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岛(三稿)

“他是一个拳击手”
“我是一名高中生”

“他喜欢昏黄的灯光”
“我热爱暗红的光芒”

“他感性而喜欢自我欺骗”
“我聪慧而总是渴望自由”

“他讨厌拳击场上的鲜血”
“我希望杀戮带给我解脱”

“他因为意外而右手骨折”
“我被迫去忍受精神疾病”

“我们一同堕入疯狂”

昏黄的灯光照耀着夜间的宿舍 ,我隐隐感觉自己的精神疾病又加剧了,像是有什么要从我的脑海里跳出来,然后将我整个吞噬。现在我已经彻底离不开药物治疗了,医生也说再这样下去会有人格分裂的风险。或许停学一段时间会更好,但是休学是不可能的……等等,我觉得头好疼……
暗红的光芒照耀着夜间的屠宰场,他像往常用右手一样拎起一只兔子的后脚,之后左手的木棒挥下,滴血未见,兔子便停止了挣扎。他出神地盯着这只兔子的脑袋,突然这只兔子的脑袋爆炸开来,他吓得浑身一抖,赶紧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他已经干了十多年的屠户了,已经能够恰好在不打碎兔子脑袋的情况下将它击杀,但他永远无法忘记十多年前的那个梦魇。
什么?这是什么?这是谁的记忆?医生所预料的情况发生了吗?这是我的另一个人格?即使真的是这样,我也无能为力,谁让我是个“天才”呢?所谓天才,就是从小背负着太多期待长大,心理不成熟的时候就背上过重的使命。有很多人都羡慕我,谁不羡慕一个十二岁的卓越的高中生?但是我宁愿自己没什么文化,做着体力劳动的工作,即使人生有点波折也没关系……
他本是一名优秀的拳击手,他与生俱来的强大反应速度让人望尘莫及,但是一场车祸让他作为惯用手的右手受了损伤,他也因此被迫退役。走投无路的他找到了一份屠宰场的工作,专门负责宰杀兔子。在上一任屠户的教导下,他抓起兔子的后脚。兔子奋力地挣扎扭动,毛发被暗红的灯光染成血色,模样可怖又可怜。因此他决定给它一个痛快,并抡起铁棒拼尽全力朝着兔子的后脑砸了下去。一时间,血肉横飞,一个又软又热的东西粘在了他的脸上,他吓得怔在原地——他打拳击时就因为害怕鲜血被人嘲笑过懦弱,之后触电一般把那团脑花甩掉,又用双手抱头蹲在墙角,花了半个小时才冷静下来。
昏黄的灯光凝聚在黑色的墨水里,闪动着。我又弄坏了一支昂贵的钢笔。我最近总是在计算的时候突然失神,回过神来时,脑袋里会多一段记忆,眼前的东西总是会被破坏。说实话,我有点羡慕拳击手,或者说另一个我。即使他遭受了那么大的创伤,即使他做着自己并不喜欢的事,即使他和我一样游走在疯癫的边缘。但他是自由的,他可以随意走出自己的房间,可以不用从小就在一帮人的监测下进行实验,他还有机会来一场旅行……他甚至还可以随意的杀戮!我也想杀死……这些禁锢我的……愚蠢的兔子。这之后,我是不是就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
总之最后他保住了这份工作,并一直干到现在。但最近他越来越频繁的回想起那只兔子脑袋爆开的样子,这扰的他心神不宁。终于在一次屠宰的过程中,他不受控制地、疯癫地拎起一只兔子的耳朵,狠狠地盯住它惶恐的眼睛,“这世界上的所有兔子,脑袋都不会突然爆开”,他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道。在他的注视下,眼前的兔子眼不断扩张,直到整个兔子的眼球覆盖了他的全部视野…
昏黄的灯光依然亮着, “所有的人,都不会突然死在床上”,我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道。我感觉自己的疾病最近越来越严重了,刚刚居然看到有人淌着血死在了床上。我总感觉那个拳击手在和我对话,他让我接纳他,我们一起去杀死所有的兔子……我,我或许该吃点药吧。或者,为什么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呢?
穿过一片暗红的光芒,我们看到了一片翠绿又湛蓝的世界。这个世界完美的简直不像话,潺潺的小溪破光粼粼,鲜嫩的青草翠色欲滴,一些雪白色点缀其间,那是活蹦乱跳的••••••兔子。
“各位!这里是整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天堂——兔子岛,在这里,你们再也不需要受任何的束缚!你们不需要忍受任何痛苦!尽情享受自己的旅途吧!”
我们有些发愣,四处张望,周围都是些熟悉,但是叫不出名字的面孔。开朗的导游热情的介绍景点,大家都拿着一些行李,脸上洋溢着笑容。难道,我们真的如愿以偿的加入了旅行?!
我知道了!这一切一定是场梦吧!他从来没有被货车撞到过,我也从来没有什么严重的精神疾病!他十来年的屠夫生涯都是虚幻的,我也从来没有被当做实验品一样利用和折磨!我们只不过是睡着了!想到这里,他热情的去和其他拳击手招呼,尽可能忽略那种怪异的感觉。我也在草地上打滚,伸手尝试触碰湛蓝的天,和身旁的好兄弟们打趣,又轻轻的抚弄着身边的兔子……然后他就用右手把它拎起来……再用左手狠狠锤下去……
“噗”,兔子头应声碎裂,鲜血滴到草坪上,我们缓缓的坐起身,看着满山遍野的兔子注视着我们。天空是灰色的,有黑色的线团胡乱的在上面缠绕、蠕动,许多眼睛遍布其中,监控着一切。整个世界盖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一看到兔子,我们就抑制不住的兴奋,然后便疯狂地扑上去,狠狠地打碎它的脑袋。我们没命地奔跑,踩着柔软又粘稠的兔脑。所有兔子脑袋都一起炸开,兔子的惨叫充斥这个世界。天空和线团都变成了血红色,身边的人和他说话,那个人的脑袋也变成了兔头。
我们没有犹豫,捡起不知为何出现在地上的铁棍,也狠狠地敲碎了他的脑袋。我们跑动着,把所有的脑袋敲得粉碎;我们跪下来,趴在地上,打滚,感受温热的血肉蠕动;我们又站起来,扶着尸体呕吐,好像把自己的内脏全部吐出,然后狠狠地把铁棍扔出,砸烂天上那些监视我们的眼睛!我们忍受住反胃死死的盯住天空:那是灰色的墙,映着昏黄的光,还有一个破碎的监控,和掉在地上的铁水杯……
一阵铃声响起,我从床上起来,随后把兔子的尸体从床上推了下去,又拎着铁制的水杯走出宿舍的门。今天早上的宿舍格外安静,水杯上的兔子血滴落,“嘀嗒,嘀嗒••••••”

作者阐述:
这个梦是在上课的前一天做的,正好上课说要写梦,于是我就趁着晚自习把它写了出来。因为梦实际上只包含了从漫山遍野的兔子到吐出内脏这部分,所以最开始我什么思路都没有。但是后来山精老师建议我思考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梦中的场面,这句话一下子就点醒了我,随后这篇文章一气呵成。
我觉得导致我做这个梦的原因,大概是前年过年时,我回到村里,家里打算宰了已经养了两年的大兔子。它之前蹬过我一脚,导致我错过了和表弟一起旅行的机会,所以它对他怨念一直很重。恰巧当时我爸不在,姥爷又崴了脚,我便成了家里唯一一个有能力和魄力宰兔子的人。本想着给它一个痛快,所以我狠狠的拿榔头锤了上去,结果用力过猛,兔子整个头碎开,血喷了我一脸。自此之后一直有点阴影,这大概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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