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低头看看，毫无疑问。
洁白的肌肤，修长的五指，形状优美的指甲和规律的掌纹——人们对于美丽的手的定义和那些常见的形容大致如上述，但它们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我在某人面前摊开双手，她或他或它最先注意到的必定是右手大拇指那被掀开半块，如今仅剩一半的指甲。
它不美。这不是一双美丽的手。任谁看了都会明白。就像人生中的很多事一样，它是残缺的，不完整的，被掀开半边的。
它不普通，不寻常，不是因为超乎寻常的完美，而是因为非常残缺，甚至连正常人的程度也够不到。
这双手擅长打字多于写字，擅长绘画多于书法。它的运气不是很好，自有记忆以来至今遭到过三次暗算，一次嫌疑人是尖锐的树枝，另外两次的凶手确凿无疑——我家那个装饰过于繁琐的衣柜。其他两次受伤分别在三年前和五年前，现在这次是大前天。
如果它有过并且应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经历，那就是它曾经被另外一双修长，白皙，几乎完全符合人类对完美的刻板印象的手握住过。仍然是被掀开的指甲，流着血的皮肉，那双手的主人看着它最残缺的部分，眼眶泛红。好像他七岁以后就没再这样哭过了。他哽咽着对我说，明明就很好看。
为此，我将永远爱他，也将永远爱它。
眼泪潮湿的触感至今还残存在掌背的皮肤上，给我一种他还是无法摆脱那种阵痛般的悲伤的错觉。我想，如果它有什么擅长的东西，或许是哭泣吧。
2.江海，因为江海寄鱼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