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椹山楂条
视觉
龟裂着平滑，严谨地歪扭。
棱角的紫白色从最边缘向内延伸，接着是深色的凝重的内里。
像冻住的血液在冰窖里存放了好久。
风干着，越来越白，成了一层保护膜，不想让人窥见深奥的心绪。
可她不知道，那努力实在是没人在意。我还是掰开了。
那里面是有水分的，晶莹着。
水晶！是泛着光的紫水晶！
嗅觉
我闻不太清楚。
现在闻到了，山楂果香吗？不知道。
像小学某个暑假，民乐团集训课老师带过来的果茶，没加糖，很酸很涩，和朋友笑着调侃，还是一口闷了下去。但那不同寻常的味道实在是记忆里的一颗糖。
突然不见了，
那气味在挠我鼻子，一会又开始腐蚀，火辣辣的。
像是陈皮？
我才不想尝一口。
捏开了，这下很确定，是浓郁的山楂香，酸着，流淌着，止不住的。
再捏，甜味终于逸散出来。藏得很深。大概是为紫水晶调色的桑椹。
味觉/触觉
一旦被人撕开内里，他会依赖，会附着，粘着你不放
让人忍不住的，想先去软化再咀嚼，再分离。
甜味像穿过岩石层的岩浆层，跳出来鞭策你这舌头。
咬一大口，无数个刚成型的泡泡在口腔里破裂。
我在嘴里含了一会儿，试图恢复那已经被偷走的水分，但是他在成型之前，好像就没有水分了。
我想让他在我嘴里唱歌，可他选择了沉默，闭着嘴不作声。
拟人
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 ，多大了，之前是干什么的，她从来没跟我们讲过。
至于名字，我只在她来的那天听厂长叫过一次，盐，听着很奇怪。
大抵是长在北方，她操着一口淳厚的北方口音，我听不太懂，但也无妨，她很少讲话。
盐的皮肤很糙，可能还没适应湿暖的空气，泛起了层层白浪，那起的皮看起来一撕就掉，像在脱壳。
我有点好奇她之前生活的地方，肯定和这儿不一样。
我猜那儿也许会有一片麦田，丰收时节撒出麦香，
阳光照在无边际的山冈，
躺在地上看漫山山楂树被风摇晃，
冬天会落雪吧，
总之都是我未曾见过的景象。
我想听盐讲讲她的故事。可她却不爱说话。
橘子刚结下来不久，陈皮厂要开始忙活了，厂里招了不少短期工。
褪过的皮尚新鲜，散着清爽的香气，微微呛鼻，却忍不住想让人多吸一会。
厂里的人这些天摘口罩的频率都变高了。
盐默不作声地自己工作着。
在厂里这几年，我见过不少短期工，没一个像她这般认真。她们干过活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休了工，总会看到盐捧起书读，拿起笔写写画画，我几番想去问问书里讲了什么这般有趣，走到跟前，看她那么入迷，却不忍打扰了。
“怎么了吗？”也许是发觉到打量的目光，她轻声说道，手下意识的把书合上。
她的眼睛里还留存着方才的痴迷，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闪烁着点点亮光。
我紧忙摇了摇头。
其他姑娘们依旧吵吵嚷嚷的，
盐和这儿格格不入。
鲜橘新香转瞬即逝。
短期工期结束了。
她也要走了。我还是没跟她讲上几句话，也没听到她的故事。
那天我问，当时怎么想着来陈皮厂打工，她说她喜欢这个香气，温润的，也不乏主动的。
我又想了想，我呢？好像没什么原因，大概这里包吃包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