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种死亡

五十岁,人到暮年,垂垂老矣。关于死亡她没什么好看法了,所有人都告诉她珍惜生命,她不知道该珍惜什么。有得必有失,得了生命,享受了带来的福报,承受了生命之痛苦,就总有一天该死的。
她堪堪有了成就,在找不到追寻目的的时空,在找不到内核的世界,在空虚无物的繁华里,她过着别人能念叨上两句的生活,在社会中游飘着,看似周围花团锦簇,实际上是空无一物的深渊。她缩在世界一角已经活了五十余个年头。
思来想去,世界并不该死,她把几年积攒的舍不得花的钱全捐给动物保护组织。
就在做完自己所认为的“丰功伟绩”后,在平淡的一天平淡的死去,会是对生命的圆满交代。
她看向窗外湖面上的夕阳。
没有新生的那股朝气和仿佛要将世界吞噬的明亮,没有刺的人生疼的韧劲,夕阳就是夕阳,温和且包容,轻轻的默默的,把整个生活的世界揽入世界的末端之中。走出门外,享受着带着一丝凉意的嫣红。
她想起少年时最爱的诗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天上两三点的有几只野鸭飞在空中,像要追随夕阳而去了。只有一只野鸭安安静静漂在不远不近的湖中央,不知该永远停留还是追随同伴而去。
它看着和它一样没有根基没有依傍又刻苦追寻时间追寻意义的伙伴,终于是飞不动了。
余下的孤鹜更堪得一个孤字。
它茫然的停在水面,过一会湖中一片波动,它跟着涟漪向更深处游去。远处的水面与天空在它眼里仿佛交织又融为了一线,一同归于盛大的终结。
在落日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涟漪归于平静,明天的世界依然灿烂美好,依然,被人追寻。

第二种死亡

遇而杀之,杀而救之,孰对孰错,孰是孰非?

现在说来倒也幼稚,无非就是小时候交友过程中走的弯路吧,如果以一个接近成年的人的视角来看,大多也说我无病呻吟,不过对当时一个懵懂的小不点来讲,大概率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了。

6岁那年她把友情看得比天高,一个小不点,拿着纸笔,画下一个个想要铭记的瞬间,凌乱,散碎,没有半点联系,画面多是随记忆而动,有一起摘的小花,一起看的太阳,毫无章法的堆放在外表精致系着大粉色蝴蝶结的礼品盒里,在一整个杂货城里,她偏偏救看上了这个礼品盒,哭着闹着求着自己的家长买给自己。最后闹得实在没办法,就买了。她抱着这个礼品盒回家,一股脑地把自己珍藏的画作全都塞进纸盒里。

一张张的画翻过去,画里毫无章法的,简单重复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一起挖洞,追逐打闹,几乎是完全贯穿了她从3岁到12岁的童年。

变化是在12岁那年即将毕业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她和a吵了一架,吵得无非就是睡哪个床,一会几点睡觉,玩什么游戏之类,倒没什么稀奇,9年来基本都这么吵,这次之所以影响重大是因为a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冲出了屋子,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她战战兢兢的等了一晚,第二天只见a旁边挽着另一个女孩有说有笑。她没有在意,只当是对方一时气急。

在两人各干各的一天之后,不知怎得,楼道里就渐渐传出她霸凌a的话。不明所以,她当时对霸凌这个词还很模糊,但是在学校各种宣传教育之下她非常明确霸凌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当时唯一的感觉是愤怒,可在第三天亲耳听到a和别人传播她霸凌的“事迹”之后茫然比愤怒更胜,占据她的身体。尤其是听到a编的栩栩如生的故事的时候,她哗的一下就暴起了,委屈汹涌而来,绞断了所有名为理智的神经。她在楼道中愤怒的大吼,像一只困兽,周围的人四散逃开,只留下她和a面对面,但是在她们正相对的时候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身跑开。

那天她记住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们玩游戏的时候她总是想控制我,我跟她一起玩这么多年都是她强迫的。”

那段时间她像是溺毙在水里,无数思绪灌入耳朵灌入肺里。

也正如快溺死的所有人那样,她的唯一念头是求生。

生,来得很快,慢慢的就走出来了,只是上岸之后她再也不愿靠近那水。

童年最赤诚最真实的情感在那个夏天那摊水里溶开,殆尽,死掉。9年的时光陪葬,葬在生命里最蓬勃的夏夜。

她接受了很多友谊的施舍,她把很多人放在心上,只是在快要完全投入沉浸其中的时候她还是能嗅到死亡迫近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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