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

老陈总是那么有特立独行,他有时桀骜不驯,有时又一个人沉思些什么,老际在旁人眼中简直是个怪人,因此总因不合群而游离在班级“边缘”。
教室里乱的不能再乱,二三十号人都在说话,从门口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总能望到坐在后面的老陈手托起下巴,斜坐着翘起二郎腿,目光却从未从桌上的难题离开过。
我的座位恰同老陈在一个格儿里,是斜对角,虽是初中开学来不到三个月,但我因他特立独行甚至怪癖的性格始终与他无交集。
一天,年级里不知是谁找来一道难题,引来大家争相解答,似乎都想决出个第一名。平时对数学颇感“兴趣”的我也投身到解答中,竟数日摸不着头脑。冥思间我一个不经意的抬头间,我瞄到了老陈。
“怎么样?有思路了吗?”没等我回答,老陈自顾自的搓了搓手说“要不咱俩商量商量?”我趁他自言自语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半拉不拉的拉链,领口左高右低,一双大手把玩着什么东西,联想到球场上放荡不羁,课上回答问题答非所问的他,实在想不出他能有什么“高见”。
他接过纸回到我身后的斜对角,斜坐着翘起二郎腿,仔细端详起来,我不得不来到老陈身边,待他思考。此时是那般安静,他的眼神是那样犀利冷静,全无因象中的顽皮,他的内心仿佛是一潭平静的湖水,哪怕是一丝丝涟漪都与它格格不入,我能感觉到他心思的细腻,就像小溪般淌过蜿蜒的河道,柔情似水。我不敢动一下,生怕打破他心中的“圆寂”。他的姿势没有变,低着头,像是望着极远极远的远处,又像是盯着极近极近的近处,望着老陈宽厚的肩膀,反而一股安心之意油然升起。突然,老陈的喉咙一动,拿起笔在纸上飞速写动着,刹那间,只剩笔头纸摩擦的“沙沙”声。“这么快就知道怎么做了?”他没作声,留给我的只有惊叹和些许敬意。“数学一定是简单、纯粹、通透的,山高万仞,只登一步,做的时候只看笔下的每一步,不要总想着一下子把搞明白。”老陈的这句话打破了这寂静,我一时竟被他的这般“哲理”回击得一时语塞,瞟到他翻飞在纸面上的手,笔尖所留下的仿佛已不是墨迹,而是源源不断的智慧之泉。“做任何事前,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有什么,不要猴急猴急就直接做,你呀,要慢下来,细细感受,才是真正喜欢数学,不必理会别人对你的评价,做好自己就已经挺好的了。”老陈的声音与疾驰的笔头交织在一起,融汇成最美的和弦,我心里忽然有一种很混沌的东西涌上来,攀着喉咙紧紧地往上走。眼前的一切,模糊成一片,有的近了,有的远了。老陈短短的几句话,却是那样坚定有力!字句间无不流露出他对数学天真纯朴的热爱,我虽不知他心里到底是什么,他的心思却如急雨般冲进我的大脑,回荡,回荡。我不由捏了捏早已出汗的双手,如梦初醒地看向老陈,竟不知他何时已去,留下的是工整的答案和老陈给我的震撼……
自从那时起,我自然也和他成了几乎最要好的朋友。老陈就是这样,不拘小节、豪放,甚至有时会因执着于一件事耽误大家而被别人指责,他却不以为然,按老陈的话说,就是“生猛”;但他为纯粹而努力的迷狂,为自己所热爱的领域自由而大胆的追求,为想出他心中惊世骇俗的数学哲学所付出的汗水,不正是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所需要的吗?这三年里,他也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失败和被人冷落的经历,但他还是坚持,不想就这么认输,那个下午,我所遇见的,不只是老陈,更是他豁达的态度。
时光荏苒,到了高中后,随有几次通话,可终究还是彼此散在人山人海中。那天下午的难题是什么我忘记了,老陈的数学哲学也只记得依稀,但那个托着下巴,斜坐着翘起二郎腿的少年,永远停在了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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