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5:51

偷袭的1500以及过分自信地丢下外套共同造成了我的狼狈,而我还在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血管里流淌的血液淡化成了带着冰渣的水——从咽喉开始,触及到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白的纱。

不过,若能长久维持这样微妙的平衡倒也好。

 

比热容小于我的指尖,光滑的、笔直的,像游戏里完美的立方块,直到我感受到它边角的弧度;指腹划过时积起的灰尘是微缩的小山、对上纱、叠上两层滤镜;敲两下、有中空的声响,是个极小的简陋的礼堂;旁边有连成一片的路灯杆子、拼成了围起许多的儿时的我的欢笑的铁门。

小孩子的快乐以尖叫的方式溢出、从左上划到右下,一个完美的反比例函数在正数范围内取值得到的弧线。我才反应过来,不是铁门、是承载童年的碗、是记忆的索引贴。

 

我的手逐渐放松、不再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万丈深渊,从预防他人断球的右前退居体侧,行进间的感知责任归还给了双脚。

从坚硬到松软,像小溪流水、上方一块一块孤立的石头拼凑成的过河道;我错把石头感知成了木桩,但是无妨,会有手揽着我的腰。

布谷鸟应当更名咕咕鸟,因为两声连续的啼鸣是支离破碎的反义词、连得紧密而饱满,至于音调的细微差别,几乎可以忽略。

 

我几乎已经适应了作为盲人的生活,当然,是在知晓它仅是体验卡的前提下。

 

仅仅是微小的光线变化,就在视觉好不容易放下心、愿意小憩,把更多的神经细胞与兴奋剂丢给听觉时,又垂死病中惊坐起,向脑部大喊一声:“这里变暗啦!”

同频的,我对同伴的信任也动摇了一瞬。理智总是要跟潜意识对着干,明明后生亿万年,却张扬自信得目中无人。两个方向对相反拉扯迫使链接感没有消退,再加工,把语句柔化,用声带的振动表达:“我怎么觉得这儿比刚才更暗一点。”

回应我的是倒计时尽头的闹铃震动,同伴说:“你摘下来吧。”看到的是绿色塑料棚。视觉回到感官、位列重臣之首,亡者归来。

 

宛如新生。

 

我到现在还有筋脉重新生长、缓慢蔓延到指甲盖的复苏之感。其实就是失去知觉、又过了一遍冷水洗的双手终于回温。

进化进程是个不挑食的孩子,他敲出来的代码只要可以正常运转、无论过程多冗长怪异、他都不会再费心去改。

巧合叠加巧合,创造出了生命;像低成本的粗制滥造的不符合国标的,断肢残疾、再重生。

 

再回味,该有蝴蝶的。

在小孩的游乐场,像音符装点回忆中最像水果硬糖的那一角。

蓝色的闪蝶,食腐性动物,能够透过所有光鲜的表面直视腐败的灵魂,包括她自己。不过这里好像简单的多:

仅是1500带来的额角汗渍。

 

还有很多被文字隐去的细节,那些用力想咽回胃里却根本不听劝的咳嗽和喷嚏、蒙眼之下逞强运的六个球、还有跑着晚回。

或许因为当天的我耳机没电罢工,我得以放松对我耳膜的要求、听听风声。

对,是风。她擅自替我做了记忆管理:把我的空镜吹得分崩离析、像梦,但是又把玻璃渣以另外的方式拼凑、雾霭迷蒙。

我们所知所识的世界是三维的,但记忆打破了时间的单线单向性,思考是四维的。在一切记录或创作的途径中,写作是最简陋的一维。那么每当回忆跌落纸面,都面临了三个维度的坍缩。该是何等绝望。

但当我们再回看文字时还是能感到丰满,这该是幸运、还是讽刺?

我无法定夺。

或许,日记仅仅是回忆的替身罢了,像苦瓜酿肉、或者藕盒。掏空内里、留下空壳,再次读取时灌输新的不属于她的。

似乎是一种对她的亵渎。

那不妨乐观些来看,打上两展聚光灯,一键提亮整幅画面的色调。为何不相信文字是一种溶剂,只能承载我想让她承载的意义,放在储存柜中、等待取用。

希望如此。

那回忆会是很棒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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