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喀琉斯/普特洛克勒斯】密尔弥冬少年杀人犯

*原作:hades,古希腊神话
*配对:阿喀琉斯/普特洛克勒斯,斜线无意义

他们相遇时,普特洛克勒斯杀过人,阿喀琉斯没有。父亲和他为外乡的男孩祓除罪孽,猪血从阿喀琉斯的手指缝间漏下,温暖如春。同样的血落在普特洛克斯低垂的头上,让他的短发打结。站起来。父亲说。普特洛克斯站起来,血顺着额头流到眼角,好像流泪,但他没有抹掉,只是定定地站在原位。阿喀琉斯想,让血留在那里?这男孩一定傻了。如此,他心中的鄙夷和羡慕齐平。几天之后普特洛克勒斯站在一条长廊的尽头,双手撑着窗台向外看去,阿喀琉斯慢慢踱到他身边,就这样开了口。
你杀过人,是不是?
普特洛克勒斯愣了一下,似乎没有预料到王子殿下会罔顾社交礼仪,问这样直白的问题。他转过来看着阿喀琉斯。是的。他说,而他的神情空白如纸。
阿喀琉斯问:那杀人是什么感觉?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像太阳下两湾波光粼粼的大海。会痛吗?你当时很生气吗?还是说…… 他朝普特洛克勒斯凑近,金发在空中荡开,太阳在他脸上浮光掠影,看起来变幻莫测。
还是说你很享受?阿喀琉斯说,别担心,告诉我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普特洛克勒斯摇摇头。
说话呀。阿喀琉斯戳戳他的肩膀,然而普特洛克勒斯还是摇头。
阿喀琉斯,密尔弥冬的王子,半人半神,未来的小英雄,见到普特洛克勒斯拒绝回答问题,自己也皱起了眉头。说话呀。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站了起来。普特洛克勒斯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上许多,从上至下,阿喀琉斯几乎俯视着他,大有睥睨生死,穷宇宙之极限的架势。普特洛克勒斯往旁边跨一步,跨出阿喀琉斯投下的影子,交叠双臂,直直地瞪回去。没有区别。他说,和杀猪宰牛没有区别。
阿喀琉斯眨眨眼,有一瞬间看起来像一尊雕刻完美的石像。他说:没有区别?我还以为……
普特洛克勒斯乘胜追击:殿下,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阿喀琉斯说,随手抓起自己的里拉琴:你要不要听我弹琴?

普特洛克勒斯当然愿意听他弹琴,也愿意和他一同学习,一处吃饭,一起睡觉。密尔弥冬的夏天太热,有时阿喀琉斯被热气闷醒,透过细密沉重的空气,看见他们抱在一起,睫毛几乎蹭到睫毛。怪不得这样热。他试图从普特洛克勒斯的胳膊里钻出来,普特洛克勒斯一动不动,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如同猪血从他的头上蜿蜒而下。阿喀琉斯眨眨眼,发现自己站在某个走廊的终点,四周的柱子富丽堂皇,直插入天空,一眼望不到头。从他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见普特洛克勒斯走出墙上的彩绘,拉着由毯子包起来的包裹,慢慢往前走,拖拽出无限长的痕迹。普特洛克勒斯像被冥河泡过,手上身上全是血,已经半干,透出血液特有的棕褐色。阿喀琉斯想:他闻起来如同废旧的武器库。金属的腥味狠狠摔在他们之间,这样他们虽然很近,实际上相距千里。包裹拖到阿喀琉斯身边,普特洛克勒斯停住了,双手仍旧紧握着毯子的边缘,刘海掩映下,脸上一半黑一半红。他看着阿喀琉斯,神情空白如纸。殿下。他说,您怎么在这里?
阿喀琉斯说:你在做什么?然后他往前走,却没有离普特洛克勒斯更近一步。阿喀琉斯的鞋底踩上血,只让它往旁边飞去,他自己的身上仍旧一尘不染。无意间,他踢开毯子的一角,一头黑发连同棕色的胳膊泼洒而出。
你,阿喀琉斯说,你。
普特洛克勒斯蹲下,重新把毯子包好,他站起来,把手在衣服干净的地方抹了抹,这才去拍阿喀琉斯的肩。他说:抱歉让你看到这些。
这是你。阿喀琉斯说。为什么?
然后他惊醒,肺里的空气尖叫着挤压在一起,床单、被子搅成一团。普特洛克勒斯在他身边闭着眼睛,身体匀净地起伏。阿喀琉斯支起身来,直到他几乎趴在普特洛克勒斯身上,鼻尖碰着鼻尖,呼吸缠结在一起。也许是太热,普特洛克勒斯的眼皮翻动着,像蝴蝶振翅。小普,小普。阿喀琉斯说,你睡着了吗?
……嗯?普特洛克勒斯动动嘴唇,恍惚地睁开眼睛。哎,怎么……你做噩梦了?
阿喀琉斯把脸埋进普特洛克勒斯的肩窝,使劲闻着他头发上香膏的味道。他没说话。
普特洛克勒斯抱住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梦都是反的。他说。
反过来也不行。阿喀琉斯说。
普特洛克勒斯觉得好笑:你梦到什么了?
不告诉你。阿喀琉斯想说,但这样太显幼稚,于是他说:什么都没梦见。
普特洛克勒斯抿着嘴笑:可是这样好热。你不热吗?
阿喀琉斯的发根湿漉漉的,他抹一把流下脸颊的汗,摇一摇头。
好吧。普特洛克勒斯虚虚搂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扯出自己的毯子,盖到阿喀琉斯腰上。不盖。热。阿喀琉斯闷闷地说。普特洛克勒斯又把毯子往上拽了一点。你刚刚才说不热。他说,小心着凉。

普特洛克勒斯知道阿喀琉斯梦见什么。他猜都能猜到。睡在杀人犯身边,梦到谋杀是应当的。当然,他被赦免了,可是他等着,他知道,总有一天复仇女神的鞭子将降临在自己身上。他是在一次打仗游戏中掐住对方的脖子,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安静,这当然不是故意杀人。可是提希福涅在找他,他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阿喀琉斯喜欢他,就像孩子喜欢刚捉的甲虫,或者全新的玩具。时间一长,宠物和玩具会惹人生厌,可是阿喀琉斯仍旧喜欢他。这种安静让他恐惧。为什么?有一次,他们并排躺在草地上,普特洛克勒斯问他,眼睛直直盯着天空,不敢往旁边看。
什么为什么?阿喀琉斯说。
你有那么多仆人,为什么一定要挑中我?普特洛克勒斯说,随手揪一根草玩着,看天上稀薄如雾的云靠近又拉远。阿喀琉斯翻了个身,背冲着普特洛克勒斯:不告诉你。哪有人对这种事刨根问底?
然而普特洛克勒斯扒拉几下把他翻过来。喂!阿喀琉斯抗议,然后抓住普特洛克勒斯的头发,把他拽进一个吻里,柔软、湿润、贪婪。他们接吻直到普特洛克勒斯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好像阿喀琉斯掐住他的脖子,一如当初他掐住那位男孩。阿喀琉斯伸出舌头,普特洛克勒斯手上使劲,男孩挣扎着,脸色由红变为铁青。阿喀琉斯扫荡他的口腔,点过恒牙和乳牙,一直钻到他的胃里,酷暑中,另一种热气向上蒸腾。普特洛克勒斯松开手,男孩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阿喀琉斯捧起他的脸,退开一步,嘴唇上拉出银丝,而普特洛克勒斯落回地面,无限接近死亡。
这就是为什么。阿喀琉斯说。年轻的死神站得很高,肢体匀称,面容端庄。普特洛克勒斯说,你终于找到我了,是来要我偿命的吗?阿喀琉斯很安静,不知道是拒绝回答,还是普特洛克勒斯根本就没把那句话说出口。他如此安静,如此像一具活生生的尸体。普特洛克勒斯感觉双腿瘫软,无法动弹。
我不是故意的。他说,我不是故意的。
阿喀琉斯说:我知道。完美的笑脸突然变得很红。第一次接吻,吻技差不是你的错。他说。普特洛克勒斯愣一下,眨眨眼,然后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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