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向坑底逃亡

“哒,哒,哒……”镀铬蹲着走在古朴而一眼就能看出来很名贵的木制地板上,被环绕着他的恐惧勒得窒息。窗外传来的是潮湿的大雾天下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吱吱声,使人十分不悦。“只是杀死一个富豪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在他的前方是一个与他并不相识的人,同样是受人委托来行刺的本地黑道成员。两人继续潜行,走过一座老式钟表,那钟表却突然开始发出不详的滴答声。“嘀,嗒,嘀,嗒,嘀,嗒………!”突然,整个房间的灯全部亮起,站在中间的正是本次行刺的目标——佐野!镀铬全身的神经几乎在此刻绷断了,甚至来不及伸手去掏枪。前面的黑道早他一步反应过来,手伸向怀里,却同样没能把枪拿出来——甚至没看见是谁出的手,那人的头就从前到后被一枚飞刀样的利器贯穿了。“快跑!”镀铬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意识。他勉强从怀里掏出枪,连带着把外套也扯了下来,绝望地向身后胡乱打出一个弹匣的子弹,随后把枪和外套一块扔了,头也不回地向门外逃窜。不知道为什么,佐野没有追击,镀铬不顾马路上的车流,直接冲到了对面。喘着粗气,他强迫自己回头看向佐野的豪宅,却看到佐野在门口站着,用一种礼貌、看似友善而深不可测的眼神看着他。这眼神完完全全把镀铬的心理防线击垮了,他再次疯了一样地向家逃窜,绝不敢再回头一次。
两周过去,镀铬再没有迈出过家门一步。终于,在认为佐野已经放弃了目标而且家中也没有任何食物了之后,他终于鼓起了出门的勇气。戴上口罩,穿上带兜帽的外衣,背上一个书包伪装成社恐学生,镀铬低着头匆忙地向离家最近的食品店走去。买完食物,他径直向家走去。一路上,镀铬自认为不会暴露行踪,直到他走到公寓楼的门口——
“!”他的心脏猛地缩成了一团。佐野此刻正站在门口,仍然用上一次镀铬隔着马路看见的那种眼神看向他。“被发现了?!”镀铬心中沉淀了一周的恐惧再次被唤醒,将他的心中搅得一片混浊。然而正当镀铬为此而恐慌时,佐野的目光又移开了。“还好,这是找到了这里,大概还没认出来我吧。”镀铬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全身的衣物都湿透了。
回到家中,镀铬仍然没有忘记刚才的恐惧:“决不能再在这里住了,下周,不,明天就得搬到隔壁小区,不,绝对不行,搬到南美洲去!”随即,他开始收拾行李。只带必要的,比如枪、现金和名贵物品,剩下的也不能留在这里,用微波炉稍加改造制成一个定时点火装置,走之前把煤气阀打开,连同房子一块毁掉。赶明天早上5点的船离开这里,去巴西……边盘算边收拾,镀铬用了不到3个小时就准备齐全,于是准备上床睡觉——虽然现在才刚7点,但是镀铬不敢再清醒着等下去,这会把他逼疯的。“再过12个小时就能逃离那**的佐野了。”怀着对佐野的恐惧与痛恨,镀铬强迫自己进入了睡眠。
“滴滴滴,滴滴滴。”闹钟响起,镀铬立马清醒了过来。窗外似乎刮着大风,呜呜地像是在恐吓人们,逼得他们蜷缩在被子里回到睡梦中去。然而,当他看见手边的闹钟,不由得疑惑地自言自语起来:“诶?我明明定的是4点的闹钟啊?……!”当他的目光从闹钟上移开,看到了床边的人影时,镀铬恨不得立马自杀以免再次承受那恐惧——正是佐野,他站在镀铬的床边,再一次用那种目光看向镀铬,只不过这次他的嘴角上还带着轻蔑的笑。“……”或许是刚从睡梦中醒来,镀铬没有想着反击,而是张大了嘴,试图尖叫。然而,连尖叫都来不及地,镀铬失去了意识。
再一次醒来时,镀铬正站在一个粗糙的混凝土建筑的台阶上。这个建筑简直是罗马斗兽场粗制滥造的仿制品,圆环状的看台上是一圈圈观众席,似乎只有镀铬所处的台阶能通向下面的坑底。坑底是一只长得像巴西龟一样的怪物,身体上满是绿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是血液。黄土铺就的地面上零落着几根白骨,锐利的断面无不暗示着它们先前主人的凄惨结局。斗兽场的观众们也似乎注意到了镀铬,渐渐开始狂热地欢呼起来。“没有杀死我,而是把我送过来喂给那只畜牲吃?**的佐野,你真是个混账!”镀铬暗自骂道。虽然坑底的怪物依然趴着一动不动,镀铬却能感觉得到它所能带来的恐惧绝不比佐野少。“台阶旁边的墙不高,从上面跳下去,劫持一个观众当人质的话……”镀铬盘算着逃出去的办法,然而人群狂热的欢呼从四面八方回响着,脑中的一切想法都被冲散了。镀铬的意识逐渐丧失,他最后的意识是自己向下迈出了一步……
当镀铬清醒过来,自己已经下到了坑底。身后的台阶并没有被拦住,但凭直觉感受,镀铬不认为转头回到台阶上是个好选择。“呵…吼呵…”怪物的怪叫打消了镀铬最后一丝逃跑的念头,让他明白自己的的确确得跟这怪物打一架了。观察着眼前的怪物,镀铬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可能的弱点。“前胸后背都被王八壳盖着,想杀了它可不容易啊……或许可以尝试攻击脖子,但是乌龟不是能缩进壳里吗?这可怎么办……”上上下下看了怪物几圈,镀铬仍然没有想出怪物身上任何一个可能的弱点。刚想考虑攻击下三路的可能性,怪物就已经失去耐心般地向镀铬扑过来了。面对怪物的突然暴起,镀铬没有任何准备,刚准备逃跑,自己的身体却好像脱离了大脑的掌控,主动面对怪物的进攻。
“吼——”怪物猛地扑过来,镀铬,或者说镀铬的身体敏捷地向右边迈上两步,两手拉住怪物的左爪,向前猛地发力,把怪物拽翻在地。镀铬眼看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时间竟然连思考都不顾了——现在的自己,只能看到自己身体的动作,但连眨眼的动作也控制不了。怪物又以不符合他巨大身躯的敏捷从地上爬起,挥起左爪,朝镀铬抓过来。镀铬则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一样,身体后仰躲开利爪,又趁怪物的重心还没还原,左手以刺拳袭向怪物右眼。然而怪物的眼上有一层透明的壳,坚硬异常,镀铬的左拳并没有造成什么效果,反而给了怪物反击的机会。“吼!”怪物以鹦鹉般的喙咬向镀铬,光是宽度就有半米的血盆大口,只需咬上一口,镀铬便免不了断成两截了!然而这反倒正中镀铬下怀,他的手上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捡起来了一根断骨,迎着怪物的鼻孔便插了过去。“啪!”断骨精确无误地插进鼻孔,怪物的血液登时将骨头都染成了绿色。怪物吃痛,发了疯似的将镀铬甩在一边,断骨也脱了手。然而,就在镀铬看上去占了上风的同时,镀铬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动作逐渐变得不那么敏捷了,他也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开什么玩笑啊,这个时候恢复还不如保持原样啊!”镀铬心想。怪物的利爪再次攻过来,镀铬再一次后仰闪避,然而,或许是因为身体控制权又回到了镀铬原本的状态,镀铬一时间下盘不稳,倒在了地上。“吼!”怪物当即扑过来,将镀铬压在身下。镀铬再一次陷入了绝望之中,绝望的他勉强着把插在怪物鼻孔中的断骨拔了出来,试图让它多流点血——的确有效,绿色的血喷涌出来,把镀铬的整个上半身都染成了绿色。然而这并没有减缓半点怪物的动作,反而只是让镀铬自己显得更加狼狈了。“我……吾命休矣!”然而,想象中的致命一击并没有到来,怪物停下了其他动作,只是将镀铬牢牢压在地上。
过了一会,怪物退开了。镀铬起身,面前是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佐野——凭站位看,佐野甚至算不上三人中地位最高的。“打得不错,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有资格为我们所用了。”为首的人说道。“我……刚才是怎么回事?”镀铬问。“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有力?哈,这正是我们所做的,通过药物强化人的身体,拥有超越人类的力量。这也正是我们的组织的目标,人类在现代文明下已经失去了进化的压力,我们是在人为地继续进化的过程。”“那么,感谢大人您的不杀之恩,我镀铬以后为您伟大的事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无需花太多时间权衡利弊,镀铬立马对面前的三个人表示了服从。毕竟,当面对三个有疯狂的理想,而且目前来看确实能够实现的狂人时,最好还是顺从他们的意志——况且,如果自己不从,想必他们也不会允许其他增强过的人存在。“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组织的成员了,代号是科洛姆。”随即,有另外一个人,看上去是“组织”的下级成员,示意镀铬跟他回到斗兽场内的休息室稍事休息。一边走着,镀铬回想着自己这些天的经历,被追杀的恐惧、躲在家中的紧张……这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仿佛梦一般。“真是扯淡啊,我这**的人生。”“今后又该怎么办呢?算了,这些事都过来了,还是先不要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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