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子—初稿(也没写完)

矛盾冲突作品初稿(一)

“小姐昨晚一直在敲墙,这…”

“哎呀不用理,夫人吩咐过了。况且…”

“你说什么?”

“干什么非得和疯子计较啊,还闲脏活累活不够烦心?这样,你去吧阁楼打扫了吧。”

“别啊主管,我自己的活还没干完…”

…………

夜渐渐深了。月色顺着枝丫攀附上去,却怎么也落不进二层最大的房间。

谈湄倒在床上。抱着一团浅棕色的布料,流着泪,不住地抚摸着,时不时带着些瘆人的笑意,噙在嘴边。她手脚冰冷,每处皮肤都带着惨淡的白青色。头的昏沉反而让她感到片刻的清明,感到自己还清晰的存活于这世上,只是不知道是好处还是坏处。

她就是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常年不见阳光的肤色使没有一寸皮肤渗入半点血色,肢体僵硬,许久也不会动弹。头发全部是枯黄色,病气蔓延周身,嘴唇冰凉而惨白。

她现在根本谈不上好看。至少是在正常人的范畴里面,她毫无丝毫美感。

她的双眼里充斥混浊的液体,半晌也不曾眨眼。

谈湄今天第二次想把自己消失在空气中,这项技能她很拿手。

这很简单。平稳呼吸,再放慢,想从世界上消失的第一步是尽可能减轻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所造出的声音。然后便是想象自己皮肤,亦或是毛发的边缘慢慢混沌在空气中,消失,近乎融化,你的指尖开始栖息上蝇虫,蝴蝶其实更好,但这鬼地方本就不会出现美丽的生灵,或许以前有过,但现在绝对不可能。

谈湄终于睡死过去了。

……

关玉楼靠在茶馆门口的墙上,烟雾从嘴里吐出,擦着她的脸颊缓缓升起。

“靓女喺等呀?”

她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颗纯金的扣子。很大颗,很突兀,很丑。她低下头,

向搭讪者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摆摆手:“唔系啦,我歇一会儿就走咗。”

可惜啦,粤语讲的还不错,低沉沉的,好听。就是品味也太差了些。

头顶的阴影没有离开,声音带着些许的笑意,“真系呀,唔去店里歇歇脚?饮啲茶啦。”

她刚想回话,突然嗅到那男人领口倾泄下来一股气流,浮夸的古龙水味道背后是淡淡的、若隐若现的茉莉花茶香气。蓦然感到不对劲,猛然一抬头,男人熟悉的五官尽数落入眼中。她的声音带着些气氛的颤抖,“叶…叶……,你够胆玩老娘?!姓叶嘅,五年冇见,你……你!你长本事罗。”

说着用黑色漆皮高跟鞋踹他。

叶驭风熟练躲闪,笑得人都站不稳,一米八几的高个子身高腿长,五官硬朗,眉形英气,眼球上挑,笑起来有股执绔子弟的痞气。他笑着喘气,“哈哈哈……唔玩喇,唔玩,二家姐好大嘅气性,哈哈哈哈……”

结果又挨一脚。

“叫你唔好学我讲嘢呀!”

女人将烟碾碎扔掉,红唇不知道因为气的还是冷得有些颤动,面色红润了,衬得肤色更为白皙,像上好的玉石,却不显单薄,反而丰腴健康。

她不耐烦地揪住男人的耳朵,后者被迫弓下身子,嘴里不住地求饶,却还是隐着笑意。关玉楼有些恼了,敲打了下叶驭风的头,匆匆地讲,“等乜呢,衰仔…快啲入去啦!”

入了店内便驱散了许多寒意,茶气氤氲,正是氛围极佳。关玉楼还在生着闷气,褪下风衣,带有紧身的红色毛衣尽显身段,摇曳生姿。叶驭风嘴边笑意僵住,咳了一声,缓缓移开视线。

关玉楼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发愁地整理起衣物上的静电。白皙的肩颈裸露,如同无暇的玉。手指扫过衣料,右手中指间赫然是一枚沙弗莱石戒指,方才在呢料大衣间掩着。这时褪去了,沙弗莱独有的清透绿色与与生俱来的独具优雅感的深绿相衬,在店内的灯光下映射着,交相辉映。

叶驭风的目光在戒指上停留了一会。

“你靓仔广东话边度学…丫,真系,你去英国嗰阵唔讲英文呀,乜反到粤语咁松……哎,叶驭风,你系咪唔好返学添!哎?!”

叶驭风却没答,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茉莉花香气跃至他的领口,笑着。“二姐,我问你,性沈那小子还在谈家教谈小姐画画吗?”

关玉楼手支在桌子上,垂眸思量了一会儿,不经意地答,“个细路你走嘅第二年,就得病啦,系咩绝症……胃癌?唔记得咗……”她摆摆手,轻声念叨着。嘴角勾着轻蔑的笑意,却不直达眼底。“边个知点解,人哋去第四年先畀主人家辞退…收都几好嘅……哎?点谂起问八竿子同你打唔住嘅人,都唔关心关心你二家姐?!”

叶驭风笑,眸色一片温柔:“自然关心二姐。来,喝茶,快喝茶。”

……

“我要…我要休休!你们……混蛋…!把我的休休还给我!快点!把我的休休还给我!”

听到有人粗暴地踹开她的房门,谈湄还以为又是特地前来贬低她的家主们。她翻下床,虚弱地支撑在床边,拿起一团浅棕色的衣物,手颤抖着将其披在身上,半趴着,勉强维持着体力。

空洞而不自觉令人战栗地眼睛望向微微敞开的门口,嗓音带着沙哑而难听的回响。

门口的地方有一双脚。似乎有一些不同寻常的香味从上方流露。她想爬过去,细弱的胳膊却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你们?呵,我和他们可不是一伙儿的。”

男人声音陌生,话语间带着懒懒的粘腻。

女人迟迟的抬头,眼神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向着男人面具的方向,怒视。面具带着黑得投不进光的窒息感,边角带着些很没品味的蕾丝边。她的眼中布满血丝,眼下却是深褐,此刻被激动和巨大的愤怒主导而变得充血,红肿,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休休是谁?你的孩子?”

“废话。你……到底是谁?”

“我会帮你找你的孩子。”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人渣!畜牲!抢夺别人至亲骨肉的,烂人!烂人!”

此刻这个对外温文尔雅的谈小姐,正在月光照不进来的地方歇斯底里,愤怒而悲伤至极地大喊,如同丧失理智,如同疯了一般。

“凭我不是谈家人。”

女人愣住,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般,痴神地打量了一会。她突然想到,试试也没什么损失,毕竟自己早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这是自己现在仅能抓住的希望了。

陌生人有时比家人更可信。

身体,亦或者身边的——绘画教师,伴侣,到现在,终于轮到休休。

愣神之间,男人的目光渐渐落在地面上掉落的一个物品。似乎是从谈湄披上的男士西装外套掉出来的。那是一块怀表,金色由链子延伸至表盘,工艺镶嵌得精美,恰巧落在了有光之处,月光从看似密不透风的窗帘外渗出来。表的背面似乎有凸起,大概是因为表下放落了些翠绿的光影,错落有致。

正当男人想蹲下身,拾起怀表时,谈湄先一步将怀表收入怀中,略带着警惕地看向男人深处的手。也就是在这一瞬,男人看清了那怀表的背部。

——那是一块翠绿的宝石,正端端正正地极好地镶嵌在表背之上。那版独特的色泽,也不知是祖母绿还是绿色锆石,亦或是,沙弗莱。

男人面具后的眉尾略微上挑了下。

“……你要什么?”谈湄的警惕依然未放松。

“我只想知道一些事,一个人。”男人顿了顿,“算了,回头再问也不迟,那孩子的全名叫什么?”
谈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像是在思考,像是在透过男人是他背后的东西,可终也不与常人相同,带着些许不正常的诡秘。

“沈,你当他姓沈就行了。”

“沈休休?有意思。名字和他很像嘛。”男人托着下巴思量,似乎是有笑意。那个“他”说得很轻,倒是不易被察觉。

“记得把我家休休带回来……谢谢了。”

……

窗帘被高高束起,外面霎时间涌进的光带着不太真实的明媚感,像被蒙了一层雾气。

“…好亮啊。”

谈湄听见自己轻声说。

正在收窗帘的青年顿住,转过身来,触目是眉眼如画的一张脸。他斜靠着墙面,身型欣长,半抱着臂,好笑道,“不把窗帘拉开怎么写生,黑漆漆的,难道我们两个人互相画?你画我,我画你?”

谈湄被逗笑了,的确,落地窗外的城市全景不画可惜。梨涡旋在她白瓷般的脸颊上,也跟着染了笑意。她的耳垂处有些红润了,脸颊也是,血色透着薄薄的皮肤显露出来。她用很小的声量在心里答到,“我很愿意画你的。”

青年没听见身后的喃喃,坐过来支好画架,那画布上面赫然是一朵白栀子,却生在海洋之中。裹挟这海水,星星点点,摇曳着。他手中把玩着画具,浅笑道,“快坐过来吧,谈大小姐。”

谈湄坐下后,心跳依然在叫嚣着存在感,而且愈发剧烈。她在暗处悄悄摆弄着坐姿,却由于头顶炽热的视线不敢太过明显。沈木没有坐下,反而还是半靠着画架。感受到头顶的阴影没有动,谈湄有些许疑惑地抬头望向青年的方向。

沈木却没能注意到,他俯下身,手撑在女孩背后的椅背,在一瞬间拉进与她的距离。

谈湄还没来得及转过来,沈木那边已经开始自顾自地和她讲起她画的这幅画的问题。光顺着打开的窗透进来,映在青年的侧颜。沈木这时还很年轻,书卷气还未能完全从他脸上退缩,好看的脸侧和手指在光下栖息起光点,谈湄竟也一直没有将脸转回去。

“这里,色彩有些过于寡淡了……一味的白灰总是缺点什么……”

他干净的嗓音断断续续地传入她耳中,却并未听进去多少。借这窗口泄进来的光,她甚至能清晰地看清他脸上的绒毛,透亮的皮肤,是那种很健康的白净。

“……嗯,我想,你可以试试藏色……”

呼出的热流无一不打在她脸侧,接触到底皮肤被刺激,一瞬间敏感起来。

“……一点点粉灰色,或许紫罗兰也是正好的……”

他的手攀上她的,顺势握住,主导她手中的画笔。蘸了颜料,直接实践上画布。填了几笔,画面瞬间被丰富。笑意在青年脸颊上逐渐显露。谈湄被握住的那只手却想被定住了一般,耳廓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脸颊亦然,皮肤有些太过滚烫,被阳光淋浴,精致的五官端正漂亮,双眸中倒影的,全是他。

“这些都是小问题,倒是很好改正。”沈木一边点头,不住地赞许道。“其实我有个更大的疑问——小湄,栀子花为什么要生长在大海里面呢?”

谈湄不自觉地想到很久前——几乎是刚刚跟沈木上课的时候,那时他就画了大海。湛蓝平静的海面之下似乎汹涌着巨大的生命力,她还记得沈木当时对她说,这便是艺术品的意义。青年逆着光立在她面前,那就是她的全世界。

沈木听女孩迟迟未能回话,蓦然感觉到今天女孩的不对劲——平常往往都是对他的建议言听计从,连连点头,听话地像一只小兔子,很乖。今天上课许久却不言语。他倒不生气,只是带着有些新奇和好笑的心理转过来。

唇部擦过女孩细软的发丝,紧接着她炽热的视线撞入他的眼中,若有若无的清晰轻轻地喷洒在他从白衬衫内裸露出来的喉结与锁骨上,红润的嘴唇并未完全闭合,微张,白皙的脸庞显露健康的血色。喉结滚动了下,热流在一瞬间涌入下身。沈木的后背僵住。

光芒在她脸上生长,又在脸侧渡了一层金边,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在两人极近的距离间滋长,有些太过显眼了。

沈木再年轻也是比小姑娘大一些的,懂的男女之事也多些。他僵硬地快速直起身子,又不自然地别过脸,望向窗外。谈湄敏锐地捕捉到青年泛红的后脖颈。

她悄声走过去,小心拉住青年的衣角,笑着。

“在为我画一张大海罢,沈先生…?”

(未完,还有好多)

(后记先来)
风声入耳。

他在不远处哼歌。

“我画的是海滩。”

“……海滩?”

“嗯,我喜欢有生命力的东西。”有人笑着起身。

“……那样的话,你画的也可以是健康。”

……

“……为什么送我这个?”

“这个可以代表海滩啊。”

……

“……你根本不会明白我。”

“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你没有得病!你没有……你…”

……

“…………你没和我说过。”

……

“……我画的也可以是健康。”

……

“……现在让我为你画一张大海吧……沈先生。”

……

“它叫休休。”

那白色的沙瓶有了形态,似乎是个温柔的青年,眉眼柔情皆被柔情填充,朝着谈湄奔跑而来,以索取片刻的相拥。

她的世界似乎才刚刚变得清明。

avatar
订阅评论
提醒
4 评论
最久
最新 最赞
内联反馈
查看所有评论
4
0
希望看到您的想法,请发表评论。x
()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