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樱桃(初稿、tbc、内含三张定妆照)

请先看人物调查问卷:

憩的人物调查问卷

兹迷叠个甲……
如果有军迷/编程专家/扑克牌专家别骂啊啊啊啊啊(><)关于枪械的知识是现查的,和编程有关的大部分是自己胡说的,扑克牌赌局相关是看了出千教程以后胡说的(对本质也是胡说),如果有不妥的地方欢迎指出,总之是很简陋的一篇,需要很多修改建议(鞠躬)欢迎评论……

 

 

 

 

 

这通电话对于皌而言,是灰黑色的。

彼时正值墨西哥的雨季,整片天空如同倒挂的海;全年75%的降水量一齐下坠,晶莹珠串打下了空气中所有的轻盈尘埃。

6.6,芒种

电话铃响了两声就被皌接起,她正犹豫着下一单任务该用哪把枪,最近生意如同过往的每个雨季一样忙碌,大概大家都觉得雷声雨声是洗刷肮脏血迹的良掩体。

“你好,最近的业务需要大约一周之后才能开始……”

“你是皌。”
电话对面的女生声音轻盈,年纪大概还没超过少女的范畴。

“是的,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先讨论价位……”

“美籍,出生在田纳西州,十年前在纳什威尔曾发生过一起燃气泄露爆炸案,造成三人死亡,至今仍未勘破。”

“你是怎么……?”
皌左眼眼下结痂数年的烧伤伤痕似乎又开始刺痛。

“流言很多,其中一种认为凶手潜逃到了墨西哥。嘶……新上任的州长肯定很想立功。”

“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要的很少。”
电话另一端的女孩轻笑,不是幸灾乐祸,只是开朗。

皌的电脑屏幕闪烁,百万到账。

“百分之五十的定金,还有一半事成之后给你。”
女孩继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以反向追踪我的位置,所以你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找到我。不着急,你先做完手上的单再说,时限一个月内。”

“小姐,你这大价钱足矣把我买下来了,要我说,你甚至不需要我的任何把柄,给个名字?”

“Iris”

Iris,鸢尾花,田纳西州州花。

然后是电话断线的默认声音。

如此天气,打伞无益;伞无法成为倒划天空的船,乌云干脆抱着残阳坠入黑暗。香薰是湿润泥土混着雨林植被,纯良又自然。

皌挑好了她的枪械,把灰粉色的长发盘成脑后的丸子,一头扎进雨幕,游鱼入水。

 

 

 

 

 

这个故事发生的国度,版图像美人鱼尾。

只有鱼尾。

所以,雨季还要持续。错觉自己置身马孔多,周遭冰做的房子铺满了河。龙舌兰辛辣和香甜兼顾,缠绵于喉;一如室内挥之不去的潮气。

6.22,夏至

“这么多人都是你杀的?”
憩从黯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垂下眼帘,白色的短发也随之散下些许,漫不经心看着地上的尸体。脚尖细心避开蜿蜒的血迹。
是皌两月前在电话上听到过的声音。

“不,当然不是了,小公主。”
皌背着小提琴盒,和疏水的外衣一样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一点血迹。
“我只是杀掉了他们中领头的那个。”

灰粉色长发盘成的团子有些散了,皌的这句抬头看着憩身前黑发的黯:
“Cobalt,想必在你黑名单上有一席之地。”

“爽快人,知道要先交投名状。”
黯没有回应眼神,向后面人挥挥手示意。
“给个名字?”

有人上前取了血样。

皌:“Iris”

半分钟后,用血样检验身份那人向黯微微点头。

黯神情满意:
“说吧,想要什么?”

皌冲着憩一扬下巴:“做她的保镖。”

“成交。”

 

 

宅邸的木制走廊一定花了很大的时间和精力用于维护,如若不然,早就在雨季里蛀虫腐朽了。

本就是深夜,方才赶上了雨少有的停歇,这会儿又能听到瀑布般的水声。

除了值夜班的安保,其他人都各回了房间休息,在宽宽的两层木板间仅剩的是两个都曾自称Iris的人,憩带皌回自己的房间。

皌的肾上腺素还没消退,问:“你跟老大是什么关系?姐妹?”

憩冷冷的:“母女。”

“嗯?看不出来啊,身材保持得真好。”

憩看起来几乎要翻白眼了:“试管婴儿,代孕。”

“也对,哪有老大亲自生孩子的。”
皌移开目光,粗略扫过墙壁上的挂画,降生与赤道艳阳下的文明有着相似的开朗,拉美与南亚的艺术风格都包含相似的色彩明艳、高饱和度。

脚步声终于不需要回荡也可以触碰到走廊尽头,推门,进入。

皌把小提琴盒放在房间的一角,打开,把里面拆分的狙击枪零件斜放。
房间内的墙壁上贴上了隔音棉,地板铺着地毯,装修风格和外面一致的复古,空间不小。沿着一条边线摆着书柜和书桌,垂直方向是飘窗,另一个方向还有一个小门,里面是卫生间。
书桌边缘和床头柜等台面都放有扑克牌,散排和带盒子的整排兼有,但都是同一种类,除扑克牌之外房间整体都很整洁,没有乱摆乱放的衣物杂物。
皌注意到,只有一张大床,微微挑眉。

憩转头把门锁好,顺势打开灯,走去合上窗帘:
“你比我想的要来的快,所以还没怎么收拾,Cobalt并不容易找到,我本来还打算再给你些信息辅助你的。”

皌钻进卫生间,声音带有回音:
“你比我想得还小,还没成年?白色的头发很可爱。”

“……谢谢,你比我想得还张扬。”

皌没在意憩跳过自己的提问,将灰粉的头发散开,指尖插进发尾,草草梳理:
“好高的评价,所以我们要做什么?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了?”

“我要从这里出去,我会需要你的保护。”

皌晃晃脑袋,暂且决定先把淋过雨半湿半干的头发散下来晾晾,于是拿起洗手台上憩的梳子从发尾梳起:
“嗯,岀去之后呢?”

“我会联系到可靠的人。”

“依靠你的信息?像你威胁我一样?”
憩严肃的言行风格让皌忍俊不禁。
“别靠自己啦,这个部分就让我来吧,我认识的人更多,更稳妥,昂。不是谁都吃抓把柄这套的。虽然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挖到我的案底的,但你是我的雇主,所以我暂时就不多嘴多舌了。”
总感觉像自己收养了个妹妹。
“计划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我会需要熟悉这个大宅子的结构,没记错的话,下面几层是你们家的赌场?”
皌从卫生间绕出,走着三两下甩掉外套,抱着不知道往哪里放。里面是一件宽松短袖,速干的布料因为雨水浸渍贴在皌的身上,锁骨裸露,上半身结实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憩的目光移开一瞬又挪回,勉强稳住了面无表情,但明显没有装出她想表达的坦率。
“嗯,再往上三层也是,但这个不着急。”
然后还是移开视线,指指门后的衣帽架。

这份慌乱落在皌的眼里实实在在令她意外。毕竟憩是雇主,她本没想这么快就开始逗弄这个从外观很难看出是否成年了的小孩。
“嚯,家底还真是雄厚。”
一边把衣服挂好。

“事实上,计划今天晚上就要开始。”
憩示意皌站到她旁边,和她一起看书桌上的文件。

“噢,我还以为起码我能先休息一晚上,早说我就不拆头发脱外套了。”

“今天的机会难得,门口那群尸体里是否有身高170左右的年轻女性?”

“有。”
皌又把头发扎起来。

“我需要你把她带到这里,这有一个暗门,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冰柜”,憩指指桌上平面图的一个位置,在宅子的后侧,“很抱歉暂时不能让你休息,因为大概二十分钟后清理队就会到,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你。”
瞟一眼时钟,约是夜里11:40。

“你要一具和你身高差不多的尸体做什么?”
皌看准了要去的地方,重新把外套穿上。

然后皌就被憩故作凶狠地斜了一眼。

“好的,我不问了,我去拖我去拖。”

憩递过来一个手环:
“定位和生命体征检测,”
然后又是一个耳骨夹,和她自己耳朵上的一样:
“通讯设备。”

“自己做的?挺厉害啊小公主。”
皌接过戴上。

“还有一件事。”
憩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是一排排的弹匣。

“子弹?我还有……”

“是麻醉针,以后都用这个,药效12h,跟死了没区别。”

“我必须说,我都要开始崇拜你了。”

憩的表情介乎羞赧和嫌弃之间,起身去开窗:
“快去,要来不及了,从窗户走。”

“好嘞。”
皌捡起两个弹匣塞进口袋。

飘窗仅仅是被打开了一条缝,雨丝就噼里啪啦开始入侵室内,皌侧身滑出,回身比了个敬礼的手势,然后跳窗下去,融进了黑暗。

“Hasta la vista”
憩对着皌的背影默念。

 

憩专注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小红点,现在它代表的是皌。

11:50,红点到达大门口。

11:55,红点开始从宅邸门前向后侧移动。

12:00,清理队如约到来,憩按住耳骨夹通知皌这一消息,但皌没有回应。又重复几次,仍旧没有回信。憩手心开始发汗,但小红点没有停止移动。现在只能祈祷只是通讯设备出了问题。

12:10,红点到达宅邸后侧冰柜处。

12:40,红点接近出发地点,憩估着时间在落地窗外看到了人影,松了一口气。灰粉色的一抹,还是和出发时一样矫健。

从内打开窗子,把皌让进屋内。皌的身上甚至还在往下滴水。

“怎么回来这么晚?怎么不说话?”

“对不起啊小公主,雨太大了,刚出去没多久耳骨夹就被打掉了,放心,尸体已经锁住了,我没被任何人看到,枪都没开一发。”

“要不是手环还好好的,我都要以为你死了!”

“相信我的能力……”

“你也别想蒙我,类似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以后多注意身上的设备,掉了个通讯装置还好,我把我这个也毁掉就无从查找了,要是携带信息的设备呢?”

“不会有下次了。”
皌抓住憩的手,眼睛直直盯着憩,一改一直以来的玩味笑意,真诚又坚定。皌的眸子深不见底,墨绿色,从瞳孔的纯黑晕开一片澄澈。一对成色正佳的祖母绿。

憩觉得自己应该脸红了。

挣几下,皌松开了憩的手,憩又向后退几步,刚才被握住的皮肤好像在发烫,视线钉向地毯:
“赶紧收拾收拾准备休息,我先睡了,卫生间有多的毛巾和睡衣。”

“好,晚安。”

“晚安。”

 

 

 

 

 

(作者画外音:我们至今仍未知道她们是不是从那天晚上开始就直接睡一起了)
(读者画外音:我服了你们小女童。)(这是银兰)

 

 

 

 

 

7.7,小暑

“帮我扣一下扣子,我的伤还没好。”
皌背对着憩挽起脑后灰粉的鱼骨辫,耳坠上挂着银色耳坠,衬得她脖颈格外修长纤细。憩穿的是翠绿色的旗袍,板板正正。

“上次杀Cobalt时弄的?我怎么记得你拿的是狙击枪。”
小提琴盒还摆在一旁。

“那我也得从那么多人中间从楼上下来啊不是吗,大小姐?”

“哦。”

皌的肩胛有一道血痕,淡淡的,已经结痂,几乎愈合。比起说是因为打斗受的伤,更大的可能性是自己不小心被剐蹭到的。
其实没有严重到无法活动手臂,但她有话想对憩说。

拉链很快拉好,皌转过身半坐在梳妆台上,挂脖式的黑色礼服使她大片皮肤裸露,美艳动人:
“真的要去吗?”

憩眼睛又重现夏至一夜的慌乱——不知道落在哪里,受惊的鸟儿最后定在了皌撑住台子边沿的手上:
“只是一次普通的出千而已,之前做过无数次了,荷官是自己人。”

事实上,憩并不光是不紧张,她甚至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

“如果我是你,我会更小心些,毕竟现在和往日不同,我们有事在瞒着他们。”
从藏尸体一夜之后憩就一直按兵不动,没有进一步指令。皌倒是抓紧时间熟悉了地图和监控位置,大概明确了人员排布。

“别担心。”
憩拍拍皌的手。

二人出门。

赌场装修和住人的二层的风格完全不同,金碧辉煌,墙壁仿佛都在反光,衣着再华丽再昂贵的人,置身其中也不过是奖池中的硬币,一滴水进入茫茫大海。

憩和皌作为东家,最早坐上赌桌。荷官是一位欧洲长相的男性,看着二人落座后眼神盯住皌几秒钟没动,神情惊讶,而后向憩致意,看起来很熟络。

“他是Eugene,因为一些先天原因没办法说话。”
憩介绍。

皌也惊讶了一个瞬间,意味不明地对着Eugene绽开一个笑容,仿佛并非初见。然后就移开视线研究自己的筹码,对此似乎不是很感兴趣,退出了这场闲聊,单手托腮若有所思。

“你们见过?”
憩问Eugene。

Eugene摇头,眼睛笑盈盈,对于憩的来临感到很开心,对着憩打手语:
/我看到幸运之神偏向您的手,我几乎已经可以预见您今晚的胜利了/

赌场对于憩而言明显是舒适区之一,要么Eugene肯定和她私交甚好,或说二者兼有。她开心了许多,话都多起来: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一场公平的赌局才能让我们的对手自愿退出利益争夺,我相信你会公正无私。”

/当然/
Eugene回应,
/请问您旁边这位是?/

“我的保镖。”

/她看起来很有能力,希望你们相处的愉快/

“谢谢关心,我们很融洽。”

陆陆续续,宾客落座,Eugene洗牌发牌动作无懈可击,用拍铃代替指令,赌局进行得格外顺畅。

发牌是每轮每人一张,重复进行。

(注:每副扑克牌中只有4张A)

皌从拿到第一张A开始就感觉不对劲,既是出千,理应让憩毫无悬念的赢才对,给她凑一副皇家同花顺,没理由也给自己发大牌,不过也不排除巧合的可能性。
第二轮,又一张A。没关系可能只是运气好……
第三轮,还是A。嗯……?
第四轮过后,看着自己手中的4张A和公共牌区域的1张A,一共5张A?皌发觉了绝对的不对劲,蹙眉看向表面老实巴交的Eugene。Eugene此时正履行着一个荷官的职责,不动声色地诱导加注,完全没有看向皌这边的意思。
再看身侧的憩,自从在赌局开始之前结束了和Eugene的短暂交谈后,就回归了往日的面无表情,少年老成的架势让人看不出底,颇有几分黯的气场。此时没有回避皌的注视,回应的眼神除去冷,还有淡淡不解。
对面的牌手推杯换盏,掩盖着他们对于牌局的在意,或者掩盖着自己出千的把戏。

合着是冲我来的哈。

憩很正常,大概与此事无关。Eugene的回避有些刻意,以他的水平,不可能是操作失误。此时无法确认是对面栽赃还是Eugene刻意为之,但思考的要点是如何脱身。
牌数固定,无法悄悄扔掉一张牌,那么只能选择稳妥地弃牌。但如果Eugene意下是希望皌胜出,弃掉这一手明显能赢的牌大大提高了对手获胜的概率,即使是在正常赌局,更何况对面也有可能在出千。

进退两难。

皌抬手揉揉眉心,伸手从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中拿了一杯香槟,细细啜饮,阻止了自己下意识的皱眉。
牌局继续,又一轮发牌,又一张牌自Eugene手中传到皌手中。皌一直紧盯Eugene双手,没看出一点破绽。

对方一名牌手拿到新的一张牌,激动得拍桌跳起,高脚杯里的红酒都被他的动作震出些许,面泛红光。
大家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短短一个瞬间,Eugene从袖口中滑出一张梅花Q,两指夹住向外轻甩,梅花Q稳稳着陆在那名站起来的牌手凳上。
这一招极快,要不是皌在有意识关注Eugene,都要被他骗过了。

然后Eugene一脸正义地指着那名牌手的凳子看向皌,另一只手张牙舞爪笔画着擒拿。
然后对着在场唯一能看懂手语的憩比划:
/公平竞争,但这位先生藏了一张大牌/

“抱歉先生们,我们这里不容欺瞒者的立足。”
憩起立,探身看了看凳子上的牌,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
“安保,请把他们送出去吧。”

对面没有撑到出赌场就已经内讧打起来了,互相责怪,“你不是负责出千的就不要拿牌”“你行你上”“等我回去就干死你我当老大”等谩骂不绝于耳。
皌默默将手中的5张A扣在桌上。
现在她能理解为什么即使是自己人也不让带枪械进赌场了,太容易出人命。挑起内讧这招简直太阴险,不费任何兵马就能折损对面大半实力,运气好还能让对面直接团灭。
而且现在她还能确认,她手里的那么多张A绝对是Eugene搞的鬼。因为现在他正递过来一个笑,回应赌局开始前皌给他的。
开朗、歉意、礼貌、得逞,不是憩一样的小猫,更像狐狸。

 

 

“Eugene捉弄你了?”
当日晚些,皌随憩回房间收拾休息。

“我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两人都已经收拾完毕,散着头发穿着宽松衣服。

“他就是很可爱的人,大概只是想逗你玩而已,嗯……或者看看你的心理素质。出千是艺术,不好提前商议,时机很重要,所以很依赖默契。”

“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嗯,我没藏着。”
谈及这个人,憩很轻松。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近你的,我觉得不靠谱。”

憩不予理会,兴致很高地把皌拉着跟她一起坐上飘窗的软垫,右面窗外是浸满墨汁的夜晚:
“来,跟我玩个游戏。”
明显是刚才在赌桌上还没过过瘾。

床上并排摊开三张牌,方片9、黑桃3、和梅花Q。

“三牌赌一张,我把牌翻过去,之后交换他们的位置,你要猜哪张是皇后。”

“这也是小哑巴教你的?”
自从今日下午一役,皌拥有了对于扑克牌的加倍谨慎。

“嗯,而且我负责任地说,他教得很好,我现在无比熟练。”

“我现在没有兴趣……”

“如果你猜对了,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问什么都可以,我会如实回答。”
憩将三张牌中的两张翻起,用右手拿住,左手翻起第三张牌。
“但是如果猜错了,就换我来问。”

“用自己的秘密赌博?可要小心把自己输给别人。”
这赌注实在诱人,挑起了皌的嘴角和兴趣,更贴切地说,勾起了她半个月以来一直被憩的雇主身份勉强按捺着的浓厚好奇心。

“私下玩玩罢了,不会上台面的。”

憩将三张牌依次扣回床面,皌看出来了右手食指和中指微不可查的操控,右手两张牌看似是顺次扣下,但实际上交换了位置。后续的交换位置郑重,就像表演,节奏把控令观者舒心。

待憩停止最后的动作,皌自信一指。

翻开,不是Q。

“嗯?你没出千?”

“有时候,最好的出千就是不出千。”
憩对自己的胜利很是满意。

“不用猜,肯定也是小哑巴教的,你问吧。”

“疤,怎么来的。”

“我以为你已经猜出来了,你都把我的案底挖出来了。”

“但我查不到那时的监控,快点快点,我要听故事。”
憩往后挪挪,后背靠上墙板,把枕头抱在怀里,看着皌的眼睛充满期待。

“哎……好好,愿赌服输。”

 

“十年前的纳什威尔,还并不是一个很安定的地方。”
皌看向北面的墙壁,似乎想遥望一下这个故事的发生地。

“我的父母……他们都不是很会自食其力的人,再有了我以后,慢慢的他们入不敷出了。”

“然后我父亲,他拉着他的兄弟一起去加入了一个不是很靠谱的帮派,从那时候他就开始训练我。”

“啧,说是训练,其实就是让我去和所有他能接触到的成年专业的打手打架,求生欲成为了我唯一的教练。”

“不得不说,效果是真好。”

“然后很老套的,我父亲听从那个黑帮的老大,倒卖了房子投资以为能赚大钱,结果他和他兄弟的钱被卷走后再无音讯。”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染上了毒。”

“我母亲,她一直被瞒着,直到我们被赶出房子的那一天才知道。她觉得这一切走得太远,她想阻止我父亲再这样下去,但是她知道没有足够的能力……”

“那时她不知道我父亲在训练我,所以她带着我一起在厨房,释放了过量的燃气,想一了百了。”

“我当时也觉得,是个好办法。”

“但我父亲很生气,他冲进来,说着需要我辅助他建立属于自己的帝国,他拿着刀,我母亲和他争斗几下他就刺伤了母亲,一把刀半没入了她的胸口。”

“当时我没多想,我看到了血,我爱的母亲倒在了地上,她的血液从胸口汩汩流出。我的求生欲就被激发出来了,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同时我也害怕自己被伤害,你能懂吗?就和闻到血液的鲨鱼一样。”
憩点点头。
“我也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大概是很混乱的战斗,我回过神来时,我父亲就也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了。”

“我第一次杀人,就是父亲。我很迷茫。”
皌低头,看向飘窗的软垫。

“但是没有时间给我迷茫,我父亲的哥们当时也在,他很生气,不知道已经打了几针喝了多少了,无脑开枪,要和我同归于尽,结果就是引燃了密闭房间里的燃气。”

她仍然看着远处,用两指撩起遮住额角和鬓边的碎发,左眼眼下那块面积不小的烧伤疤痕完整地显露了出来:
“只能说,我很幸运。我曾经有一颗很好看的泪痣。”

“然后就很简单了,我就跑了,做出这个决定对我而言真的非常简单,因为我想象不出我在监狱里待一辈子的样子,我不想被禁锢,被任何东西,我已经被束缚得够多了。”

“我知道烧焦的尸体很难辨认身份,况且是燃气爆炸,很容易被误侦成意外,我还知道跨过国境就很难再被追查。”

“我想了,然后我就做了,于是我就成了一个收钱办事的雇佣兵,一个最自由的人,也是一个最无情无义的人,随时可能叛变,需要抓住把柄才能被人确认衷心。”

“当时我很有冲劲儿,就和你现在一样,可是我现在好像在因为这份冲劲儿后悔,啧,我也说不好。”

 

“我很抱歉。”
憩的脑袋自然地搭在皌肩上。

“嗐,都过去了。你这里有啤酒吗?外面还下着雨,我就不出去抽烟了。”

憩直起身,拿起电话说了几句,几分钟后,一名管家拎来了一打啤酒。

“冰镇的,爽。”
皌半跪在床上,扯开玻璃瓶的易拉环,猛灌几口,一下下去半瓶。
“你不来点?”
皌示意剩下的几瓶。

“我不是很喜欢,喝两口你的得了。”
憩从皌手里接过玻璃瓶,斯文地喝两口,感受气泡在口腔细细炸开。冰冷的酒液让玻璃瓶水雾迷蒙。

 

就像窥探触及皌的内心最底层处,难免摸上一手的湿意。

 

酒精可以暂代很多药剂,兴奋剂是其中的一种。
“再来,这回我必定扳回一城。”
皌自信。

又一次,憩将三张牌中的两张翻起,这次换了,用左手拿住,右手翻起第三张牌。三张牌依次扣回床面,依旧像表演一般赏心悦目。
但这一次,皌专注盯着的不是憩的手,而是眼睛。
通常来说,来自其他客体的注视会让一个人不自在,可憩只从皌的眼睛里感受到了炽热。一种一直包裹在玩世不恭神态之下的热切,一种一直覆盖在怀疑梳理内核之上的真挚,无比坦诚。
酒精真的是神奇的东西。

皌又咽下一口酒,这次翻开,确实是Q。

皌眉开眼笑,干掉第一瓶,又开一瓶新的:
“时来运转。”

“公平概率罢了,说你的问题。”
憩也跟着笑,帮忙把空瓶子放到地上。

“我有两个问题都挺想问的,你随便选一个回答。”
皌用指尖在玻璃瓶水雾上画了个笑脸:
“为什么要逃跑,和怎么和小哑巴熟起来的。”

“问得好,其实是同一个问题。”

“洗耳恭听。”

 

“我并不是很经常看到那么多的尸体,像夏至日你来时那么多。”

“我第一次看这么多尸体的时候,大概是三年之前,”
憩比划出到了自己胸口的高度,
“我还没开始抽条,大概这么高。”

“那一次,他在旁边。”

“那是我看过的第一次清理门户,声势很大,清理工作差人手,所以他就被调过来,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我对死亡没有概念,周围的人都神态漠然,所以我也漠然。”

“对我而言,人可以被杀死,就像积木可以被拆开。”

“Eugene是那个场景里唯一不和谐的因子,自己皱眉闭眼,还颤抖着手对我比划:/别怕,我和死神还做过交易,那时我也出了老千/”

“所以我认识到了,死亡应当是令人畏惧的。”

“之后,在我的训练日程间隙里,我被允许去赌场玩,只是上桌时不允许数额太大,所以我就开始去找Eugene。”

“有时是一两个小时,有时是一整天。”

“我从他那里学到了一些扑克牌玩法,比如这个,他也给我讲他之前的故事。”

“Eugene曾是流尼忘的酒馆仆从,被当地的一名权贵选中帮助他出千。他以为自己能够实现阶级的跃升,可雇佣他的那个权贵死在了一场决斗里,Eugene被迫逃到这里。”

“和你其实也蛮像的。”

“所以你看这个地方(You see this place)……一个不幸过去和怨仇的聚集地,没有尽头的杀戮。”
憩摇摇头,表达失望和无奈,
“这就是为什么要离开。”

 

这里是拉丁美洲,银、剑、石的土地,雨和血一起流。

 

憩更先从情绪中抽离出来:
“再下一个节气,我们行动,暗道的位置还是Eugene告诉我的。”

“你确定靠谱吗,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皌的第二瓶啤酒也快喝完了:
“没有人会自愿淌这趟浑水,Eugene也没理由被动到只能来这里,我总觉得我还在哪里见过他。”

“我相信Eugene,你不像我一样和他熟悉。”

皌短暂沉默,犹豫后开口:
“其实,你可以。”

“什么?”

“你可以把整栋宅子里的子弹全都换成麻醉针。”
皌扔掉了第二个空玻璃瓶,瓶子落到地毯上稳稳站住,
“你从没有试过,为什么知道不行?见面之前,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小姐会心高气傲,你明明拥有骄傲的一切资本,可以在属于你的母系社会里再打上自己的烙印。黯训练你,为你扫清了一切障碍……
你可以只做中间生意,以你的标准来做事,或许只杀应杀之人,或者用你的信息和警方周旋,你不需要弃牌离场的。”
皌转向憩,神情郑重:
“总之,你可以做得很好,离开不是唯一解。”

憩皱眉思考:
“我从没想过……”

“这也是我不信任Eugene的原因之一,据你所说,他来的时间太巧,我觉得他部分操纵了你的观念形成,而这不应当是巧合。”

良久的缄默。

 

少年人格的形成潜移默化,湖面上的涟漪总有一天会结成冰;
重要的不是谁,
而是谁能抢占先机,成为那阵风。

 

憩很难相信Eugene可能有二心,但皌无情点破了事实,真相从不给人喘息的空间,艰难开口:
“我会小心,但我们还是要行动。”

“好。”

 

 

 

 

 

tbc

 

 

 

 

 

作者阐述:

用墨西哥这个地点是因为很喜欢拉美的文化以及自然景观,但初稿太仓促,很明显拉美元素不够……西语短语除去“Hasta la vista”外都没来得及插入,地域文化不足,二稿肯定改。

感情线或许还是有点生硬?想听反馈。在想是否有必要加入一些片段(如皌给憩拉小提琴)但不确定如何加入。

落笔之前最大的顾虑就是写成群像……很明显应该可以看出来,出场人物中只有憩是有犹豫的、有抉择的,但现在的剧情刚好卡在了一个位置刚好是憩开始纠结犹豫,还没有体现出她作为主角的重量。

就……很尴尬

还有没回收的伏笔,如170的女尸,如皌第一夜去拖尸体拖延的时间和遗失的耳骨夹。

应该能看出来Eugene的位置是模棱两可的……吧,后面还有反转,嗯,也还没写到。

如果有想说的请多评论多写(一鞠躬),真的很需要修改建议,越多越好(二鞠躬)

希望终稿可以让自己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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