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丽的可颂

可颂,喝,瑰丽的。

*取材于真实事件。

 

“你们当中有一个人偷了老师的可颂,现在老师给你们一个机会,找出小偷把他带到老师这来,老师奖励你们一个可颂。”

文望千闻言从床上直接坐起,顾不得凌乱的头发,将双手交替放在身前,摆出一副端正的样子,认真地看着老师。老师旁边床上躺着的张博眼睛忽的亮起,双手有拨开被子的趋势,但下一秒他又闭上眼睛,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睡在张博旁边的是武开元,他的确刚睡醒,但他不像张博那样伪装,而是直视老师的眼睛,溢出无限的对可颂的渴望向往。最角落的许阳就显得孤独很多。他其实醒了很久,老师发话时他听到了,但他头都没抬,只是自顾自地扣弄着手,偶尔还回过头望向窗户的方向,好像十分艳羡从窗帘缝隙照进室内的阳光。

“老师,我——”张博率先发言,但他很快被老师打断,“大家快收拾床铺,老师为大家准备了甜点。”于是所有人都快速叠完被子。落座后,有人按耐不住,开始与身边人讲话,班里逐渐聒噪起来。文望千有点困,于是她趴在桌子上小憩。

“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可颂被偷的事情了?”张博迫不及待地说道。他突然站起来,环视坐在这桌的每个人。同组的武开元慌忙低下头,避开张博的眼神扫射,象征性地反复眨眼,掩饰内心的想法。

“我觉得是文望千偷的,她装睡装得太假了。”仍处在边缘地带的许阳开口道,“一定是在逃避吧,哈哈。”许阳戏谑地笑着说道。

文望千确实没进入深度睡眠。一是她本来就是小憩,她可盼着甜点好久了。二是张博发起的话题过于敏感,纵然她再不愿意卷入纷争,也不得不警觉起来。她的两只手臂原本交叠着,脑袋枕在上面。此刻她不自觉地握紧手,掐得胳膊传来阵痛。文望千是不爱说话的,或者是,她很多时候的意识都游离在外,无论环境有多么嘈杂。她很多时候懒得和别人交流,因为这占用了她的独处空间。所以当文望千终于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却仍旧一言不发时,张博、武开元、许阳三人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友善了。

“我真的懒得争论。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人没做过的事,就别再揣测了。”

张博本以为自己发起话题后会引起一场巨大的争论,进而演变成骚乱,然而事与愿违。文望千仍然是一副与世无争的高洁形象;武开元的心怀鬼胎虽然摆在明面,却无法直接落实;就连许阳平时那么怪异孤僻的一个人,这时突然主动嘲讽起别人,却也无法从中获得蛛丝马迹与把柄。想到这里,张博不禁头痛欲裂。正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时,恰好到来的甜点完美解了他的困局。他抓起甜点,一个一个往嘴里塞,直到脸颊两侧的腮帮子都鼓到无法容纳新的甜点时,他才狠狠咬牙,以极其浮夸的动作咀嚼、吞咽,一个人消灭了一大半的甜点。

“……对,就是这样。”

“文望千,我说了多少次,别人怎么说你你就别管,难道别人要你死,你就真的要去死吗?为什么我和你爸都是豁达的性子,偏偏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我告诉你,你有三种选择:第一,和他们什么张博、许阳都拼了,你把他们打一顿,基本就没事了,但你做得到吗?第二,你就忍。你打不过,又没有勇气去毁灭,那就只能忍,我最后说一遍。第三,你就毁灭吧。当你真的想毁灭的时候,你信不信你喝水都会被活活呛死?别不信,万一呢,哈哈。”

“哈哈……”文望千冷笑一声,也不再言语。那天晚上屋外狂风大作,随之而来的倾盆大雨,使文望千彻夜难眠。四岁的她仰望空荡荡的天花板,余光尚可扫到屋外略显凄惨的风压倒大树枝干的景象。她意识到,她已经孤立无援了。说得直接点,她已经没有可以周旋的余地了。她只能在残风中苟活,在满目疮痍中站立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厦倾颓,自己也没有丝毫办法。

睡吧,睡吧。他们说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意味着新的一天来临。然而自己要面对的,却是完全看不清局势的血雨腥风的斗争。

不出所料的,文望千因为通宵,第二天很晚才起。她被家里训斥一番后,家里人直接给她往书包里塞了吃的,她也没看,就头也不回地往幼儿园走。文望千一脚才踏进幼儿园,上课铃就响了。她进班后快速坐下,老师默许她在上课吃点东西垫肚子。她确实很饿,于是她把手伸进书包,抓起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就往外扯。忽然,文望千发现塑料袋里隐约装着的东西有点眼熟。她停下动作,将塑料袋按在那物体上,却发现里头装着的正是可颂!而且还是老师平时爱吃的那款珍珠奶茶可颂!想到这里,文望千已然不敢把它拿出来了——虽然她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是她家长给的,而非偷的。“做贼心虚”下,她快速将可颂塞回包里,却不幸还是引来了他人的关注。

“你们看!文望千鬼鬼祟祟干什么呢。”打头阵的又是张博。

“老师,文望千吃东西声音太大了,我们都没法好好听您讲课了!”武开元顺势而为,平时上课注意力最涣散的就是他,这番话由他口中说出,不免令人发笑。

“就是就是……”

文望千感到头痛欲裂。她本想为自己辩驳,却想到昨日家长对她的侮辱,于是她退缩了。是啊,最亲近的人都如此对自己,以她现在的能力,可不就只能“任人宰割”,何其可悲啊!所以从头到尾,在这场盛大的霸凌中,文望千一言不发。

之后,老师示意张博、武开元等人下课找她,随后继续上课。强行整顿的纪律实在太差,班里始终存在窃窃私语的呕哑。老师的麦克风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声音,穿插在一片嘈杂中,显得更加惹人心烦。文望千的心情差到极点,在这里的每一秒都如坐针毡。她渴望下课,渴望能暂时远离糟糕的喧嚣,却又想到下一节课亦是“前仆后继”般地纷至沓来,幼儿园的日子还有很久才到尽头……

文望千摆烂了。

“……对,就是这样。老师我们确信,她就是小偷。”

“对对,您按我们说得方法做,包会有意外收获!”

“好,我就听你们一言。”

……

这天中午,所有人吃完饭后陆续往洗漱间去。水龙头骤然增大水压的出水,以及某位同学的不小心,所导致的一排牙杯牙刷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而发出的巨大声响,好像都预示着一场不可避免的风云突变。文望千感受到了,但她只是绕过抢着去拾取牙杯、牙刷的人们,径直走向自己的床,盖上被子准备睡觉。她觉得很好笑,因为这些积极的参与者,平时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只会发出讥讽。这天只是因为老师在,他们无非是想邀功,立一副乐于助人的人设。

“可是老师平时这时候都是不在场的,为何今天……”文望千遐想着,突然感觉不对劲。但也正是此时,老师发话了,“同学们,最近新闻上出了一些事情,都是幼师对孩子实施侵害行为的。因而老师特意来陪大家,我们既然是全国最优秀的大学附属的幼儿园,一定要做好带头表率模范作用。”老师的话语格外温柔,就连平时闹腾的张博、武开元等人,此刻也不再闹事,而是都乖巧地走向自己的床,也是揭开被子钻进里去,倒头就睡。文望千感到诧异,但她也很累了。于是她放弃抵抗困意,也沉沉睡去。

谁知还没过多久,张博就翻床而下,径直向老师处去。老师正在大厅里喝下午茶,张博赶到时,老师吃着的正是可颂。“老师,您可以开始了。”张博小声地说道。老师也没有废话,跟着张博就往宿舍里走,却迎面撞上了从里头走出来的武开元。武开元看着是想去上卫生间,但张博抢先说道:“你怎么这么慢?刚才我叫你好多次你都不起,差点就把别人吵醒了。”

“抱歉。但是现在我想去卫生间。”

“先别了,你先跟着一块。”张博不耐烦地拉过武开元,老师也默许张博的做法。于是三个人浩浩荡荡,带着一股“杀气”,直逼宿舍。他们绕过男生床区,径直向女生床区走。老师示意张武二人靠后,自己则是大手一挥,抓起最靠近他们一张床上的女生的被子的两角,不由分说,就“呼——”一声全部掀起,扬起久久未被打扫的地板上堆积的厚厚尘埃。女生原本平和安静的睡颜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尖叫与伤苦。“救命啊!!”女生大喊道。“闭嘴,都别吵!寝室里出小偷,老师抓小偷,谁敢反抗,谁就是做贼心虚!”

于是在淫威的肆虐下,以及各种尖叫哭喊声中,大部分的人都醒了。有的女生死死抓住被子,不让老师掀起,却被张博直接揪了起来,拉到一面墙前罚站等着处罚。有的女生还据理力争,下场却同前面的女生一样。文望千的床铺在靠里的位置,她刚睡醒,意识还极其模糊,她还不太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老师就走到她旁边的床铺了。又是巨大的一声,各种颗粒都纷然而起,呛得文望千猛烈地咳嗽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的咳嗽声引起张博的恶趣味,他先放弃上一床的女生,快步走到文望千的床前,不由分说就把文望千推到一旁,自己把手伸进被褥、床单里,开始搜寻“赃物”。

文望千睡觉有踢被子的习惯。今天或许是本能反应,她罕见地没踢被子,可频繁的转身却让她的睡衣睡裤变得褶皱。更糟糕的是,由于现在是夏天,文望千的睡衣睡裤都是那种宽松的款式。她睡觉的时候很多动,爱转身,导致她的上衣已经翻起了一大块,从胸部以下的部位基本都裸露着。然而还没等到文望千将衣服扯回去时,老师的魔爪已经伸过来了。下一秒,文望千的被子也“拔地而起”,而文望千的身体也就赤裸裸地展现在老师和两个异性前,毫无自尊可言。文望千这时才如梦方醒,她马上将衣服拨回去,却还是被张博和武开元没命地嘲笑。恶臭的男凝让文望千格外愤恨,她刚想抬手打张博一巴掌,可下一秒的事情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老师,文望千藏匿可颂!我找到了!”张博欣喜若狂地喊道,那声音比他考了一百分时的音色还激动。

文望千简直不敢置信。她根本没有偷可颂,更没有把自己带来的可颂放到床上。她直接喊道:“不可能!这是栽赃,是陷害,是有预谋的行动!”而下一秒,张博就提着一个塑料袋,里头正是文望千自己带的珍珠奶茶可颂。张博故意只捻着塑料袋的一个角,珍珠奶茶可颂上的珍珠随着奶茶缓缓流下,直接滴在文望千的床上,有些还滴在文望千的胳膊上。淫靡至极的场面令文望千作呕,可她真的百口莫辩。她抬头望向老师,老师表面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透露着莫名的得意与自豪,像是对霸凌的高度赞许与认可。张博迫不及待地拽着文望千的头发,把她强行拉下床,扯她到先前一排女生的最后的位置,然后就拉着武开元一起,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这群女生进行批斗。各种侮辱字眼漂泊而下,所谓的模范校园的虚伪外科彻底碎裂。而破除这坚韧外壳的不是刺穿阿喀琉斯脚踝的飞箭,也不是专诸刺杀吴王僚所用的鱼肠剑,而只是一个可颂。

文望千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哭了。她愤怒于自己的无能,更恨毒了自己的家长以及张武二人的话语。几乎所有人都忽视事情的本质,不去思考从床单里抓出一个可颂是多么荒谬的事情时,一个女声打破了眼下僵持的局面。

“她没有。”

说话的人是宁子。宁子是这里出名的富二代,平时基本不见人影,如果她心情很好或许才会来一趟幼儿园。或许是出身豪门的缘故,宁子比同龄人都成熟一些。幼儿园上下都不会忤逆宁子的话,但她和所有人的关系也不算僵硬,唯独老师对她始终一脸谄媚。

“我说,放开她。”宁子重申一遍自己的话。张博还准备不放手,但老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马上就收起前的盛气凌人,转而变得卑躬屈膝,退到一旁站着。武开元早就退到很后面的地方去了,当然,是在张博极度阴狠的眼神注视下。老师虽然很不服气,但老师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褪去,像是刚才的一切鸡飞狗跳都是凭空意淫出的产物,虚幻而不真实存在一样。宁子环视一周,张博仍然鹤立鸡群地半抬头,似乎很不服气;武开元装作事不关己,可颤抖的双腿以及颜色深了一块的裤子已经出卖了他的紧张。从始至终置身事外的许阳,此刻却一直看着事发地……宁子做完这些,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老师回过头,阴森地看着文望千,之后自己也夺门而出。张博赶忙跟上,武开元却留在原地。

经此荒诞一事,文望千已经恍惚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家长说?换来的无非是谩骂与家长紧皱得恐怖的眉头。和同学说?哈,被批斗的罪犯没有融入集体的权利。和老师说?找死。

文望千又想到宁子。在极度混乱的思绪中,她突然想到,宁子的话不止可以保她这一次,或许下一次,张武二人和老师,也许也不敢再对她轻举妄动。如果他们真的要搞,或许也会是别的女生。

“不行,我怎么能这么想?!!”文望千在心底呐喊。

随着越来越恐怖的想法从心里升腾而起,文望千越来越恐惧眼前的一切。即使她已经确信宁子将使她的幼儿园生活不再卷入到大的纷争里,她本该抛弃一切顾虑继续投身于其中,可她却已经不受控制地、疯狂地想要找到一个真正的“小偷”,无论这个“小偷”是否存在。

“我疯了。”文望千在心底歇斯底里地自嘲。然而可悲的是,她确实已经精神失常了。

文望千又在书包里发现了可颂。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那天家长塞给她、被张武二人放在床上又被提出来,已经肮脏不堪,泄露无数汁液的珍珠奶茶可颂。她不顾眼前的恶心景象,而是抓住塑料袋,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它丢进了厕所的垃圾桶。幼儿园的男厕和女厕基本算是在一起的,没什么隐私可言。文望千还没有清理手上的污秽,转角就碰见了从厕所出来的许阳。许阳注意到文望千污浊的双手。他没说话,径直走了。文望千打开水龙头,让高压的水流打在手心上。她从始至终没有措手只是让高压水流一点点冲掉那些污垢。不知过了多久,她洗好了。没有选择用干纸巾擦干净双手,文望千径直走出厕所。手上的水滴不断滴在地面上,形成一条长长的轨迹。

“文望千,你怎么不擦手就出来,不知道这样会搞脏地板?”刚从外面泥坑玩闹完的张博,还未来得及洗手,就习惯性地讥讽起文望千来。文望千没有回击,而是盯着张博的双手。只见一双脏兮兮的手上布满泥泞,甚至还夹杂着黑色的不知名小野果,以及一些早就断根的小草。文望千的身体突然变得火辣辣的,她愈发觉得从中可收获什么。

突然。文望千疾驰跑向张博,掐着张博的胳膊,不由分说,连拖带拽地把他扯到了老师跟前。随后文望千大喊道:“老师,张博他偷了您的可颂!”说着,文望千猛地一提手,将张博脏兮兮的手展现在老师眼前。由于动作太快,原本附着在张博手上的泥泞有几滴已经飞溅到老师的衣服上。“他的手上全都是您珍珠奶茶可颂的奶茶!这就是证据啊!人赃俱获!”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至文望千的身上。平时鲜少说话的文望千,此刻是班里最“耀眼”的存在。“大家快来看啊?就是他,就是他偷了老师的可颂!”

“你这贱人,简直是无妄之……”张博话音未落,一个巴掌已经扇到他的脸上。令人诧异的是,这人不是文望千,而是武开元。

“武开元,你……你和文望千什么时候串通了?”张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哈,张博,你的意思是你早先是先和武开元串通,一起陷害文望千,然后现在,武开元叛逃了?”许阳突然站出来说道。

“对!张博他就是个大反派!许阳太聪明了!”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声音。

“张博滚出我们班!”

“对!驱逐张博,还我幸福班级体荣誉!”

……

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聩的狂欢,没有任何人批判文望千把泥土说成可颂的荒谬,没有任何人谴责武开元随张博犯下的罪孽,没有任何人指出老师不制止混乱的失职。

最后又是宁子及时赶到,才避免班里持续振聋发聩的声响惊动校方。

张博被他的家长带走了,并且再也没有回来。出于自发地,班里所有人都诡异地为他买了可颂,美其名曰“诀别的鉴礼”。其中不乏各式各样的可颂,琳琅满目,五彩斑斓。

而对于文望千,班级的惩恶扬善“大英雄”,老师在几日后也为她举行了“颁奖典礼”。然而,这是在私底下一个隐秘的地方,只面对文望千一个人的情况下举行的。文望千也毫不逊色:她装作台下掌声雷动,校园的广播最大音量地播放着颁奖专属的隐音乐,彩旗悬挂了一路,自己走在红毯上的样子,一步一步,面露些许骄傲地走向老师。老师也是,和颜悦色,看着人畜无害的样子。然而当文望千看到,属于自己的奖品是先前班里人众筹的一堆可颂时,她有点演不下去了。但是她还是规矩地走完了这如同皇帝的新衣般的红毯流程。

扛着大得有些夸张的,装满各式各样可颂的布袋,文望千在“众人”簇拥下回了班。但奇怪的是,没有人迎上来,只是零星的几个人对她打了招呼。没了带头搞孤立的张博,大家好像更孤立她了。

接受不了这样的心里落差,但又不能外露出压抑的情绪。文望千随手抓起一个可颂,不自觉地就往厕所跑。到了厕所,她发现自己随手就拿到了珍珠奶茶可颂。文望千抄起架子上属于自己的牙杯,往里头兑满了水,随后她撕开装着可颂的塑料袋,用牙刷将一颗颗珍珠拨进盛满水的杯子里。随后她将牙刷倒过来,用把手端搅拌着杯子。表面沾满油腻东西的珍珠荡漾在水中,各种奶油都因为搅拌,大部分从珍珠表面褪去。混乱污浊的污垢逐渐布满整个水杯,但文望千没有停下搅拌的动作。直到每条细若游丝的奶油,逐渐变得彻底没有形态,与所有肮脏混为一体时,文望千才恋恋不舍地停下搅拌。

她早就把可颂的本体丢进垃圾桶了。现在她又用牙刷的刷头端,一颗一颗,把珍珠从液体里捞出来,再逐一用水龙头的高压水洗净,然后全都丢掉,因为它们现在变得干净,不再属于这里了。

单手持杯,文望千缓缓走出内室,望向活动区。只见所有人都朝着那袋可颂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挑选自己喜欢的款式。阳光终于没有窗帘的阻隔,透过透明的窗子,照耀在那大袋子里里无数被透明袋子独立包装的可颂上,发出刺眼的瑰丽光芒。文望千盯着看了很久,直到自己的眼睛痛得睁不开,她方才回过神来。

“真是干净的肮脏啊。”文望千冷笑道。

然后她举起手中的杯子,将里头的“可颂”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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