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艇之欲

兵锋已然平息数十载,这片大地上终于迎来了长久的和平,属于征服者的胜利果实。

一个小小的碑立于荒野中,朴素到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它,更不会有人发现这些刻于其上的,已经磨损到看不清的文字:

人想要艇,

于是他☐☐

☐☐☐☐☐☐

 

1450年,布兰德帝国,最后的城堡内。

那个称霸四方的,古老的封建帝国已经奄奄一息,被新生的豺狼瓜分也只是时间问题。尽管政令已传不出这最后的城市,曾经这片大陆上最繁华的城市,老皇帝还是开始了朝见,毕竟每一次朝见都可能是最后一次。本来遇到什么人,老皇帝都已经毫无波澜,反正他没什么能做的。可当他的一个小孙子出现,他还是吃了一惊。

“帕希,你怎么在这?你还活着啊!你之前两年到底去哪了?”一边说着,皇帝赶忙走下皇位,迈着碎步走向帕希,又神情一变“你知道我的好儿子坎普公爵为了找你,简直把整个帝国都翻了个底朝天!”

眼前的这位小伙,大约十三四岁,看上去有些稚气未脱,却能从目光中看出他的坚毅。他没有身着贵族的长袍,或是特制的盔甲,而是穿了一身布衣,身着皮夹克,仿佛一个工匠学徒。

还没等他说话,老皇帝又转过身去,“傻孩子,你不会真的去做你的‘飞艇’美梦了吧,我告诉你,这是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虚假故事,我们帝国最杰出的工匠都望而却步,不要再做你的美梦了。”一边看向一位助理,后者赶忙点了点头。

帕希终于开始说话:“陛下,我们的帝国已经被图曼人团团包围,再不有所作为,我们就要被灭国了!而且陛下,我说过的,我肯定能够找到飞艇的秘密,而且我马上就要找到了。”他抬头望向老皇帝,“请相信我,爷爷。我只需要进入我们的皇陵内,寻找先帝的墓穴。恕我直言,想必您还没有深入过里面吧。”

老皇帝顿时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大臣变大喊道:“大胆!来人给我把这小子抓起来!”见状,帕希一跃而起,却没有落下,先是在空中单腿立住,又一跃到了二楼,卫兵看呆了。老皇帝一愣,大吼:“是巫师!快杀了他!”此时,帕希已从二楼的侧门跑出了天台,落在了街道上,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市井中。

很快,卫兵从皇宫内鱼贯而出,开始在全城搜查。帕希躲在某栋建筑的后门向外偷窥,叹息他们没去复兴帝国,而是日日执行帝国莫名其妙的政令,城外的苏丹却日日渴望着征服这座城市。

一只体型较小的灰狗不知何时跳到了他身边,脖子上戴着一个简易的草环。帕希注意到了它,又接着看着街市,一边不太在乎地说:“巫师协会的人又来了?”狗并没有张嘴,却传出了一个中年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我说过了,皇室靠不住的!你最好赶紧放弃这愚蠢的想法。”帕希仍然是之前的那种语气:“我知道了老约翰,我还急着去复兴…”“叫我约翰教授!另外,不要在做你复兴帝国的美梦了,帝国早就已经完蛋了!趁早往西方跑吧。”话音未落,帕希就转头跑开了,脸上带着愤怒与痛苦。

“哎,这孩子真是头倔驴。”老约翰望着街道摇头。

 

三年前,1447年,坎普市,布兰德帝国。

帕希穿行于大街小巷,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转过街角,一个乞丐叫住了他。“少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在寻找什么吗,或者介不介意施舍几个铜子?”帕希驻足,面前这个乞丐似乎知道些什么。“那么,”帕希拿出一枚银币,“约翰法师在哪?”

“嘿瞧瞧,公爵在外征战,家里的小兔崽子怎么跑出来了?”约翰一边忙自己的事,有些不屑。帕希不理会,却说:“我在皇宫里可能已经存在几百年的古书中看到,查士先帝当年开疆拓土,靠的是魔法吧,那些庞大又无懈可击的魔法飞艇!”约翰笑了笑:“多么久远的传说了。你过来,就是为了来问我这些神话?”“那当然不是了,约翰大法师,我找到了一些古籍,而且,我想学魔法。”

约翰神情一变,然后戏谑地说道“你家里那些贵族不会把你烧死吗?回去找你爸爸妈妈去吧,哦对,他们还在领着那支快打光了的军团呢。”他笑了一声,“我还得把你灭口呢,不然他们就要来烧死我了。”“不会的!”帕希赶忙说道,“他们又分不出兵力,而且,抓巫师哪轮得到我啊。”又凑近了说:“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我姐姐是个自学成才的女巫,之前自发决定去刺杀图曼人的领袖,如今大概…”他低头,仿佛若有所思。约翰则在思考这小崽子说话的真实性,没听过有什么贵族女巫的事啊。不过他还是答应了下来:“那好吧,我教你魔法。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魔法可是嗜血的。还有,记得付学费。”“真的吗?太好了!”

 

1450年,皇宫后院。

他翻越围墙,落入一片园林外围的树林里。背诵记忆中的咒语,开始向着皇陵潜行。远处却突然看见老皇帝正与一个贵族散步谈话,神情不安。帕希趴在小道边的落叶下,伪装起来,偷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这与宣战书无异!”老皇帝开始发飙,“我们绝对不能交出布兰德堡,这样等同于灭亡,而他们会屠戮我们的人民。好在我们的城堡仍坚不可摧,图曼人又没有巫术,我相信,只要我们军民一心,坚持抵抗,再坚守一百年也不是问题。”

“可是这样终究不是个办法啊,这种消耗战,我们终究是耗不过图曼人的。”另一个贵族发话了。帕希这才发现,这是他的父亲坎普公爵。帕希回顾自己的记忆,公爵与夫人往往不是在前线,就是在首都觐见理事,一年中除了圣诞节,也就偶尔能够团聚。

回过神来,只听老皇帝大喝:“绝对不能使用巫术!我看你就是想你儿子了。禁用巫术可是伟大的查士先帝给我们留下的戒律,巫术是贻害无穷的!”一边挥舞着他手中的权杖。帕希听的有些愣神,思考着他们的真实想法。又见他们转向回宫,帕希回过神,赶紧趁机离开了。心中一句低语缓缓钻出来:“杀了他”,帕希咬着牙赶紧摇了摇头,继续向着目标地进发了。

太阳正在落山,借着落日的余晖,帕希悄悄摸到皇陵。守卫来往巡逻,心中的力量暗示他大开杀戒,但他压制住了魔法的杀意,为此也只带了一个匕首。趁着守卫换班的间隙,他解下伪装,向着查士先帝的陵墓跑去。

“什么人在那!”不知哪来的卫兵大喊。帕希惊出一身冷汗,回头一看,准备要跑,那卫兵却喊道:“帕希?是你吗?”帕希才看清这卫兵是谁,放下心来。

 

1448年,坎普市,布兰德帝国。

那一天,城里陆陆续续逃来了许多人。帕希戴上面罩出门购买面包,在街道上穿行。进城的人充斥着街道,有些穿着破败的衣裳,有些还拿着残破的武器,有些已经不大完整,呆呆坐在地上。从只言片语中,他了解到这些人都是些征召兵或是难民,而他们的口中传达出一条信息:图曼人正向这座城镇进发。

帕希几年来第一次前往教堂,一同祈祷的百姓们挤得教堂人满为患,希望他们的神明能保护他们,让他们免受异教徒的侵害。帕希也同时在想着,父亲彻底失败了吗,为什么已经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他会不会战死疆场了…希望不要如此,虽然帕希并不认为自己多喜欢他的父亲。

小屋内,帕希坐立不安,之前从宫内图书馆发掘出的古代魔法书,也被散落丢在一旁。他听到窗外有所异响,焦急地趴在窗边查看。一群图曼士兵正在街道中游行,几人撞开了一间民宅的门,又有一些士兵鱼贯而入,紧接着是哭喊与金属碰撞的声音。看来他们开始劫掠了,不过帕希的屋子在穷人区并且比较隐蔽,应该比较安全。

这帮兵过去了,帕希松了一口气。突然门口传出了急切而快速的敲门声。帕希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一手戴上魔法手套,一手拿起一个匕首,悄悄走到门边。从门缝间,帕希看到,门外的人一副逃兵模样,似乎刚刚成年,而且有一种营养不良的瘦弱。

帕希开了门,放他进来,又把门闩上。这人气喘吁吁,又对帕希有些惊讶。帕希双眼紧盯着来者,率先发问:“你是逃兵?”同时也没放下手中的武器。这人带着一口乡下口音回答:“也不完全算吧。几天前,也许是一周前,我们被图曼人的部队打散了,那指挥我们的贵族老爷还没打完就逃了。我不认得路,好不容易逃到这里,没想到图曼人比我来的还快。刚刚他们在贵族行宫那边屠杀,我也是躲着他们,不知道怎么着就到你这来了。”

帕希在心里默默祈祷,屋里的气氛稍微有些尴尬,帕希又问:“你为什么没有为了我们的皇帝捐躯?”这人又答:“害,别提什么送死了。我们本来在这附近的村里过活,税官从我们家征的钱粮已经让我们家里吃不上一口饱饭了,这不半年前,我刚过完十六岁成人礼,就给我抓壮丁了。”

气氛再一次陷入尴尬。约十秒钟后,帕希放下了匕首,说:“那你先在我这避一避吧。”一边翻出了些面包递给他。“我叫帕希,你叫什么?”“我叫路维。对了,你的家人呢?”“他们,额,在军队里呢。”

 

“路维?你怎么在这?”帕希惊讶,同时也在庆幸。“这可说来话长了。跟你分别后,我打算回乡,但原来的村子已经被一把火烧了。”他说到这里有些停顿,“我找不到家人们,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在。图曼人,我恨他们。而且你之前不也天天说些什么兴复帝国,我便参军了。前两天不知道他们干啥给我们调到了这看他们的祖坟。诶等等,他们通缉的对象,好像就是你?”

“好嘛,果然。”帕希摇摇头:“帮我一下,我需要找到查士先帝的墓穴,里面有能让我拯救帝国的办法。”路维不信,“哦,那是什么?”“你先别管”帕希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罗盘,悬浮在空中,指向先帝的墓穴。“好家伙,原来是黑魔法。”路维低声惊呼,“额,那你先去,我帮你垫后,支开别的守卫。”“好好好”帕希便跟着罗盘跑开了。

太阳已缓缓落山,帕希掌着一团白色火焰照明。先帝的墓碑被安置在一个显眼的地方,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段时间后,帕希掀开了墓盖,只见一具白骨,散发着幽幽白光,四周摆放着物件给予魔力。帕希翻出了记在羊皮纸上的笔记,开始汲取他的力量。进程开始,他打坐在地上,心灵开始与魔法的根须触碰。

 

脑中的水面被湍流冲出水花破碎,心脏承击一道道白雾似的能量。曾经与现在交织又分离,他只有神默默观看却无力做任何事。坎普公爵砍杀图曼的平民,发泄失败的怒火;查士先帝的飞艇投下愤怒的巨石,城镇被砸的粉碎。幼年的帕希在宫中的花园里奔跑,与同龄的兄弟们打闹;路维流着汗水正在田中劳作,远方硝烟已起。先帝端坐旗舰的宝座之上,空洞的眼中发着白光,流动的魔法须操纵着飞艇向着下一个堡垒进发。箭矢被无源的力量拉上弓弩,密麻的雨点击向一切可见的生灵。散落的生命之息被抽入空中汇聚向飞艇,跳动的引擎饥渴地将它们碾碎为能量。先帝一动不动坐在宝座仿佛麻木,身躯逐渐化为灰白的粉末飘散,帕希看到自己逐渐向这宝座走去,粉末也再汇聚进入帕希的身体。隐约听见刀剑碰撞的响声,一个脚步飞奔靠近呼喊着他的名字“帕希”。他感受自己的身躯不再沉重,身后伴随着不知尽头的力量。

帕希猛然睁开双眼,冒出寒人的白光,身后几人举着火把喊杀过来。他一转身,划出一环莫名的力量,几名卫兵忙向后踉跄,一旁的路维也跌倒在地。腰间的匕首瞬间飞去穿透卫兵的铁甲扎入胸膛,剩下几名卫兵见状丢下武器转身开始逃跑。可杀意已起怎能停止,几个卫兵被抬起升至空中重重摔下,帕希感到自己一种类似食欲的感觉正被满足。远处围来了更多卫兵,帕希周围的墓碑正被白雾拔起准备远投。“帕希,你在干什么!”一旁的路维大喊,“快停下来,我们赶紧跑吧!”

帕希眼中的白光突然熄灭,一旁的沉重的墓碑又重新落了回去。他有些茫然的往四周看了看,小声念了一句:“我在做什么,我刚刚做了什么”回过神来,远处坎普公爵领着一帮弓手大吼“放箭!”箭矢稀拉向二人飞来,靠近时却被拨散。帕希低声骂了一句“该死”,拉着路维向空中跑去,离开了布兰德堡。

 

几天后。

这一天,布兰德堡的市民们听到了两个消息。第一条是皇上似乎因为受了什么心理创伤,一病不起了。第二条,很快他们将亲眼见证。不久,一艘飞艇缓缓驶过城市上空:棕白色的布匹包裹流线型的巨大椭圆气囊,向后延伸出稳定器与螺旋桨。气囊下方悬挂着一艘形似桨帆战舰的舱室,只是没有桨和风帆。整艘飞艇插满了布兰德帝国的旗帜,随风摇曳飘扬。

一个个街区万人空巷,都来围观与庆贺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奇迹。许多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它分明就在自己的头顶飘荡,发出富有节奏的隆隆响声。他们不知道飞船的主人是谁,但都确信他们不需要再经受图曼人的威胁了。欢呼从城门口延续到皇城,皇家工程师也兴奋地对卧榻上的老皇帝惊叹呐喊。坎普公爵看着天空微笑,又低下头叹气。

飞艇慢慢悠悠地在布兰德堡完成游行之后,开始加速,向着城外飞去了。

独自坐在飞艇驾驶室上的帕希却没有和市民们一样高兴,一段时间的飞行后,他已经感受到了饥饿。飞船的引擎牵出缥缈的白雾纽带,连接在帕希的心脏上,一同跳动着。

那只属于约翰的灰狗不知何时出现在飞艇上。“我之前肯定告诉过你,魔法是嗜血的。而维持这么庞大的机械,需要多少能量,老实说,我没有概念。我只知道,先帝也几乎沦为嗜血的怪物。”帕希仍坐在王座般的椅子上不动,用冒着微微白光的眼睛看着这只灰狗,也不说话。

“话说我还是不明白,你是对飞艇有什么执念吗。你都这么强大了,直接冲进图曼王帐杀了苏丹不就得了,飞艇是设计来装载士兵的,我看你这飞艇怎么一个人也没带啊。”

帕希知道他说的没错。帕希同样害怕自己掀起一场又一场的屠杀,毁灭一个又一个城市,成为自己曾恐惧的,憎恶的人。他曾反复斟酌,最终还是没有让任何人登上他的飞艇。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他也不大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图曼人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攻破布兰德堡。而此时此刻,尽管还有一段距离,帕希感觉得到他们正向着这里行军。

“喂喂,怎么不理我啊,我是你的老师,约翰法师正代表巫师协会发言!”看来声音的来源已经不耐烦了,而此时帕希的脑袋还是一团乱麻,受不了了这一旁不速之客的叽叽喳喳,吼道:“烦死了!”

音色仍是之前那个带有些许稚嫩的声音,但在这飞船的舱室之内,声音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涌出,震得飞艇微微颤动。约翰吓了一跳,与灰狗的连接也中断了,他坐在乡村的小屋内,茫然望向四周的荒原。

 

果然,这是一场屠杀。时值正午,巨大的飞艇遮住了刺眼的阳光,取而代之的箭矢与巨石在阴影中倾斜而下,胜过百倍的切切急雨,坠向图曼大军。血浆随着尸体飞溅,幸存者四散奔逃,内心深处的恐惧裹挟着最坚毅的士兵,苏丹本人则是呆在了原地,被近卫抱上马逃去。图曼人最新铸造的秘密武器根本没有使用的机会,火药尚未装填就已被砸的粉碎,引发的殉爆又收割了数十条人命。

飞艇的引擎隆隆作响,虽肉身未动,帕希却酣畅淋漓。白光笼罩下已看不见棕黄的眼珠,此时的他只渴望杀戮。一些插在土地上的箭矢被白雾重新拔出,又“嗖”地飞向已跑远的士兵。除了逃离的苏丹与部分士兵,数千数万人命丧于此。

 

飞艇在一处无人的山谷中静静停着。帕希仍坐在座位上,两肘支在腿上,低着头,双手掩面。这里空无一人,喜欢结交朋友的帕希此时感到空前的孤独。他脑中想象着,他认识的那些人,那些熟人们,会怎么跟现在的他说话,脑中渐渐热闹起来。

“看看你刚刚的样子,我简直不认识你了!”老约翰在脑中愤怒地说。路维也说:“你刚刚的样子真可怕。可是,也蛮帅的。你现在这不去乘胜追击,消灭图曼人的有生力量?”“不行!”另一个路维打断了他,“你继续这样,会杀戮无数个像我这样的百姓,看看我的家庭是怎么被毁的吧。”“而且,图曼人也曾是帝国的子民。”坎普公爵补充道。老皇帝也边咳嗽边说:“真可惜我当时没把你烧死,现在好了,我们又培养出了一个怪物,让我们看看他杀完了图曼人,接下来会不会把矛头对准他的骨肉!”

“你们够了!”帕希吼了一声,山谷中也反来次次回音。乐观的他从未如此不知所措。他向着船舱的木墙一次次捶打,砸出个个洞窟,跑出飞艇,向空中大喊一声,将山顶的巨石牵引而下,摧毁沿途的树木,崩解。帕希站在河谷中央喘息,叹气,惊慌的乌鸦发出孤独的呼叫。

“明明我已经可以去达成我的目标了啊,为什么我还呆在这里。”他喃喃自语。耳边再度响起隐隐人声。先是老皇帝的声音:“可是无论如何,你已经可以为所欲为了。”接着是老约翰:“你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没想到你真的可以成功,至少现在而言,你大概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巫师了。”最后是路维:“我相信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又一次,飞艇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图曼士兵,苏丹在图曼首府旁的王帐也被黑影覆盖。临时支起对准天空的大炮轰击,炮弹却在半空慢慢转移了方向,落向远方。大多数士兵刚刚看到飞艇便四散逃亡,只有苏丹和几个近卫立于阴影下的空地,注视着帕希的飞艇朝天大喊,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帕希听不清也听不懂。苏丹意料中的巨石并未落下,而这飞艇却转向了,向着旁边的一座建筑冲刺而来。苏丹先是愣愣地看着,然后惊呼:“那里是军火库!那里有我们炼出的巨量炸药!”

 

一场巨大的烟花印在了所有幸存者脑中,热浪洗刷了城市,在附近的村庄掀起层层麦浪,甚至布兰德堡也能感到震动。烈焰火舌肆意吞灭周围的一切,建筑被崩解化为碎片,来不及逃跑的苏丹成为了一块焦炭。一时之间,巨响声中,天空各状的乱云横飞,尘土火光飞集,天崩地陷,建筑平沉。

帕希与那艘神奇的飞艇一同消失不见了,引爆如此巨量的炸药,大抵没有任何物质可以免于被撕得粉碎,身上承载的属于布兰德的荣耀与属于图曼的罪孽,也都与呛人的空气一同飘散。

消息传来,布兰德堡内也乱作一团。贵族皇庭内讨论着帕希的生死与是非功过,巨大的心理冲击逼疯了坎普公爵,老皇帝也已不省人事。魔法协会也就这法力是否会被击散、帕希能否存活作着计算,毕竟这炸药可是图曼人的新技术。而民间则认为这是上天对图曼人降下的神罚,念经时也更虔诚了。

 

数十年后,1494年,布兰德帝国。

又一路大军围困了布兰德堡,他们从图曼苏丹国的废墟中杀出,成为了下一个对这座城市的渴望者。王位上的人又经数次更迭,而那奄奄一息的帝国仍未做出任何改变。大炮夜以继日轰击着城墙,市民们在隆隆的恐惧中度过帝国最后的时光。庙里日日朝拜着被魔改不堪的帕希圣象,沦陷地区的布兰德人也为他刻起碑文,可这次不会有人再拯救他们了。那场爆炸后,没有人见过帕希,路维的余生中也未找到他。

1495年,布兰德堡城破,这片土地迎来了一个新的繁荣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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