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号分享会

没人的驻足是因为他的狼狈和失意,而是因为他们察觉到了他身上的疯癫。
章鱼哥显出一丝疲态。这疲态很快让他卸了力,再难支撑他为了尊严而苦苦支撑的腰板。哪怕现在是在他选择蜷缩苟活后,在工作之外第一次得到这么多目光。
他突然就不想管了,自己执迷的尊严和关注只是虚妄。自己再关注这尊严,也不过是做了孩子口中的怪叔叔,比奇堡那个讨人嫌的,不合时宜阻止海绵宝宝播撒快乐的章鱼。
恍惚间他鲜血淋漓的手已然刨出了他的爱人。
墓地的余温还没散去,他坐进坑里,怀抱着他的竖笛。用他在演奏时的惯常姿势,他的触手紧紧的攀在雅黑的金属之上,是拨动了亮闪闪的金属按键,一首曲子顺着他的触手流泻而出。像是幻梦中的呓语,亦或者情人之间的呢喃。歌颂者他们之间那场如同初升的海神日一样盛大灿烂的邂逅。
正是中午,冰冷的海神日悬挂在天上,像白炽灯一般晃的他飘飘悠悠。像他最失意那天的白炽灯。
那天带着满腔兴奋,他六脚并用登上舞台。眼前攒动着黑影使他听不见往常的讥讽。章鱼哥突然感觉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一种不属于这天地的满足感。他就这样享受着音乐,直到,直到他吹错了一个音节。飘忽的思维突然消逝,从天空狠狠地砸向海底的沙。他集中精力想让自己的状态回到出错前,但不知怎的,无论他怎么努力,发出的声音都囫囵又模糊。他清楚,这成为一次失败的演奏。嘲讽声在不成调的音节中显得格外明显。台下的唏嘘不绝于耳。章鱼哥再次感受到那份渺小。尽管渺小的感觉从未远离。他连滚带爬下了舞台,愤怒的用自己的竖笛砸向乐谱,砸向地毯,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可怜的竖笛上,好像竖笛是一切痛苦的根源。竖笛头上有了明显的伤痕,他砸碎了“妈妈”,之前一直借助幻想填补的内心空缺在这一刻彻底化为齑粉。
章鱼哥捧起身旁的散沙,好像自己内心的齑粉全都在这里。他攥的愈发紧,沙流的就愈发的快。
“嘿,伙计,别丧气。音乐家总是这样。等你考上比奇堡音乐学院就有欣赏你的人啦,我高贵的音乐家。”这是又哈利。迄今为止唯一一声安慰。哈利的安慰总能给章鱼哥力量,尤其是“高贵的音乐家”一词,更是挤进他千疮百孔的心里。他们笑闹着,重新开始新一轮的创作和畅想。
笑声在空旷的墓地回荡,尖锐刺耳。许是在嘲笑他如今的孤零零。
把竖笛放到身旁,如今章鱼哥只觉得悔恨。他千不该万不该把全身希望寄托在外界生物上,不该觊觎,哪怕来源于亲情和友情的,短暂的爱意。
章鱼哥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掏空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爬出坑的,也不愿意去想。想必曾经的艺术家也不忍想刚刚自己的狼狈模样。彼时他已经站在坑前,面对着那三番几次被扔在土坑里的竖笛。
一改之前的瘫软,附身重新填土,他又是那个死人模样,仿佛刚刚那个支离破碎的不是他。这次他甚至为那个竖笛,立了碑。
“这里埋葬的,是章鱼哥的希望。”
跌跌撞撞赶回蟹堡王,正像是他跌跌撞撞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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