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回忆录)

我有一段童年在海滨度过,说起那段时间,爸爸妈妈总是很怀念。可能是怀念我们一家三口呆在一起的日子,也可能在怀念那里悠闲舒适的生活,这是一段有阳光色调的回忆。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回到北京后的回忆挤压覆盖了从前的,因为我每一次回忆,都要穿过之前一次的回忆,所以海边的回忆现在想来却也都不甚美好。
上学的第一年还未走过一半,我就随着爸爸妈妈去了南方,去他们工作的地方,与我的同学挥手作别。我就这样转去了家附近的一所小学,开始我们住在宾馆里,上学第一天妈妈牵着我的手,带我穿过榕树遮盖的马路,挤过巨人群,跟着其他穿校服的孩子,经过一条肮脏的,流着污水的小巷,再转过去,就到了校门口。高大的白门后,隔着不远的红砖地,就是教学楼。我记得后来它被重修过一次,漆成了漂亮的红白色,所以第一面时它的颜色在记忆里便被冲淡了。南方夏季热得像闷炉,可能是出于通风考虑,教室外的走廊是开放的,从外面能看见楼道中来往的人。第一天,应该是妈妈领着我,一路到了老师办公室边,交由我的班主任,再安进了教室的一处。我记不太清十年前的日子了,但对一切不同产生的陌生,甚至是抗拒,仍能穿过层层回忆。
说实在的,那所小学比起最开始的,要破烂的多,课桌,教室,都是如此。很难想象在中国最东南端,一间要塞四五十个小孩的教室里面,只有风扇。不过人是会适应环境的,或是也记忆模糊了,所以有些难过便记不全了。但再见到那时的记号,总又会陷入回忆。所以我非常讨厌回到在那里开始的住处。那里灰绿色的窗户让整间屋子都阴冷而更加破旧。我会想起第一天爸爸妈妈领着我去超市采购时的气味,还有那包糖果色的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吸管,我一个人摆弄着,妈妈在收拾东西,爸爸去新单位了。我还太小的脑袋瓜在想什么我也无从得知了。我记得我错过了《曹冲称象》这一课,离开前期中考还在考看图写话,到新学校第二天就领到一篇200字小作文的作业……两地的教学进度与内容都不太一样,我夹在中间两边都够不着。这与初中回来后的情况很像,或许这也正是这段回忆还如此清晰的缘故。
朦胧的感受太多,我无法描述,但我还记得一个幼稚的想法。我想,如果爸爸妈妈知道我这样不适应,他们会不会带我回北京呢?于是我难过时不光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把在窗台边哭,哭的时候会想:爸爸妈妈能不能贴心地发现我呢?不过可能爸爸妈妈太忙,我的一点倔强也不允许,就这样子度过了一年,两年,三年…..渐渐地我也融入了环境,回过头来,意识到了这计划的荒谬。可能小孩子总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是世界的中心吧!
小孩子总要随着父母走的。而且走南闯北的,也算长长见识,不见得是坏事。不过妈妈后来告诉我,前一天晚上出去散步,我还在豪言壮语“这算什么?我以后还要去更广大的世界呢!”第二天上学回来就趴在妈妈怀里呜呜哭。毕竟这样巨大的改变对个六岁的小孩子还是很难适应嘛,我为自己这样开脱。
现在又适应了新的环境,生活在向好,所以我可以对曾经的过往随意评价了。小学算一次,初中算一次,我曾心里悄悄的怨恨为什么我总要应对新的变化,但这也确实使我成长不少,我在这些过程中有许多迷茫,小学时我想:哪里是家呢?初中时我想:人学习,生活是为了什么呢?…..很多问题,我阶段性地有了答案,有不少问题,我不再去想,可能释怀了,也可能遗忘了。这些想法,与它们的成因,构成了现在的我。
我认为自己已经不再那么脆弱,但仍然总是,下意识地畏惧变化,现在它逐渐演化成了一种恋旧,这是过往的痕迹。我也不想忽视抹去这些过往,因为这就是曾经发生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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