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想要老师,于是他看,他的世界从此变成了奇怪的

他过去曾想过当老师。
这其中怀着极大的私心,或许是当老师,或许是获得某种在他人之前知晓的自豪,或许是那些认知带给他的成就感,或许是能在交流中体现出这样的身份。
他尽力表现的正常,他想成为一个完美的人,这似乎是成为老师的第一步。在这过程中他时常感到疲惫,许多包袱压在他身上。
刚到十三岁,他就卸下了这些包袱。
实验室里,他低头看着桌上的一个锥形瓶,可能是睡着了,可能在想东西,他忘了他这时不应该这样做,这或许是他到目前为止做的唯一一件不太正常的事,同学叫了他几次他都没有反应。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只眼睛看不见了,在医院躺了几天以后,他的另一只眼睛也看不见了。并不是完全看不见,他还能感受到一点点光亮,但是没有视力了。
他还没出过县城,他连海都没见过;他从不关心他能看到什么,但是他觉得一个海都没见过了老师是荒谬的。他的老师什么都知道,老师说海是蓝色的,看不到头,太阳升起的时候金色的光一点点从地平线上溅起来。
现在他连海的样子都知晓不了了,当别人问起他时,他或许可以说海是蓝色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光从地平线照过来。但他不能总说的出平原是什么样的,说的出绵延的山上开着怎样的桃花树,说的出茫茫的雪原。他甚至不知道太阳在海面是怎样升起来的。
他甚至不是一个能正常生活的正常人了。
老师那天来看他,他没明白老师说的意思,老师说即使他的眼睛坏掉了,他还是可以看到自己想看的,只要他忘掉以前是如何看到的。他想试试,于是往西走,一棵树就在他的眼前,他看到满眼的绿色,他觉得这就是平原,然后一头走进树冠里,他忘了树是什么模样,他从未一头走到树冠里;刚刷完漆的白墙在他面前,他觉得这就是雪原;当他真的听到海鸥叫,问到大海的咸味,即使他基本上什么也没看到,他就是觉得这是大海。
他觉得自己仍可以是个老师,但是似乎并没有课堂。
别人问他,你见过欧洲长着圆圆的灌木平原吗,他说你看到那里的时候再走一步就会有人轻抚你的头发;别人问他你见过东北白茫茫的雪山吗,他说那里散发着直冲脑袋的难闻气味。
别人问他,海上的日出什么样子,他想了一会,说,就像在你的鼻子上刷了一抹黄色,你一定可以看到它的。
没有人了解他眼中的世界了,也没人能解释他那些奇怪的举动。
但是他觉得自己成了这个世界上知道最多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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