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创作——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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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讷人又一次从噩梦中苏醒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花园中已经不知道度过了多久。战火声息了,喊杀声止了,一切都那么平静,就如一开始一样。

“汝当铭记家仇族耻,学文习武,伺机而动!”占筮降瞩总是那么说,他是占筮讷人的父亲。占筮一族本是华州的原住民,族人奉天道,世代行占卜,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然而萤刹一族的铁骑踏破了他们美好的家园建立了萤刹国,占筮族被迫做起了萤刹族的巫师,并位列萤刹族所划定的“三流人”之最后一流,第一流是以“白罗氏”和“乌罗氏”两大皇族未代表的萤刹族人,第二流是同萤刹族一同侵入华州的其他夷州族人。降瞩的父亲是占筮族首领,在他年幼时便牺牲在对抗萤刹族的战斗中,降瞩被兄长降均扶养长大。为了抑制占筮一族的反心,萤刹王白罗垚封身为首领的降均为五品国师,赐蛮荒道为占筮一族世代的居处。

白罗垚在萤刹国建立不久后去世了,他的儿子白罗权继位,降均不久后也深染恶疾。降均临死前将弟弟叫到榻前嘱咐道:“吾死后,弟切莫忘家仇族耻,卧薪尝胆,伺机而动!”之后便咽了气。降瞩悲痛下发送了兄长,降均一生并无后代,降瞩作为仅剩的占筮宗族人继承了五品国师之位,后来结婚生子,儿子就叫讷人,讷人的母亲在他四岁上死了,他被父亲带到八岁时皇帝白罗权发布喻旨,命所有地方首领都送自己的长子进京入御校学习,一年始归家一次,讷人就成为了诸多质子中的一员。

离家那天刚刚立秋,降瞩为儿子挂上家传的有着天然太阳纹路的心形玉佩“心印”,眼神坚定地望向讷人,拍拍他的头道:“吾现将家传“心印”赠与吾儿,吾儿此去不知何日方归,吾有一言诫汝,汝当谨记于心,莫有片刻相忘,`敏于事,讷于言,独善其身,卧薪尝胆`。”随后亲手将儿子抱上了马车,招招手,让车夫赶路了。讷人坐在车里,回头望向仍然直挺挺站在路边的父亲和一众占筮族人,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掉,那天他便暗暗发下一个毒誓“我一定不能辜负父亲还有族人的期望!”那晚将近子时讷人被放在了御校正门前,抬头望向高悬的“树人堂”牌匾,讷人颤抖地咽下口唾沫,然后深吸口气,迈着坚毅的步伐走了进去。

## 第一回:初见

翌日早课先生露了面,先生头戴黑色瓜皮小帽,身穿黑色丝绸长衫,一幅黑色小眼镜遮住了半个鼻梁,系条花白的长辫子,一缕花白的胡须直耷拉到脖颈,末端还用一条红带扎了起来。先生打开他的白瓷茶碗“轰隆隆”地吸了一口,随后啪地把碗盖一扣,大声道:“吾号文才先生,乃先帝垚时当朝第一学士,今吾为尔等之师,实尔等三生之幸耳!哈哈哈!”先生大笑了好一阵,随后才道:“那吾今日便先教尔等一首诗,权做破题罢!”说罢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就这么背完后,先生砸了砸嘴道:“下面吾一句尔等跟一句!”说罢又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学生们也摇头晃脑地跟了起来。背完后,一个学生便举手问:“先生,这诗何人所写,所叙何意啊?”先生不满地撅撅嘴,呵斥道:“尔只知这诗好便好,其余不必问!”随后转过身,吊着苍老尖锐的嗓音道:“吾过午考查尔等记背如何,倘有疏漏,竹板伺候!”说罢,背着手出了教室。

中午一过,先生果然叫学生排起长龙似的队伍,自己坐在凳子上,擦着竹板,一个一个的考。“黑云压城……鲳鱼肥!”一个胖小子答道。“哼,贪吃的东西,该打!”先生一边呵斥,一边举起竹板在他手心“啪啪啪”抽了三下,那小胖也“啊啊啊”叫了三声,先生打完随即指着墙壁道:“过去罚站!”那胖小子挪着步去了。下一个是个高瘦地像晾衣杆般的男生,只听那男生开始背:“半卷红红红红旗临易水水水水……”“够了!这样磕绊定未认真温习!”先生愤怒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照着晾衣杆的手心“啪啪啪”又是三下,“哎哎哎哎……”晾衣杆艰难地想喊,可先生没给他机会,连气还没等他出匀就把他轰到了墙边倚着。先生把衫襟一甩,端庄地往凳子上一坐,又考了起来。就这样考了半天都没几个人能完整地背下全诗,墙边男男女女早已挤了一排人。轮到讷人了,讷人上前深吸了一口气背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先生正摇头晃脑地听,讷人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心里便气,恼道:“因何停下,提携玉龙后要干甚?”讷人又重复了一遍“提携玉龙”四字,但是最后三个字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好啊,前面那么多都背下,就差最后三字,可见是半途而废之徒,该打!”先生说罢,从凳子上跳起,抓着讷人的手“啪啪啪”打了三下,可是除了竹板的响声没有任何其它声音,先生诧异地看向讷人,只见讷人紧紧皱着眉头,牙关紧咬,愣是没吭一声。先生火了,一跺脚,指着讷人吼道:“这目无尊长,不知悔改的孽障,如此能忍,我便要你忍个够!”说罢高高举起竹板,照着讷人的手“啪啪啪啪啪”狠狠打了五下,然而讷人仍然是强行忍住,没吭一声。先生哐地把凳子踢倒,喘着粗气,指着门口咆哮道:“简直是畜牲,畜牲都不如,给我滚出去跪着!”讷人没有说一句话,转过头,默默地走到门口,向着先生跪了下去。其实讷人岂不知最后那三个字是“为君死”,只是话到了嘴边便像刀扎在心口根本说不出。先生扶起凳子,继续考完了其他学生,然后走到墙边,背着手道:“吾明日仍要考察尔等,倘或尔等仍然背不下来,都如他一般!”说着指指讷人,随后道:“下学去罢!”那墙边本来一排头低得和鸵鸟似的孩子登时都抬起了头,跳着笑着蹭着讷人都往外去了。

讷人紧闭双眼跪着,先生从他身边走过,看了看道:“哼,朽木不可雕也!”随即摇摇头,仍然背着手走了。讷人这才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了。讷人摇摇头,站起身,正欲转头到水池洗一洗,只听一个温柔的声音道:“很疼吧?”随即感到一双温热滑嫩的手抓起了自己的手,抬头一瞧,眼前站着一个少女,正检查着自己的伤。少女叹口气道:“从来没见过文才先生发那么大火,他在爷爷跟前很老实的。”说罢抬起头看向讷人。讷人只感觉心中一荡,眼前的少女青丝如绢,扎着麻花辫,眉弯新月,面若桃花,朱唇皓齿,纤纤素手指若青葱,一席靛蓝丝绸长裙搭配银灰夹袄衬得她的脸蛋既可爱又可怜,最美的还是她那两只泛着秋波瞳色一蓝一黑的大眼睛。讷人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少女拉起讷人跑向水池,细细地为他清洗起来,一边洗一边道:“文才先生学问很高的,经史子集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就是人严厉古板,服软不服硬。你也真是的,刚才听你明明都快背完了,怎么偏偏就剩三个字愣不说出来,先生打你也不认错,弄成这样……唉。”少女一边说一边把血迹全都洗掉,随后从自己兜里翻出一条手绢,先擦干了讷人的手,然后又投了一遍,细细地往他手上裹。“不过你真让我吃惊,那么疼都忍了下来。哎,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啦?”少女微笑着问,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我,我叫占筮讷人,木讷的讷,撇捺人,八岁。”讷人答。“讷人?噗嗤—好奇怪的名字,不过蛮好听嘞,那我以后就叫你讷人啦!我叫星頔,彗星的星,由页頔,咱们两个倒是同岁。”少女道。讷人点点头发出一句感慨:“星頔,好美的名字呀!”星頔脸一红,仍旧笑着说:“是嘛,那谢谢你喜欢我的名字啦!我出生那晚天上彗星雨落,爹爹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说罢笑着看向讷人。讷人听了那名字先感到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想,随即也笑着看向她,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

“好漂亮的玉啊!”星頔看着讷人脖子上的心印道。“啊,这是我家祖传的,我爹给我时说……小心!”一个茶碗从远处飞了过来,讷人听到风声,来不及多想,拉着星頔快速向后一避,伴着星頔“啊”的一声尖叫和“啪”的一声脆响,那茶碗便成为地上一摊碎片。“你这厮艳福倒不浅,受了罚都有如此美人儿给你包扎!”一个猥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布阿丹,你要干什么!”星頔愤怒地问,身子不自觉地挪到讷人身后,手抓紧了他的衣襟,“他叫思旺布阿丹,比我们大三岁”,星頔悄悄和讷人说:“平日就仗着他爹思旺跋是三品临京巡盐御史作威作福,我真搞不懂怎么他这样的人也在树人堂上学!”不阿丹身上单披一件坎肩,露着肚脐眼,穿着睡裤,脚底拌着蒜,抖抖索索,一连坏笑的贴向星頔,一边伸出手,把手伸向讷人身后。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弟,正是先前的胖小子和晾衣杆。“妹妹,你怎么看上这般孬种,都被先生打到跪了,不如到你思旺哥哥这儿,哥哥疼你。”思旺布阿丹一脸猥琐道。星頔伸伸舌头道:“呸呸呸,他比你强,先生那诗你可是一句都没背出来!”“男子汉大丈夫学那破诗做甚,能打,有劲儿才是最重要的!”思旺一边说,一边看向自己的大臂,炫耀般的甩了起来。“别臭美了,他被先生打了八下一声没吭,你才被打了三下就吼得杀鸡似的!”星頔道。布阿丹一听这,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两步走近讷人,抬手一揪讷人的脖领子,单手就把他提了起来,恶狠狠地道:“你这厮,被打一顿倒显出你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抗揍!”说罢,把讷人往后一推,讷人退了两步,稳住身形,急忙对星頔道:“星頔,快闪开!”星頔往旁一躲,布阿丹的拳也已经到了讷人面门,讷人一错身,躲过一拳,用脚尖在布阿丹后腿一绊,布阿丹重心不稳,“哎呦”一声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我怎么就倒了!?”布阿丹趴在地上惊愕地说,转头一望讷人身上连个褶皱都没有。布阿丹更气了,爬起来,又一拳呼了过去,被讷人躲过,随后又一脚,仍被讷人一低头化解。布阿丹气急了,一低头,用脑袋朝着讷人撞了过去,讷人双掌相合,抵住布阿丹的冲锋,被逼退了几步后往旁轻轻一带,布阿丹便朝着墙壁横冲直撞过去,随着“咚”一声,脑袋上便长起一颗红枣。“好耶!”星頔高兴地鼓起了掌。原来讷人从小被寄予复兴民族的希望,从会走路起就和父亲降嘱修习占筮族独门武功“四象五行拳”,已经略有小成,只是差五行之力不能贯通,身法早就相当灵活。布阿丹恼羞成怒,喝道:“你让我在公主面前这么丢脸,我饶不了你!都给我上啊!”讷人听到“公主”两个字,心里便是一惊,余光瞥向星頔,不及多想,那胖小子已经张牙舞爪扑向讷人,讷人一避,险些被擒住,还没站稳,晾衣杆又举着一把扫帚朝着他扫来,讷人一蹬地跳上了桌子,晾衣杆把扫帚在桌上一扫,讷人又一个翻身又从桌上跳下。还没站稳,只感觉胳膊一紧,原来是那胖小子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左手,讷人正要抽手,那晾衣杆又忽地回身抓住自己右手,这下讷人使不上力,只能被他们控制着。布阿丹狞笑着,大叫一声照着讷人脸上就是一拳,讷人嘴角流血了,但是仍然没有吭声,反而愤怒的把眼瞪向他,布阿丹更急了,吼道:“好啊你,我看你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说罢又抬手,照着讷人太阳穴就打了下去。“不要——啊!”星頔带着哭腔大叫一声。

眼看那拳就要打中讷人,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马嘶,其后是一个声音道:“星頔,良妃叫我来看看你怎么还不去她那儿!”“宁哥哥,快来救我们!”星頔哭喊道。只见一个高大健壮的少年从外面快步走来,身穿青布马褂马裤,腰扎大带,足蹬白底黑靴,眼神清澈,透出满满精气神。那少年快步赶过来,一个掌掴“啪”打得布阿丹晕头转向,甩甩脸,才勉强站稳脚。那两个跟班吓得一松手,讷人就滑了下去,瘫坐在地上。星頔赶忙跪在他身侧,眼里噙着泪,慢慢用手绢替他擦血,边擦边道:“一定……吸溜……疼坏了吧。”讷人没有回应,只是不断地想起布阿丹刚才话里的“公主”两字。此时布阿丹缓过神,望着眼前健壮的少年作了个揖道:“宁兄,别来无恙啊。”那少年道:“思旺,再敢骚扰我妹妹,就不只是一个嘴巴那么简单了!”布阿丹躬躬身,一脸谄媚地笑道:“是,是,小弟不敢,不敢。”“还不带上你的人滚蛋!”“是,是,小弟这就滚。”布阿丹又鞠了个躬,招呼过胖小子和晾衣杆,“慢,把这碎茶碗也带走!”少年指着地上的碎片道,布阿丹略一迟疑,点了点头,蹲下身,从晾衣杆手里拿过扫帚扫拢,用手捧了,仍然鞠个躬,背对着门,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溜了。那少年眼看三人走了,赶忙走近星頔,问道:“没有受伤吧?”星頔点点头,少年随即搀起讷人道:“小兄弟受累,多谢你保护我妹妹,在下乌罗宁哥,未请教?”“占筮讷人。”“原来是讷人兄弟,幸会幸会。”那少年拱拱手道,讷人也是一拱手。宁哥叹口气道:“唉,那几个流氓惹是生非的能力在京城里也是出了名的,今日家父军营里有事拖沓了一会儿,良妃叫我来找妹妹其时也已晚了,若不是有讷人兄弟,那几个流氓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讷人脑海里只是反复的过“乌罗”“妹妹”“公主”三个词,终于忍不住拱手问道:“宁兄贵庚,现在做什么事?”宁哥道:“我虚岁十二,每日在家父军营里跟随他老人家学习带兵打仗,家父便是当朝一品大将军乌罗戬。”“您叫星頔妹妹?”“啊,你不知道?也罢,她便是当今圣上白罗权的女儿,公主白罗星頔。”讷人登时便感遇着一个霹雳,全体都震耸起来,呆愣在原地几秒后才缓缓抬起手,向着宁哥一作揖道:“多谢宁兄今日出手相助”转头又向星頔一作揖道:“多谢公主今日治伤之恩,公主的好,小人没齿不忘。”说罢,向着两人深鞠一躬,扭头出了门。

星頔被“公主”“小人”几个字惊呆了,待到缓过神,急忙大喊一声:“讷人!”伸手想去抓他,但讷人跨过门槛,似是没有听见,头也不回的走了。“哎呀妹妹,讷人兄弟也累了,让他休息去吧,咱们该走了。”宁哥拍拍她的肩膀道。星頔回过神,生气地在他胸口锤了一下,嗔怨道:“宁哥哥你真是的,为什么要告诉他我是公主,现在他也害怕我,不敢靠近我了!”宁哥只得挠头苦笑。星頔一抹眼眶里的泪水,跑出门,一登一跨就上了宁哥骑来的马。“你要去哪儿?”宁哥问。“去见良妃!”星頔不耐烦地答。“我和你同去吧!”“宁哥哥神通广大,总有办法去御花园的!驾!”星頔将马鞭一抽,那马将蹄一扬,“吁”的一声,飞快地向着大门外跑去了。宁哥苦笑着摇摇头,出了学堂门。走到大门前,看见一个漆黑的身影正拿竹板抽打着三个长短不一的身影,宁哥近前一看,正是文才先生还有布阿丹和他的两个跟班,布阿丹手上还捧着那茶碗的碎片。“好你们三个畜生,竟敢偷吾茶碗,还给打碎了,我抽死你们!”文才先生嗔道。“先生,先生,弟子知错啦——哎呦!”布阿丹哀嚎道。宁哥笑着摇摇头,远远地从他们背后出了大门,向着御花园走去了。

## 第二回:交心
星頔骑在马上,飞快地往禁宫赶去,一路上不断用袖子拭眼泪,想到讷人临走时叫自己“公主”,自称“小人”心里就不是滋味。“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我真心想和人交朋友时候,他们都会因为我的身份远离我!”

星頔四岁那年偷偷地从御花园跑到了街上,身形娇小的她很容易就钻过了御花园的狗洞,那是她第一次走出皇宫见识车水马龙,烟火缭绕的人间,她在街上东转转,西看看,最后驻足于一间糖铺前,那里几个年幼的孩子正在玩“跳房子”的游戏。“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她问,那几个孩子欣然同意了。星頔就像一只灵活的小鸟,在格子里跳来跳去,不一会就跳到了最后一格,正当她要完成她伟大的飞跃时,背后忽然一只大手掐住她的腰将她放在了地上。“哎呦我的公主,您怎么乱跑啊,这要是让圣上知道,奴才要掉脑袋的!”一个尖锐的嗓音道,原来说话那人就是宫内太监总管燕公公,燕公公急忙整了整星頔的衣襟,打打她身上的土。“锦儿,回家吃饭啦!”糖铺五大三粗的掌柜从铺子里出来,看见一身蟒袍的燕公公还有一群带刀侍卫吓得腿一软,登时纳头便拜,边拜边说:“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大人恕罪,恕罪!”燕公公把眼一瞪,一旁的侍卫随即抽出明晃晃的尖刀就要杀了那掌柜,掌柜的女儿哭着大喊:“不要杀我爹爹!”一边扑到她爹身上,望向星頔,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既有乞求也有怨恨。星頔赶忙抬头对着燕公公道:“公公,不要杀他!”燕公公喊了一下停,那侍卫便把刀收回了刀鞘。星頔走上前,刚想拉那女孩,那女孩却跪了下来,对着星頔磕了个头,哭着道:“多谢公主不杀我爹爹!”星頔只感到脊背一阵寒凉,尴尬的缩回了手,环视四周,本来喧闹的大街此时却安安静静,所有的行人,商人,都跪下将头按向了自己的方位。“公主,请上轿吧!”燕公公道。“好吧,我们走!”星頔淡淡地说。燕公公将星頔抱上轿,随即一声令下,几个侍卫就冲上前来扛起轿子,抬着星頔回宫去了。那也是星頔最后一次离开皇宫。

禁宫到了。星頔用袖子擦了擦脸,一翻身下了马,“公主!”两个侍卫一拱手,星頔挥了挥手,径直进了御花园,到了“莲香榭”前,“公主!”一旁的太监侍女连忙请安,星頔一挥手,随即对着良妃道个万福:“星頔向良母妃请安了。”“哎呀,真是的,咱娘俩还这么客气什么!”良妃赶忙从石凳上起身,挪着一双三寸金莲,搀起了星頔,她穿着淡绿色宫服,雾鬓风鬟,睫毛曲而长,脸上搽满粉,涂了厚厚一层胭脂,一笑还露出两个酒窝,十分妖媚。“姐姐!”一个白胖的小男孩从良妃身后钻出来抱住了星頔的大腿,“乖啦,自己去玩,姐姐还和妈妈有话说。”“嗯!”那男孩一点头,沿着石阶跑走了。“所以,母妃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星頔问。“啊,没什么,你今天第一天去学堂上学,就想着要和你聊聊,上学可好吗?”“挺好的,学了首新诗。”“可曾交新朋友?”听闻这话,星頔眉头便是一紧,在石凳上挪了挪身子,眼睛看着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啊,这样啊……”良妃叹了口气,尴尬地笑了笑。“父皇最近身体可还好吗?”“还是老样子,你也知道,他那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哦。”“和大哥许久未见了吧?”“两年了。”“唉……什么时候寂寞了就上我这里走走,钟儿也盼着你呢。”“是……那母妃,孩儿今日就先告退了。”“哎,去吧。”星頔起了身,别了良妃,转身朝着“紫微宫”去了。

“大将军到!”星頔前脚刚走,宫门口就传来燕公公的声音,随即只见大将军乌罗戬大踏步走近了“莲香榭”,他身穿乌黑皮革战袍,暗紫皮革马裤,足蹬乌黑镶金战靴,豹头环眼,一脸络腮胡,实在让人望而生畏。“你这死鬼,还想着来!”良妃道。“最近军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你多原谅。”乌罗戬道。“哼,算了——东西带了吗?”“喏,就在这里。”乌罗戬在袖子里一翻,掏出一个淡蓝色小瓷壶,交给了良妃。“哼,好啊,”说着在乌罗戬胸口锤了锤道:“今晚便试试这功效怎么样。”两人相视一笑。“将军公子到!”燕公公的声音又传来了。只见宁哥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对着乌罗戬和良妃一鞠躬道:“父亲,良妃。”“宁哥,你来晚了,星頔她才走,你去紫微宫看看吧。”良妃道。“儿臣遵命!”宁哥又一拱手,一转身余光就瞥见乌罗戬正和良妃并排坐着,左手放在腿上,右手被良妃的身子挡住,不知干着什么。宁哥无奈地摇摇头,向紫微宫走去了。

星頔在路上跑着,越想越郁闷,越想越委屈。心想自己的亲哥哥白罗钺比自己长十三岁,自己在四岁以前还有爹娘兄长的疼爱,但是三岁时候,白罗钺被白罗权封为“武英王”镇守边关,从此和自己隔很长时间才能见一面,母亲在自己四岁时候病逝了,后来宫里进来了个良妃,父亲也少理自己了,整天就在良妃那里泡着,逐渐落下了咳嗽病,后来还生下一个白罗钟,自己既没有兄长也没有父母的疼爱,只好每天跟在同宗哥哥乌罗宁哥身边,才不至于那么寂寞。“好不容易遇见了讷人,他明明看上去很好,结果,也会因为我的身份远离我……我!”星頔越想越伤心,终于忍不住,一头跑进了紫微宫自己的床上,埋头大哭不止。“公主,怎么了?”星頔的两个丫鬟问。“金菊玉兰,他们都害怕我,躲着我,我该怎么办!”星頔大哭道。“公主,公主,别这样,哭坏了身子,您先起来,咱们慢慢说!”金菊道。“是啊公主,您有什么麻烦就跟我们说,我们给您出主意。”星頔从床上爬起来,抹了把眼泪,随后把自己是如何与讷人相见,如何的被布阿丹骚扰,如何的讷人和他们搏斗,如何的又被宁哥赶来给化解了。“公主,您看,他讨厌您吗?”玉兰问。“这,我想不讨厌吧。”星頔用手卷卷头发,咬着指甲说。“那奴婢倒有个计较,让他知晓您的心意,只是您得受点苦。”玉兰道。“什么计较,我不怕苦,说来听听。”“您就……”“可以是可以,但是咱们不是还缺一个人当信使吗?”“哎呀,将军公子来啦!”金菊道,只见宁哥从屋外快步走了进来。“妹妹,没什么事吧?”他道。“宁哥哥,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有这么个打算,就是……”随即将玉兰的计划和宁哥讲了一遍。“这……真的可以吗?”宁哥问。“一定没问题的!”星頔道,眼神十分坚定。“唉,好吧,只要别出什么事就好了。”

讷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路越想越懊悔,父亲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回荡。“她怎么就是公主呢,我怎么能和一个白罗氏的女孩……可是她,她帮我包扎伤口,她……她的手,她的声音,还有她那双眼睛……哎呀!”讷人心想,感到胸口仿佛是被利刃绞了,纠结,窒息,痛苦不堪。讷人走进自己的宿舍,将外衣解了下来,盘腿坐下,静静的冥想以求冲破思想的桎梏。“哎呀!腰马合一,目视前方,以气运劲,一击必杀!”占筮降瞩一边用竹板敲打着讷人的四肢一边道。“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现在的勤加练习,都是为了你更好地担负起复兴民族的使命!”降瞩背着手道。“爹——我我我手都冻裂了,才卯时,鸡都还没叫呢,咱们等天大亮再出来不好吗?”讷人哀求道。“住嘴!”降瞩一声呵斥,用竹板抽了下讷人的后背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样一点苦都吃不了将来还有什么出息,继续练,喊出声,打不够四百下不许吃早饭!”“是是!”讷人哆嗦着道,一边“哈哈”着冲起拳,降瞩则站在一旁,赤手拿着竹棍,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一个时辰过去。讷人总算打完了拳,降瞩赶忙摘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儿子身上,拉着他进屋去了。“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空——哎呦!”“真是,读书也不用功,像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练好一身本领,复兴民族!你还敢叫,越叫我越打!”降瞩呵斥道,一边用竹板“啪啪啪”的打向讷人的手心。讷人虽然疼,但这一次却忍住了没有出声。“爹,对不起,我以后——吸溜一定用功——吸溜!”讷人抽泣道。“哼!”降瞩将竹板“咣啷”往地上一扔,没有说话,牵起讷人的手走到水池边,细细地用手巾给他擦拭起来。“爹——我,我……”讷人抽泣着道。“住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么没出息,不要同我讲话!”降瞩呵斥道。讷人随即闭上了嘴,把眼泪强行框住。“哼,这还差不多!”降瞩道,一边将手巾又投了投。“我看你是累了,也罢,今天先到这里,明日我还要考,你背不下来,我打得更狠,知道吗!”降瞩严厉地道。“孩儿——知道。”讷人哆嗦着说。“罢了,睡觉去吧。”降瞩拍拍儿子的头道。那第二日,讷人果真流利地将文背了出来,早起练拳时也更加的卖力了。“爹……”讷人叹了口气,闭上眼,仰起头,睁开眼看了看远方的星空,随即举起心印,注视着它道:“您放心,我一定隐忍,一定不让您失望!”

次日早课,先生又考察了背诵,这一次讷人流利的背出了诗,也就回到了学堂里上课。此后,文才先生每天教的或诗或文,讷人都可以完整流利的背诵下来,文才先生对讷人的态度也有所改观。每天下学宁哥都来接星頔,星頔也都来找讷人说话,但讷人决心不违背父亲的意志,总是以“事务繁忙”为由礼貌婉拒她,随后快快跑走。转眼三个月过去,离冬至已经不远了。

这天,天上下起了大雪。文才先生借着雪景教了首《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当日早早下了课。讷人离了树人堂,正打算回宿舍修习内功,星頔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哎,你一会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恕难从命公主,我还有功课做。”讷人淡淡地道。“今天的功课不是已经完了嘛,更何况现在才申时,走吧。”说罢就要拉讷人的手,讷人本想向原来一样跑走,但星頔预判了他的行动,上前一把牢牢攥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就往大门外跑,讷人想挣脱,但是被她那温热滑嫩的小手一抓全身先自麻了一半,不假思索的跟着她去了。星頔拉着讷人绕过几条街,来到离禁宫不远的一棵小树下,指着树道:“你看那梅花!”讷人抬起头,果然望见树上零零碎碎的开满了极小的梅花,花瓣的颜色还没有那么艳丽。“这梅花开得真早,而且颜色淡淡的,很好看。”星頔道。“额,嗯。”讷人应了声。“我想去摘一朵别在头发上,你能帮我一下吗?”星頔笑着看向他道。“这,不危险吗”讷人道。“没事的,相信我吧!”星頔道,随即让讷人将手叠起来成了一个垫脚,自己一踏,一跳就抓住了最低的那支树枝。讷人在树下张望着,心里暗自为她捏了把汗,眼看她手就要碰到一支梅花,突然,只见星頔仿佛手滑一般,“啊”的尖叫一声,身子一歪,从树上坠了下来,讷人一惊,大喊一声:“小心!”随即快步向前,一把接过星頔,将她揽在了怀里。“你没事吧!”讷人惊慌地问,望向星頔,此时的星頔几根发丝散乱在面前,原本洁白的脸颊此时泛起红晕,眼神中既惊恐又激动,由于靠得很近,讷人还闻道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芳草香气。两人都呆在了原地,一时间谁也说不出一句话,呆了足有半分钟,讷人才突然反应过来,轻轻将星頔放下,拱拱手道:“告辞。”说罢转身就要走。“等等,”星頔叫住了他,似是请求道:“这里离禁宫不远了,送我回去好吗?”讷人转过身,看了看她,随即缓缓地点了点头,两人就这样肩并着肩,缓缓走到了宫门口。“到了。”星頔轻声道,讷人闻声止住了脚步。星頔向前走了几步,驻足回头,用她那双清澈明丽的眼睛望了望讷人,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幽怨,随即转过身,缓缓去了。讷人呆愣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宫门之中,随后低下头,看向脖子上挂的“心印”,又抬头看看宫门,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第二天早课,讷人本待向往常一样等星頔来找自己说话,可是整整一天过去都没有见到星頔,她没去上学。第三天也是如此。讷人的心里开始慌张了“她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来上学了,难道是她受了伤,不会呀,她前天是自己走回禁宫的,难道是因为我接了她一下,可是这又怎么……”讷人的内心很焦虑,但是也只能干着急。到了第四天下学的时刻,讷人还不见星頔,此时的他内心早已焦虑不堪,向禁宫的方向看去,在原地不断来回踱步。正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讷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宁哥,讷人急忙跑去对他一拱手道:“宁兄好”“啊,原来是讷人兄弟,有什么事吗?”宁哥道。“星……公主她可好吗?”“唉呀,怎么讲呢,前天大雪天回去以后就开始咳嗽,发了烧,请医生看了几遍,至今还没好。”“哦,这,原来是这样。”“我现在正要去看她,讷人兄弟可愿与我同去吗?”“啊,好!”讷人道。宁哥随即一伸手将讷人拉上了马,两人朝着禁宫飞驰而去。

宁哥带着讷人走街串巷到了禁宫后墙外,宁哥向四周张望了下,并无人经过,随即挪开了墙角的灌木丛,那个狗洞便露了出来,宁哥率先钻了进去,随即探出脑袋对着讷人道:“没人看见,快进来!”讷人点点头,想都没想就钻了进去。“紫微宫就在这边,我们走!”宁哥轻声道,随即引着讷人在亭台楼阁,高墙厚壁之间又是一番游走,来到了紫微宫前。“公子!”金菊玉兰望见宁哥远远的来了,屈身招呼道,宁哥摆摆手,引着讷人进屋到了星頔的床前,自己则远远在一旁的木凳上坐下等候。星頔此时平躺着,身穿一件白色纱衣,双手放在胸前,乌丝披散,双眼微闭,脸色依旧洁白。讷人一躬身道:“公主,小人来看您了。”星頔没有吭声。“公主,是我,占筮讷人呀!”讷人道。星頔仍然没有吭声。“公主,您到底怎么了?”讷人着急了,推了推星頔的肩膀道:“星頔,是我呀!”星頔听了这话,缓缓睁开眼,坐起来,欣喜地望着讷人轻轻道:“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啦?”讷人顿了顿,随后问:“这,三天不上学,你到底怎么了?”“害,一点小毛病,没什么大不了,你一来我就感觉好多了。”“那真是太好了。”“哎,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许说谎!”“好。”“你……喜欢我吗?”“……喜欢。”“那为什么之前总避着我,怕伺候不了我这个公主?怕我一生气杀了你吗?”“不是。”“那是为什么?”“我爹他,不喜欢我和皇族做朋友。”“这是为什么?”“我不方便说。”“……”星頔沉默了一会,随即道:“那你自己想和我做朋友吗?”“……想。”“嘻,那就好啦,我想你只要和你爹解释清楚他就不会怪罪你的。”“那我回家就和他说。”“你以后不会躲着我了吧?”“不会了。”“我要你发誓!”星頔撅起嘴,一脸严肃地说。讷人想了几秒,随即从颈上将心印摘下,捧在手中,递给星頔道:“你拿着它,就让它作为我的誓言,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星頔赶忙往旁错了错身子道:“不行,这是你家祖传的珍宝,我不能收!”“那才体现我此言的决心呀!”讷人坚决道。星頔把腰挺了挺,顺了顺头发,随即对着一旁的金菊招招手,金菊点点头,不一会捧来一个精致的木匣,拿到讷人面前打开,里面是一只雕刻着新月纹理的金钗。“这金钗是我小时候妈妈送我的,我也将它送你,以它为誓,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讷人郑重地接过了金钗,从兜里抽出一条手帕,小心地将它层层包住,揣了起来,星頔则将心印挂在了颈上,雪白的脖颈有了淡淡的黄绿色映衬,看上去更加娇美动人了。

“妹妹,时候不早了,该送讷人兄弟出去了。”宁哥道。“好吧——那你们一路上小心。”星頔看着讷人,不舍地道。讷人和宁哥辞了星頔,仍然是按照原路返回,就快要到禁宫旁边,之间远处一个朦胧的人影浮现,正是太监总管燕公公。“不好,让他发现可就糟了!”宁哥小声道,随即立刻向四周寻觅一圈,发现一个水缸,对着讷人道:“你藏在这缸后,我去引开他,等我们走远了你再趁机钻狗洞出去。”讷人点点头,快速藏到了缸后。宁哥整了整衣服,向着燕公公招呼道:“公公,这是要去哪儿啊?”“啊,闲来无事到处转转。”燕公公道。“我有些饿了,燕公公可否赏光同去御膳房寻些点心?”“那最好,公子请吧。”“公公请。”随即引着燕公公向御膳房走去了。

讷人看两人走远了,忙从缸后出来,钻过狗洞出了宫,将灌木仍然移到洞口遮挡起来,确认无误之后便踏着碎琼乱玉,向着宿舍去了。

## 第三回:情深

那年春节回家探亲,讷人将自己和星頔之间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和降瞩说了,并给降瞩看了那支金钗。降瞩看过金钗,并没有多大生气,只是责备讷人不该随便将传家宝交出去,告诫他不可因为玩耍荒废了学业和武功。讷人对一向严厉的父亲竟变得如此宽容感到既诧异又欣喜,晚上卧床好久都没睡着,望着满天繁星又想起了星頔还有和她在一起的全部回忆。正在这时,讷人听见一阵细小的说话声,于是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循着声音找去,发现原来是父亲跪在祖先牌位前,手里拿着三柱香,正对着牌位小声诉说着:“爹,哥哥,讷人现在和公主成了朋友,我有了计较,咱们的民族离复兴不远了!”说完,又对着灵位絮叨了好久。讷人不明白星頔和父亲一直追求的民族复兴有什么关系,只好又悄悄地回到床上,望着满天繁星缓缓睡去。

此后讷人在学堂除了背诵先生每日的诗文和修习自己的武功之外就是和星頔还有宁哥一起玩,他们几乎走遍了整个京城,逛遍了每一个角落,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八年后。春分已经过了,这一天是星頔的十六岁生日,她又没有上课,直到下学,宁哥才从远处骑着马来找讷人,宁哥此时身穿黑色战袍,腰系八宝玉带,足瞪战靴,神采飞扬,俨然是一副少年将军模样。“讷人,星頔现在等你,叫我接你过去。”宁哥道。“好,她在什么地方?”讷人问。“你去了便知。”宁哥神秘地笑了笑。两人上了马,宁哥载着讷人出了城,经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了山间一处荒废僻静的乱石原里,四周布满了断壁残垣,还有一个小瀑布。宁哥招呼讷人下了马,引着他走到一尊石狮子前将雄狮脚下的球拧了拧,只听“咔嚓”一声响,雄狮脚下的石台裂开一道缝,现出一条长长的通道。“走吧!”宁哥将头一歪示意讷人,讷人便率先进了通道,宁哥跟随其后,两人都进去后,宁哥一回身,在石壁上一摁,入口就又从外侧关上了。两人沿着漆黑狭窄的石道走了大约一分钟,道路忽然开阔起来,赫然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园林,阳光从上方零零散散如繁星般洒下,瀑布声不绝于耳,四周布满了灌木荆棘,一些上面还有开得十分漂亮的玫瑰,道旁立着几尊高大的石制人像,各个披坚执锐,威风凛凛,道路向下的尽头是一个大大的环场,星頔正坐在尽头的石阶上。“星頔!”讷人惊喜地喊道,急忙向她跑去。星頔站起来,转身望向讷人,此时的她已经成长得亭亭玉立,身姿曼妙,清澈的眼神中没了孩童的顽皮稚气,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脉脉含情,她的身上仍旧穿着同原来一样款式的靛蓝长裙和银灰夹袄,除此之外还有颈上闪着荧光的心印。“讷人!”她激动地喊,快步迎了上去,牵住了讷人的双手道:“真让我好等,宁哥哥,辛苦你送他过来啦。”宁哥在一旁笑着点点头。“好神奇啊,我从来不知道郊外还有这种地方!”讷人感叹道。星頔吐吐舌头,笑道:“嘻嘻,怎么样,作为开启我人生第十六年的地方是不是棒极了?”“是啊。”“来吧,我带你四处走走。”说着牵起讷人向里走去,宁哥就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这里是先祖进入华州以后为了以防万一修建的避难所,可虽然是避难所,内里却像个花园一般,所以我们就叫这里地下花园啦。”星頔道。“确实很奇特。”讷人跟着感叹,一边抬头望向四周的石像。“那些是先王们,他们都是伟大的战士,这些雕像记录下了他们生平最勇武的时刻。”星頔道。讷人点点头。“来,我带你看看这个大……”星頔话没说完,天上响起一声鹰叫。“天璇!”星頔叫道。那老鹰在天上盘旋几圈,沿着光线飞了过来,宁哥伸出右臂,那鹰落了上去,嘴里还叼着一卷书信。宁哥从鹰嘴里取下书信,打开看了,将信一卷,叹口气道:“父亲叫我有事商量,我先走,马留给你们,你们自耍去吧,别太晚回去。”“不要紧吧?”星頔担心地问。“一点小事而已,那我先走啦。”宁哥道,说罢一回身向着出口走去了。“唉,本来还想一会和宁哥哥一起去看皮影,这下好了,”星頔叹口气,随即道:“罢了,咱们继续在这地下花园转一转吧。”说着引着讷人继续在花园里转了起来,见过了隐藏的粮库还有藏匿着的金银珠宝,那大大的环场原来是一个观星台,夜晚可以在上面观测星宿。

转了好久,星頔道:“好啦,看得差不多了,咱们出去吧。”讷人点点头,两人手拉着手出了花园。讷人牵住了马,星頔先上,讷人其次,两人一前一后骑在马上,四只手握着缰绳,伴着夕阳向城里缓缓而去。一路上草木繁茂,万物竞发,星頔望着这美好的春色,不自觉吟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真好,不过昨天并没下雨,前天也没有。”讷人开玩笑道。“那你也说一首呀!”星頔道。“我……这个……”讷人挠挠头不知该说什么。“快点啦,你再不说,我可生气啦!”星頔笑着推推讷人,随即将头一扭撅起嘴来。“哎呀……这怎么,”讷人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忽然看见远处一片绿色的蔓草,心里有了主意道:“啊,那我就说那首吧!”随即咳嗽了一声,悠悠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星頔听罢,脸一红,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讷人,又气又笑的说道:“讨厌,坏死了你!”讷人哈哈一笑,急忙抓住她的胳膊道:“是我不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星頔噗嗤一笑,随即又撅着嘴道:“哼,我生气啦,想让我原谅你就再多说几句好话给我听听!”讷人摇摇头,也笑道:“好,那我就说给你听。”两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一起进了城。天已经黑了,星頔望着天空道:“你还记得我十岁生日那天你变了一只小兔子送给我嘛?”“嗯。”“那只小兔子现在长大了,被我养得又白又胖了。”“这我知道,你总是给我看呀。”“我十二岁生日那年咱们和宁哥哥一起悄悄从皇宫里搬了一箱烟花去放,最后他一个人抗下一切,被燕公公骂了好久呢。”“真是委屈他了。”讷人摇摇头,苦涩的笑道。禁宫已经到了,讷人先下马,随即将星頔扶了下来,自己牵住缰绳,星頔道:“今年生日我想你送我一样特别的东西。”随即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讷人疑惑道:“是什么呢?”星頔脸一红,有些生气地又点了点嘴唇道:“就是,就是……那个嘛!”讷人挠挠头道:“是什么?”星頔都气笑了,一跺脚,点点嘴唇道:“人家想让你……”星頔话没说完,一阵马嘶声响起,原来是文才先生的书童骑着一匹马领着一匹马来了,那书童一个翻身,脚没站稳摔了个屁墩,但一眨眼的功夫就一个打挺起了身,拍拍土,拉住讷人道:“哎呀,我找你好久了,你家里有急事找你,快和我走!”讷人一听,赶忙把缰绳塞到星頔手中,紧紧握了握道:“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吧!”随即一转身,跟着书童上了马,星頔一伸手,叫道:“哎,我不过是想让你咳咳……亲我一下……”一阵灰尘扬起,讷人和书童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个坏好事的家伙!”星頔怒道,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牵着马一个人向着宫里走去了。正要进入宫门,只见宁哥脚步急促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宁哥哥!”星頔招呼道。但是宁哥仍然低着头好像没听见。“宁哥哥,你的马!”星頔又招呼道。然而宁哥仍旧低着偷快步向前,一会就没影了。“怎么搞的,都不睬我。”星頔生气的一跺脚,转身继续朝着宫里去了。

宁哥在路上走着,回忆起刚刚进宫后发生的事。父亲乌罗戬和良妃良妃对自己说了星頔的亲哥哥白罗钺在边关因为涉嫌谋反死了,死因不明,现在边关空虚,皇帝决定要召开比武大会,封冠军为“武英王”接替白罗钺的位置,为了不让外敌得到消息趁虚而入,皇帝要将这场大会包装成招亲,将星頔嫁给冠军,时间定为夏至日。“你去准备准备,离夏至也就三个月了,不要让公主知道这件事。”乌罗戬说。宁哥一路上想着,感觉一切变得都太快了,更何况,自己虽然想过要为国建功立业,但从来只把星頔当妹妹,完全没有动过其它心思,更何况星頔真正心爱的是讷人。“建功立业什么时候都可以,明天我去和讷人说说,他武功不低,或许能赢,我只要故意卖个破绽输了也就是了。”宁哥心想。不知不觉间宁哥走到了一间糖水铺前,已近戌时了,但是店里人还不少,宁哥想到自己在宫里待了一下午连东西还没吃,就掀帘走进铺子,在拥挤的人群中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喊道:“小二,来碗糖水!”“好嘞客爷,您稍候!”小儿答道。约莫十来分钟,糖水上来了,宁哥喝了口,正感觉不够甜想再要点糖,旁边一个忽然坐下一个身披黑色斗篷,戴着面罩的人,对着小二用沙哑的嗓音道:“小二,来碗糖水!”“好嘞!”小二答。宁哥听了这人说话的声音感到既陌生又熟悉,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确定小声问:“是燕公公吗?”那人一听,赶忙转过身,摘下面具,正是燕公公。“嘘,公子不要声张!”宁哥轻轻放下碗道:“您怎么会来这种店里喝水呢?”“唉,告诉您可以,可您千万别同别人说。”“放心,不会。”“我从小妓院跑堂,端茶倒水什么事都干过,二十岁那年因为一点小事被扫地出门了。当时家里我妻子已经怀孕了,没了活计的我是绝对养不活她们的,想着反正已经有后了,我就一狠心,进宫当了太监。”燕公公说着,喝了口水,继续道:“后来我那孩儿出生了,是个女娃,我很高兴,在宫里干得更加卖力,终于当上了总管,我家也渐渐富裕起来。我那女儿现在嫁了人,去年怀了孕,还有四个多月就生了。呵呵,我也是快有外孙的人啦。不瞒您说,我此行就是悄悄地拿点钱送出去给她们。”“您家在什么地方?”“泠州,一个很冷的地方。”“为什么不直接让宫里的人去送呢?”“害,同乡的人只知道我在京发大财,不知道我当的是太监,为了不给家里丢人,还是寻常人送去好些。”“啊,是这样。”宁哥道,随即也喝了口水。“好啦,公子,那我先去了,再晚邮局要关门了,咱们后会有期吧。”燕公公说着站起身,对着宁哥一鞠躬道。宁哥点了点头,燕公公拍下几枚铜板走了。宁哥笑着摇摇头想到燕公公还有这样的故事,不自觉感慨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随即也一起身,自语道:“罢了,我也该回家了!”说罢扔下几枚铜板,也出了店门。燕公公走在街上,三拐两拐进了一条巷子,发动轻功,在黑暗中快速感到了城墙边。燕公公在墙上敲了几下,两条绳索就从墙上落了下来,跟着下来的还有两个全身漆黑的蒙面人。燕公公从怀里抽出一封书信交给他们道:“消息已经收到了,做得好,这是下一步行动,带回去给你们首领看,不得延误!”那两个人对视一眼,向着燕公公作个揖,随即纵身一跃,沿着绳索又爬了回去,将索一收,全程迅捷快速,没有一点痕迹。

此时的讷人正策马扬鞭,快速向家赶着,约莫一个时辰,已经进入到了蛮荒道内,再走一段路就到了族长院子前。院内此时灯火通明,全不像过夜的样子,讷人翻身下马,推门进了院子,降瞩早就站在那里等候了。“父亲!”讷人纳头便拜。“起来起来。”降瞩赶忙上前搀起讷人道。“父亲急召我回来,所为何事?”“儿啊,咱们占筮一族等待许久的机会终于到了!”降瞩拍拍讷人的肩膀,激动道。降瞩随即引着讷人进到房内,屋内的大长桌旁坐满了人。“力长老,智长老,您们也来啦!”讷人对着桌旁最年长的两个老人拱手道,两个老人点点头,讷人随即又对长桌旁的其它人拱了一圈手。“儿啊,你可知白罗钺今日死了?”降瞩道。讷人一惊,心想那是星頔的哥哥啊,但还是保持住镇静回应道:“这,孩儿不知道。”“无妨。”降瞩摆摆手,继续道:“我从安插在宫里的眼线那里得知,白罗权将要在夏至那天给她女儿召开比武招亲大会,表面上选驸马,其实是要找人接替白罗钺的位置,把住边关,儿啊,你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吗?”讷人道:“这,孩儿不知。”降瞩大笑着捋了捋胡子道:“儿啊,那比武大会你是一定要去啊,只要你成了冠军,白罗权就会在校军场当着满朝文武百官封你王爷,届时我会提前安排智长老带着众位法师在一旁施法麻痹他们视听,力长老则趁他们麻痹之时带人冲进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你到时就和力长老一起去,杀光他们,夺回我们的一切!”降瞩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众人也哈哈大笑起来,只有讷人面色铁青立在原地,半天挤出一句话问道:“那,如果皇帝他反悔呢?”“反悔?”降瞩看了眼讷人,随即又哈哈笑道:“儿啊,你可知我为什么要你接近那公主?”讷人摇摇头。降瞩道:“白罗权很心疼他那个女儿,他女儿临出生时召我进京作法保佑他老婆生产顺利,我夜观天象,观到将有彗星雨落,便告诉白罗权‘此女是扫把星转世,必会给帝国带来灾难,陛下还是弃她为好。’谁知道白罗权反而握着我的手哀求我,说这女儿对他很重要,如果扫把星转世的是她被上天抛弃了,那么自己作为她的父亲不能再抛弃她,还请我想办法保佑她女儿和老婆平安。我便让他给她女儿起名‘星頔’,并用黄金铸一支有月亮雕刻的金钗,给他老婆戴上,就可以消灾免祸,那白罗权真的照做了。所以儿啊,我是希望你能和他女儿关系近些,这样你最后得了冠,他女儿一定愿意选你,这样无论白罗权怎么想你,都不得不按照他女儿的意思来了,你可懂吗?”讷人僵硬地点点头,呆了好久,小声问道:“那……星……公主她能活命吗?”降瞩有些愤怒地道:“杀了,萤刹族的女孩有什么好,咱们占筮族的那朵花儿,等到事成之后,我便让她嫁与你做妻子。”讷人又呆了一会道:“如果我……输了呢?”“输?”降瞩瞪了一眼讷人,怒吼道:“十余年苦工都白练了吗!你的四象五行拳早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害怕什么输!我告诉你,只许赢,不许输!”随即一拍桌子,那桌子就晃动了直有一分钟。“孩儿……知道了。”讷人道。“这才是我儿子。”降瞩捋着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当下,降瞩就将具体的计划又说了一遍,并告诉讷人在夏至之前的三个月里苦练武功,不能向任何人泄露消息。最后,寅时将至,降瞩将讷人送出门,扶他上了马,嘱咐道:“成败在此一举,都看你了儿子!”随后拍拍讷人的肩膀。讷人对父亲一鞠躬,策马扬鞭又向着京城赶去了。

启明星将东方染上了一层鱼肚白,讷人走在原野上,又看到了当初为星頔吟诗的那株蔓草,然而此时的心境和当时早已今非昔比,讷人叹口气进了城。第二天一早,城里的告示就张贴上了比武招亲,文才先生也在课堂上宣布了星頔此后不再上课的消息。那天下了学,讷人走到街上,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能和星頔结婚是自己一直渴求的,但是自己并不想当什么“武英王”,也并不想报什么民族仇恨。“为什么父亲会那么执着于复仇呢?我们现在的生活并不差,就这样一直太平下去不好吗?这一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到底是造福了谁?”这些问题讷人想过无数次,始终没有答案,可是现在他的心里有两个想法很明确,一是自己不能让父亲失望,二是自己要给星頔幸福,可偏偏这两件事不能同时成全。“看来,罪过都在我一人身上,”讷人自语道:“也许只有我死了,父亲报仇的怒火才能平息,而星頔才能够活下去。”讷人一仰头,又一低头,最后面带苦涩地笑了。“讷人,你在这里啊!”一个声音道。讷人循声看去,正是宁哥,讷人一拱手道:“宁兄!”宁哥下了马,拍拍讷人道:“我正要找你,走吧,咱们找个地方说话。”随即牵着马,引着讷人,两人来到一处茶楼坐定。宁哥率先道:“招亲的事你知道了吗?”“嗯。”讷人点点头。“星頔从今天起就不能出宫门半步了,她要为三个月后的出嫁做准备。”“我知道,文才先生说过了。”“星頔她,想要我将这个交给你。”宁哥道,随即从怀中抽出一条手绢,正是当初星頔为讷人擦血的那条,打开,里面包裹的正是心印。“她说你一定要去,如果当天在校军场见不到你,过后就直接自戕。”讷人拿起心印,挂在脖颈上,摸了摸道:“劳您转告她,我一定去。”宁哥点点头,随即道:“咱们两兄弟认识这么久,还没有正式的交过手吧?”“没有。”“实不相瞒,招亲我也会去,到时务必让我见识一下占筮一族的独门武功啊。”宁哥说着,伸出手。讷人也笑着握住了宁哥的手道:“那还要请宁兄多多指教。”忽然,讷人只感觉宁哥一使力,自己想挣也挣不脱,霎时,宁哥已经将嘴凑到了自己耳旁,轻声道:“拜托你,为了星頔,也一定要用出浑身解数击败我!”随即拍了拍讷人的肩膀,站起身,对着跑堂喊道:“小二,结账!”讷人愣了许久,想着宁哥的话,半晌无言,待到缓过神来,宁哥已然到了街上,骑马自去了。

从那一日起,讷人每日除了习文,便是将全部的精力投在内功的修炼上,三个月的时间,内力已然有了大幅长进,五行之力也已彻底贯通。夏至前一周树人堂就放了假,到了夏至当天,满街吹锣打鼓,校军场外全是看热闹的老百姓,校军场内则围满了文武百官。大会自卯时一直到酉时,期间报名者两两对决,输的即淘汰,剩下的继续比,直到最后一人,那就是冠军。讷人早早到了校军场外的帐篷里等着,轮到他上场了,讷人深吸一口气,迈步出了帐篷。迎着日光,讷人只见一个艳丽的身影站在了他面前,正是星頔。星頔此时身穿一身大红孔雀长裙,乌丝高高盘起,戴着金冠,脸上涂了胭脂唇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眼角下的泪痕。“星頔!”讷人叫着,快步上前牵住了她的手,望着她此时已经泛红的双眼,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星頔将是指在他嘴前一竖,示意他安静,随后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没关系,我……我相信你。”讷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抽出那条手绢,打开,将金钗取了出来,叉在了星頔的云鬓上道:“这金钗,还是戴在你身上……才好看。”讷人忍不住哭出声来,但快速一抹脸,也强挤出一个笑容。星頔望着讷人道:“你还记得那天我想让你给我的礼物吗?”讷人点点头。“我想要的其实就是……”星頔话没说完,一旁燕公公的声音传来道:“公主,您说想出来上解手已经好久了,圣上他们还等着呢!”星頔答应了一声,正想继续和讷人说话,燕公公的声音又传来了“公主,快点啊,圣上他正催呢!”星頔听罢,抬起手,抚摸了下讷人的脸,深情的注视了他一眼,她的眼里泪光闪闪,那样美丽,那样可怜,随后她一撤手喊道:“我就来!”说罢,转身去了。讷人伸出手,想要牵住她,但没有抓住,只好望着她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阳光下,向着看台去了。

## 第四回:心碎

讷人走上台,台下文武百官同时鼓掌,讷人向人群中一望,父亲降瞩正在下面望着自己,向着自己肯定的点了点头,讷人也点头示意父亲,但是内心说不出来的混乱。“占筮讷人对神拳王五!”一旁的判官喊道。讷人向对面望去,一个身形健硕,满脸胡子拉碴的男人从台下爬了上来,一拱手道:“请!”讷人也拱手道:“请!”随即摆开四象式中的苍龙式。王五率先发难,一记直拳向讷人面门袭来,讷人没有慌,忙向侧方一闪,王五见直拳没有打中,忙转身一记鞭拳向讷人扫来,讷人抬手一挡防住,王五后手一记摆拳袭来,又被讷人用胳膊肘挡开。王五眼见几拳不中,嗷嗷怪叫一声,一记双手炮拳冲向讷人,讷人一低头,躲过他拳,随即将他双手在自己肩上一架,躯干用力向上一抬,那王五便被掀飞了出去,在空中叫着转了几个圈,最后“咣当”一声摔到了台下,再没有了怪叫,只剩哼哼唧唧。“这招便叫做‘猛龙过江’,得罪了!”讷人一收架势,对着台下的王五拱手道,一旁几个小卒赶忙抬着担架近前将王五运走了,台下掌声雷动。“占筮讷人对大雁李三!”判官又喊道。讷人只见一个身材瘦削,尖嘴猴腮的人从台下跳了上来。李三对着讷人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大龅牙道:“少侠,请指教!”讷人赶忙还礼,随即摆出“玄武式”迎敌。李三见讷人不动,自己纵身一跃,飞起一脚向讷人踢去。讷人一个前滚翻闪过,李三一记回旋踢又致,讷人一个后倒避开,李三欲用扫堂腿追击,讷人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避过扫腿,李三跟着又是一个外摆莲,讷人一个低头闪过。李三见那么多招都奈何不了讷人,随即纵身一跃使出绝招“凌雁连环脚”扫向讷人,讷人快速后退,前两脚都蹭着讷人鼻尖而过,待到第三脚正要踢出,讷人向侧面一倒,手撑地,使出一招“灵龟翻身”,“哐”一腿,就将李三直踢飞到了校军场外,无影无踪。“承让了!”讷人对着天空拱了拱手。台下又爆起一阵掌声。

就这样过了几个人,判官喊道:“占筮讷人对斯旺布阿丹!”讷人一个震惊,心想“他居然也来了”,但还没想完,远处一个木凳直奔面门飞来,讷人手反应极快,手一抬挡开凳子,后退几步,急忙使用“白虎式”稳住身形。“哈哈哈哈,占筮讷人,我们又见面了!”一个猥琐的声音道。讷人定睛一瞧,只见眼前的人身上仍只披着一件坎肩,穿着马裤马靴,一身横肉。“你!”讷人瞪着他道。“哼哼,之前我因为你丢了大人,现在我已经练就一身上乘武功,我先要你死,然后再娶公主,哈哈!”布阿丹道,随即一个箭步上前,一掌劈向讷人。讷人用虎爪接住他一掌,往旁一带,布阿丹向后一蹬,直奔讷人小腹,讷人提膝一防,布阿丹又是一掌从侧面袭来,讷人一个外摆腿打开他手,随即力运指尖,一记“白虎掏心”抓向布阿丹胸口,只听“刺啦”一声,布阿丹的坎肩被抓了个粉碎,但是皮肉没有一点损伤。讷人正惊讶间,布阿丹飞起一脚,将讷人踹后退了好几步。“哈哈哈哈,这就是我的金钟罩铁布衫!怎样小子,怕了吧!”布阿丹大笑着,随即一个劈腿砸向讷人,讷人以指为剑攻其阴睾,可没想到也打不进去。“想不到他的铁布衫已经练到这种境界!”讷人吃惊之余,布阿丹的腿已经劈了过来,讷人抬臂一挡,自己却被大力砸得半蹲下去,布阿丹一个铲脚,讷人前扑躲过,布阿丹又向下猛踩,讷人一个乌龙绞柱起身,趁机一蹬布阿丹的膝盖,一个翻身越过他后背,急冲到一旁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把佩刀。“哈哈哈哈,你以为这刀就能奈何得了我吗?”布阿丹大声嘲讽着。讷人没有理他,一口咬破手指,将血在刀身上一涂,刀刃指向正南方,口中念诀道:“荧惑朱雀之伟力,火曰炎上,附!”随即一甩刀,那刀上瞬间燃烧起了熊熊烈火,讷人将刀一指布阿丹道:“金钟罩铁布衫,看我这烈焰熔不熔得你!”随即一甩刀,向着布阿丹袭来,布阿丹见了那火已自怯了三分,眼见讷人刀法迅猛,火光迷眼,自己挡无可挡,避无可避,不一会,胸口就被火刀划出了几道散发着烧焦毛发气味的血印。讷人一个转身,拧转刀柄,向着布阿丹咽喉刺来,布阿丹魂魄早就吓到爪洼国了,登时双腿一软,跪下道:“我投降!”只听“叮!”的一声,讷人的刀刚好停在布阿丹的喉结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那热气烫得布阿丹嗓子里发出一阵阵哼声,但就是说不出话。“哼,罢了,留你这条狗命也没什么大不了。”讷人说着,将刀一挥,那刀上的烈焰顷刻便熄灭了。“多谢大侠不杀之恩!”布阿丹磕了个头道,随即拖泥带水地从台上滚了下去。“好!”台下又是一阵喝彩。星頔在远处得看台上见了,也暗自为讷人高兴。

已经申时了,讷人望望四周,自己的对手已经打得差不多了,“他应该就快到了。”讷人心想。果然,判官大喊一声:“占筮讷人对乌罗宁哥!”讷人向台下望去,只见宁哥手提一条黑铁穿心枪缓缓走了上来,他将枪套去了下来,只见那枪尖寒光闪闪,杀气逼人。“讷人,这一天终于到了。”宁哥将枪往地上一插道。“是啊。”讷人点点头。“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让我一次领教个够吧!”宁哥说着,随即用脚一扫枪杆,摆开架势。讷人微微一笑,走到一旁,拿起刚刚那柄佩刀,转个刀花,随即口中念诀道:“太白白虎之伟力,金曰从革,出!”随即用手将刀身一捋,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那刀竟变化成一杆十分锋利的亮银锁喉枪。“宁兄,请赐教!”讷人摆开架势,随即飞身上前一记“白蛇吐信”刺向宁哥,宁哥用枪一拨,随即使出一招“游龙探海”,“唰唰唰”数枪快速扎向讷人,讷人赶忙提枪去搅,挡住了宁哥的攻势,宁哥右手握枪尖,左手抓枪杆,一用力,往外一扫,伴着一阵风声袭向讷人,讷人赶忙抬枪一挡。“当!”一声巨响,讷人只感到虎口发麻,还没反应过来,宁哥又是一枪砸下,讷人赶忙翻滚躲开,蹲在地上,口中念诀道:“镇星黄帝之伟力,土爰稼穑,崩!”随即将手往地面一拍,地面当时便震颤起来,台下的人都被震得东倒西歪,然而宁哥只是牢牢抓住枪往地上一叉,稳稳地站住了身形,铁马扎得不动如山。讷人趁机一枪刺去,宁哥手一提枪,“当”又是一架,讷人仍然无法突破他分毫。讷人连扎几枪,宁哥却连枪都没拿,张开手,抓准时机一擒,就牢牢地抓住了讷人的手腕,讷人手抽不出去,口中又念一诀道:“辰星玄武之伟力,水曰润下,化!”随即全身突然突然变软,便像水一样灵活地从宁哥身旁流了出去。“讷人,你的五行之力果然厉害!”宁哥赞道。讷人摆摆头头笑道:“还是宁哥的硬功更胜一筹!”说罢,向后一个空翻,枪尖指向正东,口中念诀道:“岁星苍龙之伟力,木曰曲直,起!”讷人话音一落,只见狂风骤起,带着一阵树叶呼啸而至,台下的人们或抓帽子,或揪衣服,都被这大风迷得睁不开眼。宁哥在这大风里根本看不见讷人的身影,于是索性闭上眼睛,用耳去听,用神感知。只听一阵树叶细细簌簌的声音,然而这声音中却还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宁哥登时察觉,向下一抡枪,“当”一声,讷人的枪便被弹开。四周又只剩下狂风呼啸的声音,宁哥用耳细听,只感到一片小树叶划过脸颊,宁哥迅速做出反应,将那树叶一挑,随即向下一摁枪,就将讷人的枪压住,讷人用力向上抬,宁哥用力向下压,两人僵持着,谁也动弹不得。此时狂风已过,台下的众人睁开双眼,看着台上此时已经到了一招定胜负阶段的两人,都暗自为他们捏了把汗,这已经是最后一战了,谁赢了就可以加官封王,迎娶公主。远处的星頔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切,心里既希望讷人能获胜,但又不希望宁哥受伤,早就焦急得不行。宁哥看着讷人道:“讷人,今天可算见识到你的武功,果然厉害,公主嫁给你,我很放心,你挑开我的枪,赢了我吧!”说着就欲收起劲力,讷人苦涩地摇摇头道:“不,宁兄,您不了解,星頔在我身边是不能幸福的,您很强,输给您我心服口服,拜托您了,照顾好她!”宁哥一诧异,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讷人猛地将枪往上一挑,自己向着宁哥的枪尖就冲了过去。台下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错手不及,宁哥也慌了,眼看讷人的心脏已经快扎到自己的枪尖,急忙将枪往回一拉,然而终归是晚了。那枪沿着讷人的脸划了过去,只听“唰”一声,讷人的脸上顿时鲜血直流,他倒在地上,捂住脸,昏死了过去。“讷人!”远处的星頔看到这一切,连裙子都顾不上提,站起身大喊。宁哥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不知所措,只见一旁几个小卒抬着担架上来将讷人运走了,占筮降瞩发狂般跟在担架旁,嚎哭不止。“冠军是,乌罗宁哥!新的武英王诞生了!”“轰”台下爆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圣上到!”伴着燕公公的喊声,白罗权牵着星頔走到了宁哥身前,宁哥赶忙单膝跪下。白罗权单手在他肩膀上一拍道:“咳咳,真是英勇的武士,我现在即封你为武英王并将小女许配于你,你愿意吗?”宁哥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我…..这……”星頔双眼已经哭红了,看着宁哥,痛心的说了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宁哥一抬头,正想解释,星頔却一扭头,用力挣脱白罗权的手,向着校军场外跑去了。一旁的侍卫想拦住她,但事出突然,他们又十分笨重,怎么抓得住灵巧的星頔,就让她那样跑走了。燕公公见状,追又追不得,只得大喊一声:“今日事出突然,结亲的事明日再定,诸位请回吧!”说罢便招呼着文武百官出了校军场,引着白罗权去追星頔了。

降瞩跟着讷人到了医院,讷人被送去手术,自己坐在外面等了将近两个时辰,大夫走出来,一拱手道:“公子他性命无碍,只是……”大夫住了口。“只是什么?您说啊!”降瞩眼中带泪的对着太医道。“公子他的左眼被枪刺得太深了,留不得,只好替他切掉了。”降瞩一听这话,立刻冲进屋内,望着讷人左脸上一条又深又长的伤疤,哭得更大声了。“我们用玻璃制了个假眼,您宽心,这枪但凡再深一点就会扎穿大脑,所幸公子性命无恙,身体各处也都还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降瞩听罢,近前握住了讷人的手,讷人转头望向降瞩,虚弱地说:“爹,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儿啊,这不怪你,不怪你,都是他们,把我儿伤成这样!”“爹,不要去报仇,好吗,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两败俱伤!”讷人哀求道。“不,儿啊,你不懂,人活着,有些事是一定要做的,如果不做,那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降瞩含着泪道。随即握紧了讷人的手嘱托道:“儿啊,你就是爹的一切,爹为了你可以豁出性命,爹知道,爹以前对你太严苛了,但那不过是因为爹希望你成长为一个更强大的人,答应爹,今后,哪怕爹不在你身边了,也要好好活下去!”随即郑重地望向讷人,讷人哭着摇摇头用尽力气喊道:“爹,我不要你报什么仇,我只想咱们好好的在一起!”降瞩一撒手,强忍住泪水,转身对着大夫道:“大夫,我儿他什么时候能下地走路?”“最早的话今晚。”“那好,大夫,麻烦您明日丑时前将我儿送出城外,行李包裹我都准备好了。”“爹!”讷人伸出手喊道。“儿啊,”降瞩转过身,背对讷人颤抖着说道:“寻个去处藏起来,今后,好好地活下去!”说罢,一掀帘子,出门了。讷人想要伸手去抓父亲,但剧烈的疼痛,使他又昏厥了过去。讷人又一次醒转已经是傍晚了,大夫又给他换了几幅药,调了几碗汤,是夜,便找人将讷人送出了城外,讷人骑着马,在原野上跌跌撞撞地走着,不一会到了那个荒废的石园。讷人下了马,拧下石狮子脚上的球,地道便开了,讷人顺着地道进去,走下石阶,坐到了环形观星台的正中央,望着漫天星辰,默默地祈求着父亲还有星頔的平安。

那天晚上,宁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想着白天星頔看向自己那失望的眼神,觉得务必要和她解释清楚,于是连夜骑马赶到禁宫旁,展开轻功,飞进了皇宫里。宁哥轻轻走着,却突然看见莲香榭旁良妃的寝宫内还灯火通明。“这么晚了,她还不睡觉?”宁哥觉得有蹊跷,于是蹑手蹑脚走到阁子旁,偷听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和那时一样威猛啊。”是良妃的声音。“呵呵,你也是啊,哎呦,可累坏我了。”是乌罗戬的声音。“你说明天结亲仪式结束之后,就让九戎的人下手,不会有什么变化吧。”良妃问。“当然,万无一失。”乌罗戬答道。“那皇帝老头离咽气也就差那么一两天了,你的药果然够厉害。”“哼哼,那当然。”“宁哥和那偷汉的小娼妇咱们怎么处置?”“等结亲仪式过了,他们出发去边关时,就半道上将他们都杀死,原先边关镇守的几个郡县按照约定送给九戎。”宁哥越听越紧张,越听越害怕。原来自己根本不是乌罗戬的亲儿子,是乌罗戬的战友临死时托付给他的,而良妃原本是妓院里的头牌,早早便和乌罗戬勾搭起来,后来皇后去世了,乌罗戬就将他这相好送进了宫,让她迷惑皇帝,并给她慢性毒药,一天天的将皇帝的身体毒的越来越差,白罗钟也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乌罗戬和良妃私通所生,星頔的哥哥白罗钺的死其实也是乌罗戬与外邦九戎勾结一同所为,乌罗戬最后的目标是要篡位,自己站到权力的最高点。“过些日子毒死皇帝,钟儿就成了皇帝,那时候你我就是太后和太上皇了啊哈哈哈哈!”良妃笑道,听起来那样毛骨悚然。宁哥知道再拖下去,自己和星頔都活不成,于是转身便走,却没提防,踩到了一根树枝。“是谁?”乌罗戬在喊道,手中剑已然出了鞘。宁哥心想完了,这一次是就要死了,于是一闭眼,准备等死。忽然,一个人在自己身上穴道一点,将自己拉到一旁,在耳边飞速小声说了几句,将一本书塞到自己手上,随后走到屋前说道:“大人,是奴才。”那人原来就是燕公公。宁哥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但脑子却还清醒,刚才燕公公在自己耳边说道:“公子,老身一帮着他们干了不少坏事,老了,想给子孙积点德,九戎那帮人是群贪得无厌的家伙,不会轻易罢休,您们今晚就走。这书力记载了老身毕生所学,您拿着,有机会的话到泠州看看我的家人,地址就在……”宁哥想着,不一会,只见两个小太监从屋里抬着一个黑麻袋出来,上面还有一滩血迹。宁哥被点的穴五分钟后自己解开了,宁哥赶忙展开轻功,奔着紫微宫去了。到了星頔的屋前,宁哥敲敲门,玉兰红着眼来开了门。“玉兰,星頔呢,我有事跟她说,很紧急!”“公主她上茅房了,您有什么话先和我说吧。”宁哥也没细想,就把燕公公刚才的话和玉兰说了一遍。玉兰听了,点了点头,请宁哥进内,自己在他后面关门。宁哥进了屋,刚想坐下,只感觉腹部一阵剧痛,回头一看,竟然是玉兰用匕首刺向了自己。“玉兰,你怎么!”“乌罗宁哥,你也快死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是族长占筮降瞩安插在宫内的眼线占筮兰,今日你伤了我们少主,族长已经预备好明日丑时起兵,攻进京城,你留在这儿是个威胁,我先杀了你,再杀白罗星頔!”随即又一举刀,就要向着宁哥头顶扎下,“要怪就怪你是萤刹族人吧!”。宁哥一闭眼,默默地等死,这时,只听“哎呦”一声。玉兰应声倒地,原来是金菊用铁盘将她打昏了。“公子,我都听见了,公主她一会出来,您就带着她赶快逃吧,我留下善后。”“金菊。”“别多说了。”金菊喊道,随即走近前,取出伤药,赶忙给宁哥包扎好了,宁哥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金菊脸一红,在宁哥唇上深深一吻,随即站起身来跑走了。

那晚宁哥带着星頔逃出了城。燕公公的话没错,九戎的人果然翻了脸,当天晚上就举兵侵入都城,而占筮降瞩也动员了占筮族人,举大兵为讷人报仇,三拨人打在一起。星頔和宁哥在战斗中迷失了方向,不知踪迹了。

讷人在地下花园里,每晚都抬头看星星。这晚,下起了彗星雨,讷人看见了,取出怀中的心印一看,那上面已然有了一条裂缝。父亲的气息散去了,星頔的也散去了,天上象征萤刹族的星宿也暗淡了。讷人低下头,哭不出来,想起文才先生教过的一首词,不由自主吟诵出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讷人吟诵完诗,朦胧中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喊道:“讷人!”讷人转身望去,那一抹倩影依旧俏丽的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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