。

脚底又恢复了硬实的感觉,上了几个台阶,走在了光滑的地面上。我试探性地向前滑着——进而嚣张地向前滑去——在外人看来我一定很怪,但我的世界里仅有的黑暗与自我意识使我不再去注意别人的眼光。悠扬的男女对唱声一阵一阵应和而来,好像直对着我的脸在唱。

凉爽又带着一丝温度的风从面庞拂过,在眼罩与鼻梁的孔隙中对流。走在海绵蛋糕一样的表面,耳边敏锐地捕捉到沙沙的声响,身旁还有橡胶撞击地面的声音,——有时我会怀疑声音的产生究竟是地面在振动还是物体在振动,抑或它们一同振动。脑子里不知为何浮现出了猴子吃香蕉的场面,进而联想到了“树上骑个猴,地上一个猴”的小品。

上台阶,是空荡荡的回声和一些人在讨论的声音。行走的步子渐渐歪斜起来,视觉的消失无限放大了其他感官——包括我自己的陀螺仪。我觉得自己像一个钟摆在左右晃动,四处撞击。

停下来了,我摘下眼罩,对面是教务处。

光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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