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树下(还没定稿、)

朴城舅爷家院子的中央有一株很大的杏树。弯弯曲曲的枝丫相互交错着,偶尔漏出一两片淡淡的阳光。一层层苍老的树皮伏在树干上,静静地刻画着岁月的痕迹。舅爷家的那只黄狸猫喜欢在老杏树蹒跚,搜寻,随后又安然地在一支旧竹椅旁躺下。黄狸猫偶尔会抬起头看看那些从槐树叶底漏下的阳光。然而,大多数的时候它只是很祥和地望着远处院墙边德那堆破砖烂瓦,显得十分安静。如果,它的主人还在的话,它大概会显得更活泼些。可惜的是,当然。朴城的太姥姥在去年去世了。

太姥姥生前常常一个人抬着竹椅,捧着大花猫。蹒跚着来到这株老杏树下。太姥姥很喜欢把猫捧在身上,一边梳理着它的毛发,一边唤着花猫的乳名:“球球, 球球……”猫儿也在太姥姥的怀中显得特别乖顺。有时淘气地它会用湿呼呼舌头去舔太姥姥苍老的脸,粗糙的手指。每到这时,总能听见太姥姥在院中带着笑,骂:“球球,你这个小淘气,竟还知道疼人。”然而,大多数的时候,太姥姥总是默默地把猫抱在怀里,倚靠着竹椅的背,静静地凝望着那扇不常被人开启的门。四月的春天随风而落的杏花铺满了院子,太姥姥苍老而瘦弱的身影在花太阳下静静地坐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记忆中,这是一幅美丽而忧伤的剪影,太姥姥显得特别孤独。

没事的时候,太姥姥常抚着“球球”,坐在杏树的余荫里,自言自语。那只花猫也好奇地倾着耳朵,眯着眼,仿佛它是在认真听,仿佛它可以听懂她的故事,她的诉说。每当太姥姥讲到一个段落后,它便急不可奈地从她的怀里挣脱,然后迅速地跑到院子尽头,巡视一圈,。有时候它也会跑出院子,跑到属于它的世界里去。 随后,便会传来太姥姥那充斥着悲伤的叹 息:“唉,连你也不理我了。”说完之后,太姥姥便会坐在那里长久地沉默,不再说一句话,只任那浑浊的老泪渐渐爬满她的脸庞。杏树花开,花落。满院的落樱,有的不小心会落到太姥姥的头上,在那里和她花白的头发呢喃。

去年,新冠后太姥姥去世了。她走的那天,朴城家里所有的姨奶奶们、舅爷们、他的父辈们、他的同辈们,全都拥挤在一个狭小的病房内,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太姥姥。所有的人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泪水。只有她一人平静地望着一大家子。过了好久,太姥姥似乎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淡淡地看了一圈每个人,然后永久地合上了双眼,病房里顿时嚎啕一片。太姥姥的离开是悲哀的,因为她是朴城整个家族的灵魂人物,但又似乎是圆满的,至少,她不用继续在杏树底下孤独地等待。

后来,家里人们在整理太姥姥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用一方手绢包裹着的漆器匣子。当着众人的面,朴城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一些太姥姥年轻时用过的首饰。另外,还有一张布纹相纸,发黄的老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年轻人。朴城忽然想起在许多年前的某一天,在那棵年迈的杏树底下,太姥姥曾给他讲过这样一个深情而略带忧伤的故事。

她说:“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曾经住着一个女孩。故事发生在她十八岁的那年。”讲到这儿时,她忽然停了下来,仰着头凝望远方的天空。过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那是夏天中的某一天,她从门缝里红着脸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衣的小伙子。后来,她才知道,他是来提亲的。晚上,他走后,她父亲问她答应不?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太姥姥停了下来,脸上僵硬的皱纹在倾刻间变得柔软起来,绽放出一种温静祥和的光辉。

“后来,迎亲的日子到了,她在母亲的告别与泪水中离开了原来的家。只是,到了男方的家里,她才发现,她要嫁的不是那个穿着白衣的小伙子,而是他的邻家大哥,一个驼背的庄稼汉……她绝望了,就连拜堂也是被人扶着的……”。

只是后来,太姥姥还是跟那个驼背的庄稼汉生活在了一起,后来的后来,才有了朴城的舅爷、姨奶们、父亲,才有了朴城这一辈。

院子中的老猫还是喜欢躺在旧椅旁,偶尔发出一两声哀鸣,在空空的院子中不住地回荡。那扇门还是不常被人开启,而且,连那院墙也长满了青苔。

p.s 想把这个片段当作倒叙 后面想写朴城太姥姥十八岁那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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