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一个人想要橘子(n.)
于是他听(v.)
他的世界从此变成了静谧的(adj.)
谢灿炜问刚刚结束直播准备出门的门玉磊:小破橙子,你可不可以给我带几个橘子?
橙崽点点头,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说好的,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个橘子来。话没说完自己先笑了,没等白纸回答就蹦蹦跳跳地跑下楼,回力的黑色板鞋踩在楼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俱乐部的楼梯是木质的,很久没有修过了,哒,哒哒,哒哒哒,哒,白纸躺在他跟其他队友合资买的电竞椅里听着橙崽下楼梯,出门,突然觉得他很像一只猫,虽然白纸养的猫十七从一楼跑到二楼的时候总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突然觉得”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埋有光系啦…白纸低声说。他叫橙崽买橘子不是因为想到了父亲的背影,而真的只是因为想吃橘子了。白纸有点怀念那种酸甜的口感和满溢的汁水,四月的橘子算是还当季吧?他想。
今天是休赛期的第一个星期日,俱乐部给他们放了一个月的假,队友们早就收拾好东西,或者回家,或者去旅游,但绝大多数是回家了。现在这栋别墅里空荡荡的,只剩他和橙崽——哦,还有十七。或早或晚橙崽也是会走的,那么很快就要只剩下他和十七了。白纸打心底里很愧疚,但说不清楚是对谁:秋季赛时他忘了提前买好回家的车票,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两周之后的高铁,这个休赛期估计是哪里也去不了了,干脆就在俱乐部赖到最后一天。
白纸自己本来不是那种特别执着于假期出远门的人,和朋友约饭大多也是去附近的餐馆,这附近他已经吃遍了。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屋子里,俱乐部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但对于白纸来说只是又一个平静的休赛期。十七刚刚还在扒拉橙崽的外套,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挺正常的,白纸一直都不是很能听清楚这只被喂得距离变成鱼丸只差1kg金枪鱼的猫的脚步声,他觉得这是作为一名第五人格电竞职业选手常年戴耳机的后遗症之一。
2.
落地玻璃窗是一种神奇的发明,可以隔绝窗外初春的冷气,但是不会遮挡味道像蛋黄酥的阳光。白纸在夕阳的余晖笼罩下醒来,感觉身上暖洋洋的,脖子有点酸。他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手机一看,居然已经是傍晚了。楼下大爷大妈热络地聊着天,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他腿上,缩成一个巨大的猫团,时而发出一阵睡梦中的呼噜。白纸伸手挠了挠十七的下巴,大概是因为经常有被橙崽按着洗澡的缘故,它的毛干干净净,并且是软绵绵的。橙崽…对了,橙崽——白纸大声喊道。小破橙子——门玉磊——崽——
俱乐部里回荡着白纸的喊声,他听见走廊里传来他自己的回音,但没有橙崽的回应。这个小破橙子不会是跑自己房间睡着了吧?也不知道先把他白纸喊醒,今天晚饭难道又要点外卖吗。白纸拎着十七的后脖颈把它拎起来放到桌子上,下楼往橙崽的房间去。门虚掩着,房间里没有人。橙崽去哪里了?买个橘子需要这么长时间吗?白纸有点疑惑。找找看吧,万一迷路的话我要笑他一百年——也可能不会有一百年,毕竟猫不像狗,小猫会迷路。白纸这样想着,从门口鞋柜对面的绿植底下熟练地翻出钥匙下楼,到楼下看见最近的超市门口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白纸挤进人堆,拍拍眼熟的大爷:“咋有芥末多人哪。”
大爷也许回答了,也许没有,总之白纸什么都没听见 。他看见地面上晕染开的一摊血迹,和面朝大地,躺在血迹中央的人。他的黑短袖泛着暗红的色泽,血像是在从骨骼里流出来。他的手里还虚握着一袋橘子,其中一半都撒在地上。白纸认出来那是橙崽,他的耳边炸开一朵烟花。橙崽的骨架很小,所以就像是谁用锤子敲开了他的骨头,把里面的东西都取出来了一样。砰!嘈杂的声音消失了,人群的讨论和救护车哔哔叭叭的喇叭声,白纸都没有再听见。砰!他的世界突然变成一出静谧的哑剧,任由其他角色在纷繁的舞台上一个接一个粉墨登场,白纸听不到别人的话音,甚至没能问出到底发生了什么。砰!他愣在原地。砰!他躺在跟其他队友合资买的电竞椅上,橙崽用力点点头,表情严肃,故作正经地说好的,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个橘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