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陌生人的调查问卷
1、床:灰色的床上用品,一整套。木质的床,房东的。
2、冰箱:有青辣椒,可乐,姜汁汽水。还有一点肉馅,两个鸡蛋。
3、每天入睡前最后一件事:看港星的ins。
4、中学毕业于:青岛四中。
5、喜欢的书、电视节目:《低俗小说》《春光乍泄》《星际穿越》以及其他昆汀、诺兰、王家卫作品;《教父》;小说《仿生人是否能梦到电子羊》。
6、怎么跟妈妈说话:妈。青岛口音带着一点。好大儿的感觉。偶尔叫妈妈,耍赖的时候。
7、最好的朋友:张实秋,大学毕业合租认识的。
8、包:双肩包,里面再套一个相机包。
9、失眠时会:刷短视频,刷推特微博。失眠得厉害时,看be的爱情电影然后想起前女友或者前男友,哭得悲惨。
10、他/她最害怕什么?有过什么噩梦吗? 最害怕别人看不起他。噩梦:梦里面那头羊被撞死,走近一看长着一张和自己很像的人脸。
11、你见到他/她时,他/她正要去哪里? 在一个婚礼上,他在门口抽了两根烟,很快离开了。
12、在解决问题的时候,依靠的是本能、逻辑思考还是情绪? 情绪。
13、最难忘的事情:在西藏拍毕业短片,一头羊被撞死;被前女友扇了耳光时张实秋正好推门进来的时候。这两件事的难忘程度不相上下。
14、周日下午他/她通常在哪里度过?在电脑面前剪辑/录电影评析解说视频;忙里偷闲在看电影和科幻小说。
15、身体特征? 略长的卷发,溜肩,183,显得头很大。皮肤黑,骨相近似新疆人,皮相就是山东男人的浓眉大眼。
16、身体语言(表情/手势)的特征? 双手叉腰。指。双手捂嘴。
17、喜欢(讨厌的食物)? 不吃香菜,爱吃烤肉、青椒炒肉。
18、最后,他/她的名字(出生日期?) 高三栋,1997.4.6。
婚礼
长话短说,高三栋骑小摩托的时候,把脚底板摔裂了。他不仅把脚底板摔裂了,还把后座上的小妞摔跑了,——就这样,他还要拄着双拐给唯一的哥们张实秋当伴郎。
高三栋站在出租屋门口的全身镜前面打量着自己的着装。头发,令人满意的齐肩的长度,以及恰到好处的卷曲程度;西装,无趣的伴郎西装;脸,他自己那张帅脸;皮肤,够黑够硬气。真自恋,去他妈的,高三栋骂了一句。可惜的是拄着双拐的他矮了至少十公分,一下垮塌了不少。电话在他推开家门的前一刻响了,波罗米亚狂想曲大声唱起来。
“喂!”新郎听上去有些着急。这不像他,他可是研究生毕业两年就收入可观的法律顾问,心态稳如一匹久经沙场的老马。“你小子出门了吗?别忘了带U盘。”
高三栋摸了摸口袋。那个U盘装着他好哥们的恋爱记录片——他亲自操刀剪辑的。
“我你还不信?”
上海的天气突然开恩,雨积云层都给这位新婚的法律顾问让了道。草地铺着有油画质感的阳光,各类奶油色的鲜花被摆上来,还有加了蕾丝边的椅套。高三栋和他的双拐一起靠在旁边的墙上,真是光鲜啊,结婚原来是这么件光鲜事。
在他老家山东,结婚就要敲锣打鼓红红火火,恨不得街坊邻居都别想睡个安稳觉。可张实秋这小子,平时看着一副事业狂的样子,结婚时弄得这么洋气,比他一个编导生都要懂罗曼蒂克。想到这儿,高三栋咂了咂嘴。路过的亲戚朋友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朝着他的双拐投来同情的眼神;用自以为他听不到的音量议论他纽约流浪汉似的造型。
婚礼的进程很顺利,转眼就来到傍晚,人群在晚霞和音乐声中浮动着。
按照约定好的流程,高三栋敲敲杯子,摇晃地站起来,为他的哥们说两句。起身时他隐约听到了议论声:窸窣的,关于他的双拐和头发。不过高三栋还是继续了下去,完全沉浸在他的演讲里,眼泪都涌到眼眶边。
“……就是这样,所以,祝你们像查尔斯和凯莉一样,永远相爱。”
掌声中新娘皱了皱眉。“但他们是永不结婚的,对吧?《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
宾客一片哗然,小声嘀咕起来,还有人在议论电影的名字,“真是丧气”之类的;更有甚者评论“新郎交友不慎”。高三栋显然没料想到,有人还会纠结起这种细节,甚至会当场提出这种问题。这是他和张实秋在合租的时候看的电影,那时张实秋和他都受了情伤。“他一定是跟那个姑娘看了这部电影,然后很快就忘了是谁介绍给他这么伟大的艺术品的。”高三栋不快地想。“是的,但是……”他本想解释几句,不满的声音压倒性地盖了过来。
一拍桌子,新郎手忙脚乱地稳住场面,“劳驾,劳驾!栋哥学电影的,大家别介意,他没有别的意思,是吧,栋哥!哎,现在栋哥都是红人了,他那几个影视解说视频有几百万点击量。”下面的议论声似乎并没有减弱,反而随着“红人”这词一出,尖锐的声音仿佛更加刺耳了。高三栋最恨的就是这份他赖以生存的自媒体职业——又爱又恨,它至少让他吃了口饱饭,可又极大程度玷污了他心中的圣坛。
“垃圾。都是垃圾。”高三栋神经质地笑了笑,用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不过人们的嘴很快被端上来的蛋糕堵住了,恢复一片喜悦祥和。
高三栋趁着甜品上桌的功夫,走出了院子。他靠在花园的铁门上点了一颗烟,压制着心中的怒气。他想起《浴血黑帮》里男人们穿着西装抽烟的样子,又想起王家卫镜头里那些烟酒均沾的男男女女。他们逃离,挣脱枷锁,而他高三栋窝囊的一辈子都要困在这帮俗人中间了。不行,这不行,他也得跑。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去哪儿?往西开。去哪儿?往西开,追日落去!往西开!
“我问你去哪儿?”司机脸上挂着一种看着精神病的表情。
高三栋把腿搬上了车,拎起双拐塞进后座。“啊,先往青浦去吧。”
他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嫉妒张实秋。
他不应该愤怒的,不应该嫉妒的,艺术家怎么能嫉妒呢!可张实秋没有一处不让他羡慕。高三栋也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这么干了——因为面子上的破事儿跟人闹掰,过后自己后悔一番,说自己被猪油蒙住眼睛了,看不清明亮的艺术了;唯独张实秋能忍他,一又一次,凭他像个幼弟似的瞎闹——也许在张实秋眼中他连小孩子都不如,十分有九分的窝囊废。
几十分钟之后,汽车行驶到夜幕的边缘,司机叫醒了眼皮打架的高三栋。
“上桥了,过一会儿上高速。”
高三栋猛然清醒。他胡乱拨开脸上的头发,看见身侧的江水在月光下翻涌。本想给张实秋发条消息耍一番无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只U盘。
“停车!师傅!”
“不走了?”
高三栋打开车门,夏夜的冷风吹翻了他的脸。他靠在桥栏杆上,江面波光粼粼,对味儿,就是这样的,要是能再悲伤一番、狠劲的眼神里挂着泪就更好了。他用手指摩挲着U盘,做出一副痛苦的、难以抉择的表情。就是现在。他挥动大臂,像投掷标枪那样把它扔了出去。漂亮,如果有人恰好拍下了这一幕,简直是……不,他不该这么想的。那可是张实秋的婚礼。谁他妈在乎。
于是,高三栋失去了最后一个朋友。他又孤身一人了。
作者阐述:
迟交致歉!
高三栋的意识状态其实还停留在小男孩时期,相信他心中的艺术如小孩相信奥特曼一样;同时,这个世界也十分绝对地拒绝相信奥特曼的存在。高三栋自卑、渴望被认可;但因为恐惧而表现得看不起任何“俗人”。
似乎没有什么太多好说的,人物形象有点不稳定,情节也有点生涩,目前看来可以精进的有很多。
p.s.文中提到的电影和文学喜好均为人物喜好。
修改了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