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很长,甚至冗长了。很难相信这是初稿,已经要写成日本轻小说了。请在合适的时间耐心地慢慢看。问卷在后面。
文章名字是随便起的,我实在没想好叫什么,暂且这么放着。
01
“对了,你听我说。我老家养了条狗,是柴犬。啊啊 虽说这世界上什么狗都可爱,但没有比柴犬更可爱的了……什么吉娃娃啊 比格犬啊,都不值一提!只能,一定,必须是柴犬才行!”
一到春天路上就挤满新生,渴望着快点体验课表上没有的玫瑰色校园生活,在樱花树底下痛饮美酒再把还未进入胃囊的东西返还给鸭川河滩。醉醺醺的喊着“青春万岁”或者“我爱你啊,xx学姐!!!”
令人不敢恭维。
为了逃离这场一年一度的闹剧,学姐们不得不在没有新生的地方躲来躲去,果然 成功地在还没好好开始某些“不纯洁异性关系”之前,就先迎来了夏天。
千叶县放学后的盛夏,从学校往南走几步就能到水汽蒸腾的堤坝;如若想尝尝波子汽水,往西走一阵也能走到山上凉快的御霊神社;女孩子们还喜欢骑着自行车,在电线与樱花交织的天空下一直骑到出町商店街 买点诸如发饰零食的小东西;又或者呆在罗森便利店蹭着空调吃鲷鱼烧冰淇淋……只可惜这些需要晒在阳光下的路线并不是高中二年级少女的首选。
四点,千叶县中学二班的女孩们选择慢吞吞的收拾书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一会儿后再踏入“到阳光底下就会融化!”的红砖路。
似乎看起来谁都没把乳臭未干的高一男生放在心上。
“我可以坦然的接受一个只有柴犬的世界。不过,就算全世界的狗都变成了柴犬,也不会有比我家柴犬更可爱的柴犬!”
“诶?过分死了!我可是猫派……”
“波波,我收拾好啦,走吧?”
爱野绘百合把长发拨出刚穿上的制服外套,不放心的又理了理,直到它们以优美的弧度乖巧的垂在背后。声音轻快的好像乘着风冲浪。
她好像永远不会觉得热一样,在一众撸起袖子的白衬衫间不出滴汗又整整齐齐得穿着蓝黑色制服外套;领口的粉色蝴蝶结如果系在夏天的其他人身上,一定会又叫又闹的大喊“我要被勒死了啊!”
绘百合,满篇弯曲缠绕的平假文中,端正立体的片假文。
“你和葵她们回去吧,我今天有事,抱歉啊!”
小鸟游悠在斜后方的桌椅后漏出半个脑袋尖,也学着绘百合的嗓音用比平常要高的声调回话,手依旧在桌子下面捣鼓着什么。
第二列第四个和第三列第五个:
好朋友俩隔着一过道,前后错落的布局。不靠后也不靠前 是学不学都不会被注意到的那种位置。每天隔着这样的距离在课上说小话传纸条,像罗密欧与朱丽叶在窗台眉目传情。绘百合每每发觉到这一点就想笑。
被叫波波的女孩手下一停 终于把乱蓬蓬的脑袋探出来,是十七岁的小鸟游悠。这么被叫当然是因为那首“砰波砰波 叮铃叮 啵啵哔波 啵啵啵”的童谣《小鸟波波》,滑稽怪异的音调和歌词组成了每一个千叶县小孩从小都会边拍手边唱的传统童谣。
“波波”这名字不能更合适了,嘴唇圈成O状一张一合 就是两个漂亮饱满的音节;不能不令人想到小鸟游悠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脸,身后是白色鸟毛飞一片的乱糟糟背景。
悠拎起书包朝教室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左手慌乱的把因为动作太大而崩开的衬衫扣系在一起。
“波波呢,波波!你是猫派还是狗派,柴犬要比布偶猫可爱的多对吧?!”
雨宫葵希在身后远远的朝她喊。
“高一男生这个点会打篮球哦,小心被搭讪~~~”
“随便啦,你就当我是小鸟派吧!”
坐在病房内,悠局促的捏着衣角,目光小心翼翼的看向病床上背朝她的少年。金黄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把窗棂上的格子映衬成十字架 打在被单上。
少年手中虚拢着一只用水晶和瓷片镶嵌成的月亮摆件,是悠去京都旅行时特意找工匠定做的。尖尖的月牙被摔碎了一块,让悠想起今早它被自己摔碎时的不好回忆。原来的水晶笑脸已经碎掉了,云层也是刚刚用胶水粘上的。
哪一个都心不在焉。
“今天学校烤了小饼干。”
她尴尬的笑着,不知所措地和对方搭话。
引以为豪喋喋不休的语言中枢此刻像休眠了一样 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她站起来 把亮起灯的热水壶拿在手里,怔怔地把滚水倒进烘炒过的上好茶叶,京番茶散发出的袅袅烟雾把悠的影子衬得模模糊糊。苦涩的枯叶入口,把安静的余韵拉得更悠长。
良久的沉默
床上的人把摆件用手背推到一边,对悠分享的事情不予回应。
两个人看起来陌生得就像餐盘里的培根和煎蛋。明明没有丝毫关系却顿顿早餐都要出现在一起,不违和,也许只是其中某一个的一厢情愿而已。连被享用的时候都要被切成小块交替着往嘴里送,对它们中的某一个来说应该会很庆幸吧,连被溶成分子的时候都在一起。
于是它们就呆在了一起,他们也只是呆在一起而已。
女孩又安静着喝了一口茶。
退出病房,拉上门。
悠叹了口气站在那里,手机屏幕显示出17:49的时间。
去找绘百合她们吧……她拨通了电话。
“你来了呀,急匆匆的跑走一看就是去找由弦同学了。”
绘百合坐在千叶县某座木屋顶的海胆料理小店包间里,往沙发边上挪了挪,好让悠能瘫倒在柔软的灰色里。
天色晚了,这个季节的晚樱正好高到二楼窗边,被霓虹灯映得粉里透白。
“先别问她啦,波波快吃,今天爱野大小姐请客哦。”
雨宫葵希“啪”地一声把手拍在悠的大腿上,响亮的巴掌声后是悠吃痛的 啊!
“每次不都是绘百合请客吗,你打我干嘛!”
“哪能叫打啊?!我这是在爱抚你好不好~~”
“死变态……”
大阪烧在铁板上滋滋冒着热气,蛋液包裹着生菜、蛤蜊、火腿在桌前跳着名为美味的舞蹈。
板烧酱的香气钻进悠的鼻孔,她两眼放光的坐了起来。
海胆生鸡蛋拌饭在檀木筷子的搅拌下逐渐变得金黄又晶莹,拿酱油浇在上面,就是相机开了反转色的富士山。
她们和下了油锅的炸物一起,开始像春天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毫无进展啊……”
葵希听完悠没完没了的讲述,这么总结到。
“对啊……生病之后就颓废了,我每个月去一次 也不见他状态有好转。”
悠缓缓趴到木桌上 再次没了动静,抬眼盯着刚好到树梢的月亮
半月悬在窗外,像跨越了几个百年,照耀《细雪》中神苑赏樱的幸子与雪子的辉光打在悠的侧脸;整个场景让人沉浸在悲伤之中。下次和爱的人一起赏月会是什么时候呢……
月亮总是这样强逼着人多愁善感。
悠本身就是情绪变化极大的人;白天大大咧咧,稍微看见天色晚了就容易低落,转眼间就会在月出时从伤感的斜坡上咕噜噜滚下来。即使面前还摆着自己最喜欢的大阪烧。
更何况,组合在一起就会成为她在书上写下千遍万遍的名字——
由弦月。
02
水母风铃在夏天难得的风里轻轻摇晃
猛然地,突然拉开的木门使劲砸到门框另一端,把它吓到了;只得被动的在走廊屋檐下丁零当啷响 气鼓鼓地表达自己的不悦。
身着巫女服的小鸟游奈美冲进房间,气势汹汹的就是一句:
“姐姐!!起——床——啦!!!”
“走开啊,小学生就是没有素质!”
被窝里的悠困意未消,依旧不客气的提高嗓门回着嘴。
高中生的睡眠多宝贵啊,她到底知不知道姐姐在全世界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自己家了,自己家里最喜欢的地方是有被炉和柔软枕头的被窝啊。小小刁民竟敢打搅姐姐大人在周末睡懒觉!!当斩当斩!!
奈美也不含糊,拽住悠露在外面的胳膊就把她拖出被窝,重重地把姐姐的那套巫女服扔到她身上:
“我可仁至义尽了噢,再不起床干活,你自己去和妈妈交代!”
砰的一声,屋内再次暗下来。光带着热量从没关严的门缝处照进来,把悠的房间用金丝分成两部分 熠熠生辉。
她默不作声地坐起来,欲哭无泪的开始穿衣洗漱。
“祈祷平安!祈祷幸福!”
身着巫女服的小鸟游悠把头发草草的夹在脑后,有些不礼貌地盯着眼前从祈福茅草环中跨出来的胖夫人。
娇小的她接过悠递上的神酒一饮而尽,眼睛红肿。
她穿了一件蓝底白色小圆点的泡泡袖洋装,手上的洋伞和洋装是一样的图案。头上戴着一顶白色贝雷小帽,手上是丝绒白手套。脸白腿白什么都白,哭肿了的眼皮更是白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整个人看起来像一瓶可尔必思。
可尔必思夫人向前鞠了一躬,从真皮小包里掏出一个信封 保持着身体的倾斜 毕恭毕敬地双手递给了悠。
“您…好?”小巫女摸不着头脑地向她打招呼。悠站在那里,是接也不是 不接也不是,手就这么犹豫的定在半空。
“我家的小猫前些天离开了。”
可尔必思夫人突然开口道,垂下头安静了半晌,
“这里面是她的骨灰和皮毛,我听镰仓的朋友说可以请求把她埋到神社附近。”
“可以拜托您吗……”
悠看着她,可尔必思看起来又要哭了。泪腺仿佛瞬间变成了磁铁,吸收世界上所有的悲伤,包括发现小金鱼翻肚皮死去时的爱殇,和奶奶离世时的悲恸。
她突然想起母亲曾教导过,在面对别人讲述哀伤的事情时,不应该直视对方的眼睛。于是悠垂着头把眼神挪到手腕间,正巧看到她手腕上挂着给猫用的银制铃铛,细心的刻着:爱猫 小花。
“当然可以的,请交给我吧。”
她徒步上山,木屐踩在阶梯上是木与石的叩问。
悠打开鼓鼓的信封,一个精美的小盒、一沓印着猫咪头的钞票、一封吊唁信和一根送给悠的水蓝色缎带。
脚步声依旧清脆的叩击着石板路。
离鸟居还有一段距离,这段路是幽静的。菩萨身上的风车被吹得滚滚转动,穿透御霊神社的风摇晃着玄驹山的整片森林。
悠把骨灰盒安置在雏菊丛生的岩石后,不远处就是慈眉善目的坐莲圣女,也是小鸟游一族的初始源头——小鸟游 花。
她闭上眼,面朝神像双手虔诚地合拢 鼻尖能隐隐嗅到指掌中泥土的气息。
玄驹山在昭和年间就曾是祭典的重要途径圣地,人们骑着黑马游行踏过的山谷至今能辨认出马掌的痕迹;即使昭和渐远。而那时的足迹此刻却依旧踩在她的脚下,很神奇的感觉。
在神明面前祈福与祷告的人,小鸟游悠相信着,心里的结一定会在蓝天下被轻柔的解开。她握紧双手。
不知是否是听到了她的心声,静止的水蓝色缎带在风中摇晃起来,回应着这位年轻的巫女。
“叮铃叮铃……”
她猛地睁开眼,警惕地扭头看向声源处。
眼前的景象不得不让她睁大眼睛,痴痴而又滞瑟地转过身来:
一只纤细的白猫端坐在雏菊丛中,脖子上挂着可尔必思夫人同款银铃。它轻轻垂头,银铃被毫不费力地打开,在地上“呯嗙”一声碎成两半。像缓缓脱去一件衣服一样,动作优美极了。
然后歪着脑袋,隔着四米距离,绿祖母般的猫眼一声不吭地打量着悠。
“搞什么……”
悠有些害怕了,
地上碎成两半的银铃在杂草间不声不响。
它缓缓站起身走向她,毛发光亮得像雪子相亲时轻薄的乔其纱,精瘦协调的躯体下似乎能看到孱弱的心脏复苏着 缓缓跳动。在把山花映衬成粉红色的阳光下,那白皙到似乎立刻会融化的脸颊渐渐与家中内墙上淡墨褪色的小鸟游花画像重叠,一下子让悠在炎热的夏天打了个寒噤。
花轻轻跃上摆放贡品的案台,视线有些疑惑地扫过被悠偷吃过的一盘乌梅。头一点一点地清数着数量,绿眼睛看看悠 又看看贡品。一副好笑的 明知故问的样子。
良久它终于转过身,坐在案台上俯视着呆傻在原地的巫女,长长的白尾巴勾成令人愉悦的弧度。透着绿光的猫眼慈祥地眯了眯,像是在努力微笑。
“小鸟游悠。”
“我来这里见你 因为我看到了,你是个需要我帮助的孩子。”
白猫眯着眼睛,暖暖地笑着。
03
“灯关了灯关了继续说着话~”
“沮丧时我就喊你的名字呀~”
“猫小姐呀 猫小姐呀 睡着啦~”
“猫小……”
“别唱了奈美,你真的很吵……”
悠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心里后悔把花带回家,并且被奈美看到了。
她明天还要去看望由弦月呢,十二点了,她真的需要休息。
花这阵子已然成为家里的团宠,白色的皮毛走在哪里都显得威风凛凛、色泽分明,活像一只滚滚的雪球在夏天到处乱跑 享受着每一个人的爱抚;抬起漂亮的脑袋巡视着令和年的一草一木。
她把被子又从奈美那边拽了一些过来,半睁着眼 垂眸看向左手上的蓝色纽结。
“我可以帮你承受痛苦噢~”
她又想起白猫那天在阳光与雏菊间说的话,尾巴勾住悠的裤脚引导她往山下走。蓝色缎带在她手上自动打成一个圆润漂亮的花结。
“以这跟蓝色纽结为信,只要你下定决心向我求助许愿的话……”
把它解开就好。
悠攥紧了手,把系紧的结握在手里;身体蜷缩起来。
一旁被奈美抱住的花轻轻动了动耳朵,绿幽幽的眼睛注视着背对着它的悠。
“不用着急下决定哦,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呆在你身边的。”
“嗯……”
谁都没有开口,悠和花各自闭上了眼。
“好久不见。”
悠调整好情绪,笑吟吟地走进病房。
“嗯,好久不见 波波。”
由弦月坐在病床上,没精神地打着招呼,蓝色的眼睛蓄满了贝加尔或者瓦尔登湖的忧伤。
“我带了工藤重典的长笛CD过来,要不要听听看?”
悠乱蓬蓬的短发在夕阳下发着光,深色瞳孔映着湖面金光粼粼的涟漪,像胡桃夹子芭蕾舞演员旋转变换的金色裙边。也许在这种场景下,波波这个温暖的名字会比小鸟游悠更像她。
他没有说话,于是波波自觉地把半只耳机塞进了月的耳朵。像要把血浆通过血管通进烧伤患者的身体,拯救他。
04
人的记忆到底寄存在什么地方?
是大脑神经元?还是眼球 指尖?又或者,如某种雾霭一般,没有固定形状且不可视的精神物质。心也好,灵魂也好,都如同装有软件的记忆卡一样,可以插入、拔出吗?
波波至今记得曾经和由弦月呆在千叶县乡下的时光。
那时的月刚从英国来到日本,在青翠肥厚的月季叶片间,追赶圣甲虫的悠第一次见到由弦;
那时的由弦月是如何抱着长笛站在隔壁庭院的,记不清了。那时的自己是如何让圣甲虫逃走的,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天的笠春湖水是怎样波光清澈的绿,把少年的白衬衫拥抱得那么明媚。
她记得那年被两人泡到水里的绣球花,一年一年萌发着新枝 绵延至今开在自己的玻璃花瓶里;记得那时一起在厨房偷吃的三角饭团里根本没有好吃的金枪鱼,还放了让她过敏的紫苏叶;记得她在某个枫叶翻飞的秋天拉着由弦一起趴在奈美的婴儿床边,小声地说着话。
记得由弦那时还是全国公认的长笛天才,却会在练习之余像辉夜姬一样坐在结实的断竹上给她吹曲听,那一瞬间世界都静止 唯独笛声飞驰……
未来的大音乐家,波波托腮坐在一旁,幸福地想着。
然而后来一切都变了,
刚从父母离婚 家庭破裂的低谷中走出来,由弦月再一次落入命运编织的巨网。
十三岁那年夏天鸣笛的救护车是悠这一生最难忘的苦夏,
“波波,波波……”
耳膜依旧留声着救护车带走他之前的声音
哭腔让波波也几欲泪下,泪花如同远方闪烁的繁星一般,寂寥地颤抖着。
她依稀记得那一年梅雨季的雨水很快就变成了雪花,时间像开了二倍速地往前走,而她一次次迎来的都只是难以接受的坏消息。
神经细胞受损
确诊神经细胞腱鞘炎
病情恶化到下半身
幸存的上半身也开始崩坏
十指神经被压迫,无法自由活动
她去看望他,禁闭的门内是他崩溃的哭喊。波波手握在门把上颤抖着,无声的泪水在门外一滴滴落下。
回家的路上,明明飘着雪,她却感到浑身气血沸腾,有一种迷失在错误季节的不安感。
紧接着是连续两周的高烧,倒在家中浑浑噩噩的度过了旷课缺席的初一年级。
看着第二年即将到来的夏花再一次在由弦家的庭院绽放
她决定了
不再是波波,她要做成熟的小鸟游悠
快点独立起来,悠。
05
我感觉自己一直在下坠
又似乎是一直上升
强烈的漂浮感让人无法辨认,辨认时间与痛感。
为什么命运总要折磨苦命人,为什么是我。
四年,一直被困在这里,为什么是我
由弦月不止一次地这么想。
失去双手对他来说无疑是残酷的,是把好不容易重新粘连起的陶瓷娃娃再次重摔在地上,盛满的自尊和价值从此无迹可寻。
在无数个泫然欲泣的夜晚他只有渐渐无法感知的躯体为伴。
听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
模糊的广播声依旧回响在海马体:下面请大家收听来自日本的由弦月,为我们带来长笛演奏!
我说,听这些长笛曲目还有什么用……
工藤重典先生!您可以接受我们的采访吗?
不要再让我听了,我不想听了
“听一听吧,月,也许心情会好一些呢?”
“一直让我听这些是想要继续折磨我吗?!!我已经不能再吹奏了!!!”
他不受控地喊了出来,心脏在肋骨中狂跳着。
由弦月大口地喘着气,碎发遮住眼睛 无法窥见此刻的情绪。
“啊…”
悠一下子被从波波的身躯里拽出,被这突然的情绪吓到,手里的CD无力地滑落在地;镭射光芒一闪而过 恢复死寂。
窗外的花树被工人锯断树枝,电锯无情把落花碾碎。
她听到由弦月在哽咽,心下一酸,眼泪紧跟着夺眶而出,多年积压的不安与焦躁在这一刻彻底决堤;在晚霞时的地面敲打出一朵朵透明的烟花,像多年前那个梅雨季没下完的雨。
“没用的…我已经很痛苦了……已经,已经无法被治疗了……”
从喉咙中流出的空气好不容易化作断续的说话声。
“我已经死了……”
“不会的……”
不会的,
所有的回忆像聚焦坏掉的投影仪打在白板上模糊而历历在目,记忆 身体 还有感情,一定 依然都是牢牢粘粘在一起的。
关节仿佛在瞬间崩溃,她半身跪倒在地。
她扑到他的病床上,紧紧抱住由弦月;
朦胧的焦点渐渐再次变得清晰。悠在那双盛满忧伤的蓝眼睛中,看着涕泗横流的自己紧紧抱住了阴雨连绵 潮涨潮落的湖。
“奇迹一定是存在着的……一定会在的……”
她解开了结。
06
“结 便是时间的流逝,事物的反转。扭转缠绕,回转相连。”
“盛夏的乌梅 秋日的新生儿 笛声的高昂和绣球花的香气,这些都是你们的结。”
“那么,以此结为信。你要向我许什么样的愿呢?”
时空的某一粒尘埃中,白猫端坐在命运丝线的交织处注视着小鸟游悠。
“我想治好他的病。”
遥远的宇宙另一端传来铿锵有力的回答。
“只是单纯地为了治好他,而不出于其他任何的私心吗?”
绿宝石般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迷雾与真相,那是神明对凡人的凝视。
“……”
“你这算什么问题?我当然是为了让他痊愈啊!”
悠的声音沾染着哭腔,焦急的辩白显得可怜又悲痛。
“好,我知道了。”
“我会治好他,也请你铭记自己的初心。
无论未来如何发展,你与他的关系会变得怎样;就均不是我能左右的了。希望你始终坚持自己现在的选择。”
“小鸟游悠。”
07
预备铃响了,
悠猛地惊醒过来,视线模糊地看着鼻尖与木制桌面间咫尺微小的距离。
“醒的正好喔,波波,这次竟然还提早了两分钟。”
绘百合满脸惊讶地看着她,平时都是要等她把对方推醒的。
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过头独自伤神。
是梦啊……
熙熙攘攘的人声渐渐涌入她的耳膜,逐渐看清自己是在班级教室里。
她打了个哈欠,
模糊的视线渐渐捕捉到一个高挑的身影:
白衬衫黑长裤,修长笔直的站姿。身后背着长条形状的黑色乐器包。
……等等?
那个是?!
彗星似乎在悠的眼前划过,托着彩色的长尾巴在脑海中摩擦出绚烂的火光,还在加速。
她的心脏几乎在狂跳了,盖过周围一切的声音。
由弦月在她刚清晰又开始模糊的视线中向她走来,从周围黯然失色的白校服中穿行过来。
“由弦月——!”
悠不可置信地迈步走向他,明明平常几步就能走到头的教室此刻显得那么漫长久远。
没来得及开启慢速且浪漫的蒙太奇镜头,或者失而复得的电影暖色滤镜
她就被使劲地拥抱住了。
本以到嘴边的话变得模糊,她曾多少次预演过这个画面,充满希望地期待着由弦痊愈的那一天。曾经幻想地“欢迎回来”和“恭喜痊愈”在此刻全部哑然褪色,能够脱离身体自由奔腾的只有泪水。而一切都抵不上这个无声的拥抱。
又要哭鼻子了,
悠笑着用空余的手擦了擦即将满溢的情感,拍拍由弦月的后背:
“太好了…太好了……”
他的眼中不再是常年阴雨的湖泊。
她的心是旷野的飞鸟,在他眼中找到了那片翱翔的蓝天。
08
夏末秋初,影子渐渐变蓝。
家—学校—出去玩—回神社,
“去医院”这一流程终于从小鸟游悠的日程中删除划去。
她仍然时不时回忆起白猫花,以及被花回收的蓝色缎带。但这一切终归是结束了,大脑每天被各种兴奋有趣的 和月创造的新回忆填满,掩盖花落雪般轻盈灵巧的足迹。
“绘百合,中午去吃回转寿司怎么样?月跟咱们一起。”
悠一边轻快地拽着由弦月,一边挽住绘百合的胳膊。
“好呀,那去代代木日料吧。”
三文鱼和北极贝以一种极其诱人的摆盘横放在三人面前,周围的玉子烧、鳗鱼卷如花瓣一般圈圈张开。琳琅满目五味俱全,似乎是为了庆祝以悠为中心的F3——正式成立!
“什么时候能有幸听到由弦同学吹长笛呢?之前就经常听波波夸你呢。”
绘百合今天穿了卡其色风衣,梳着温婉的侧盘花,白皙的脸微笑着抵在交叠的双手上。
“下周就去吧月!下周有文艺汇演来着。”
悠依旧穿着短袖校服 没轻没重地打着由弦的肩膀,似乎是这回可以放心打他,她力度大得毫无顾忌,发出一连串的开心大笑。
“波波,但是乐器很久不碰会手生,是需要时间恢复手感的。”
绘百合认真地解释着,
“下周恐怕有些为难由弦。”
坐在另一侧的月捂着肩膀,闻言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是这样的。爱野同学也会乐器吗?”
“嗯,小提琴和钢琴都学过。三弦琴也……”
“哦哟~你们两个一唱一和哟~”
雨宫葵希不知道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打断对话的同时自来熟地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他们点的拉面 端到桌上,热情地竖了个大拇指:
“郎才女貌!这门婚事我赞成。”
“什么…?”
“快别乱说了!”
绘百合从小就因为好看被各种长辈开过玩笑,却至今没有练成一笑而过的淡然态度,此刻更是脸红得快要蒸发在几人面前,拉住小鸟游悠嗔怪地小声说:“忘了这家店是葵希家的了,早知道不和你俩来了。”
悠被两个眼神无处安放的尴尬朋友夹在中间,不咸不淡地跟着尬笑两声:
哈哈。
F3似乎以一种奇怪的平衡运行着。
09
夜晚的御霊神社神社内外飘荡着大和笛的奏鸣声,如果被班上爱嚼舌根的人听了,恐怕又要传出什么“玄驹山杀人事件”或者其他的不好谣言。
而从刚刚开始,悠就一直抱着“还不如干脆被杰森杀了”,一了百了的阴暗情绪,在后台被妈妈一层层地涂着白得像死人的粉底。
天啊……这种白成纸的恐怖肤色要是过会儿被月看到了,我不得因为叫他过来看而后悔一辈子啊。
每年这个时候,御霊神社都要举行丰穰祭,很不幸地,今年的主角轮到了小鸟游悠和小鸟游奈美。
她们穿着华丽的巫女服,涂着大红色的口红,头上是走一步就能响三年的金银头饰。走到被围的水泄不通的舞台前,跳起巫女舞。
悠和奈美各自拿着悬在组纽下的铃铛,一边摇动一边转圈,让柔软的组纽飘带漂浮在空中。
刚才转圈的时候余光已经瞥到了绘百合和月,两人一个又高又帅一个美得耀眼,即使在人群中也能一眼看到。
由弦月微侧着头朝向绘百合的方向,低他一头的绘百合踮起脚尖小声为他讲解着,亮晶晶的目光一刻没有离开台上的小鸟游悠。
“波波——今天简直文静可爱地都不像你了!”
舞毕,绘百合拿着厚外套像小兔子一样步步跑到幕后,一个飞扑挂到悠身上,为她披上外套的同时 把她的头饰又振的丁零当啷响。
“什么嘛……怪低级的,还以为是那种原始些的 露点胸啊腰啊的……”
一旁往外走的低年级男生嗤之以鼻,插着兜痞气地正要竖中指……
“你再说一遍?”
刚刚还开心地笑着的绘百合此刻像炸了毛的家养猫,俊俏脸蛋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圆睁,整个表情介于惊讶与隐忍的愤怒之间。一步一步地走向高她一大截的高一男生。
“哈?你算个什么也敢来挑衅老子,我说,怎么不露点胸,还需要让老子再说一遍吗?”
对方一下子被激怒,狞笑着弯腰直视绘百合,挑衅着再次加重语气。
“我 说,怎 么 不 露 点……”
“啪”
清脆的巴掌声,
男生被这一巴掌的力度打得失去重心,左右脚交替着往一旁踉跄了几步。似乎是没想到绘百合真的敢动手,紧接着表情更加凶狠地瞪向她。
“臭婊子……你……”
没说完的话被堵在喉咙中,身着黑衣的男子从背后一脚将他踹倒,不服气的臭脸和玄驹山的石阶亲密接触,一下子没了当初的嚣张气焰。
“你说你干什么不好,这下完咯,你骂的可是每次出行都会有保镖跟着的爱野大小姐。”
悠在一旁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从笑声的空隙艰难地挤出这句话,挽过还在生气的绘百合,像给猫梳毛一样拍着她的后背。
“好啦好啦哈哈哈哈哈,今天简直冲动帅气地都不像你了。绘百合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她学着绘百合的句式撒娇,手挽手向枫叶渐红的山上走去。
“从你小时候把我从鸭川河里救上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
“我一定要一辈子对你好……”
她头靠在悠的肩膀上,长长的卷发垂落到悠的胸前,散发着茉莉花的香味。
10
日子是荞麦面 汉堡肉 还有帝王蟹寿司的碰撞。
是漫画小说中最典型又最稳定的三人组在夏天打水仗,冬天滑雪。
由弦月的第一次回归演出是在学校的新年祭上,再次用灵巧的手指奏起华丽古典的乐章;一下子成为校内,社会以致全国范围内的风云人物。成为不管是医学界还是乐坛的宠儿。
追求者的鲜花和表白信塞满储藏柜和桌斗,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甚至悠坐在便利店吃关东煮的时候都经常被低年级的学妹搭讪,请求把情书代交给他。
“啊啊,他这个月都收到五十多封信了,小妹妹换个人追吧,要不然你竞争者超多的哦……”
悠摆出一副很了解他的前辈模样,又颇带炫耀语气地说,
“我可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呢,他不会是那种随便喜欢上别人的啦,得长时间和他接触才行~”
“波波别诽谤我……”
由弦月恰好推门而入,便利店铃铛丁零当啷响。他无奈地笑着,打断悠自己续写的人物性格。
“抱歉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微笑着推开学妹的信,饱含歉意地递给她一块包装精美的软糖:“这个就当做是赔礼吧。”
这一句话如同扔在静湖里的石子,顿时在学校贴吧和各大舆论发源地引起轩然大波。十二月纷纷成为广大少女的心碎失恋月,哭丧着脸堵在心理咨询室的队伍只增不减,中心话题无非还是“由弦学长”或者“由弦学弟”,好不可怜。
月考的成绩大换血,大批女孩子成绩下滑,就因为由弦月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也太突然了!!!”
“啊啊啊啊我真的失恋了,哪条河比较好跳啊……”
“谁啊,不会是那种远在英国的洋妹子吧?”
“我有时间去问问波波学姐,她也许知道呢”
小鸟游悠一条一条翻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怔怔地熄了屏。
什么嘛…他喜欢谁……我怎么会知道……
由弦说过对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除此之外一概不提。
她知道月在情感表达上人如其名,不会像其他热血酗酒的高中生那样醉醺醺地打直球。恐怕只会在某一个月色圆满的夜晚对心上人诉说心意吧。
悠心里的小孩仿佛在蹦床上跳来跳去,是我吧!
不不不,不一定,也许是别人呢……
脑袋隔着厚帽子靠在冬日的车窗边,看到白云时记忆自动翻飞回那只白猫身上,又在途经冰冻的河流时回到十一岁时托着那时还是陌生人的溺水者绘百合,艰难地把她推到了开着黄色小花的河岸边。
电车播报着站台名称:“下一站,玄驹山,玄驹山。”
她走下了车,混入十二月周五下午的放学下班人群中。
11
新年将近,学生间隐隐的“新年服装攀比心”又一次兴起。
绘百合毫无疑问以她每天一套设计师款式冬装拔得头筹,成为所有人最愿意一起逛街遛弯的对象,似乎和她站在一起就会显得自己也像可爱的白兔。
“绘百合——好姐姐快陪我去小卖部——”
雨宫葵希不由分说地拽着大小姐往寒风嗖嗖地门外走,于是悠趁机把椅子翘起前脚 往后靠,问后桌的由弦月:
“月下周要不要和我去出町街的新年祭?”
只有我们两个,
她已经下定决心了,既然月是含蓄腼腆的性格,那就她来表白好了。
“嗯,可以啊,绘百合也来对吧?”
他从作文纸上抬起头,认真地问道。
“啊……”
“有人叫我嘛?”
刚刚出去的绘百合出人意料地折了回来,走到和月同桌的位置拿起椅子上的围巾,一边系在脖子上一边往外走。
“波波说下周一起去出町街新年祭。”
“噢,好啊,那到时候坐我家车吧。”
……
事情就这么在计划外被定了下来,
悠第一次为自己没有争取到机会感到如此大的失望。
“恭贺新年!”
年糕匠人把打好的果味年糕递给绘百合,后者笑盈盈的漂亮面孔和精致的白色和服似乎自动成为了这条街的移动招牌;她走到哪个排挡,哪里的队伍就会逐渐在她身后长起来——像一只漂亮的蝴蝶锦鲤,也许跟着她 新的一年一定会好运且幸福吧。
悠和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无奈地笑着,打趣绘百合无论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情形。
悠微微偏头看向由弦月,
他今天也穿了身蓝色的和服,把他的眼睛衬得更漂亮了。和服上镶嵌的昂贵金线和漂亮的蓝丝和他的眼睛相比都是赝品,是钻戒上紧紧抱着漂亮宝石的银托。手里的苹果糖颜色鲜红,和他有些冻红的嘴唇相得益彰。
绘百合终于结完账,盘花髻上新别上了两只玉簪,像小孩子炫耀得到的小红花一样踩着木屐开心地跑回他们身边。
悠看到由弦月笑着,帮绘百合把簪子插紧了些,调整成合适的角度 在暖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等等,不会吧……
她突然开始有了不详的预感
她看到由弦月牵住绘百合的振袖,两件和服挨在一起,在新年的人流中怎么都冲不散。
“等等我……”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掉队了,奋力地往前挤。
然而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两人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呼喊,朝着远方舞狮敲鼓的舞台方向走了。
等等我……
悠要掉眼泪了。托着长尾的彗星似乎再一次划过天际,这一次带走了幽兰澄澈的蓝色夜空,晕染开黑色;依稀可见的星星也要消失了。
“你不会的吧……”
声音微微颤抖,话音未落,隔着好远距离的两人渐渐走进楼层间的空地,蒙上一层阴影。
“由弦月!!!”
除了周围回过头看向她的人群,由弦月并没有听到。
她听到内心有什么东西直直地被摔碎了,仔细一看
曾经蹦床的小孩躺倒在地,周身是鲜红的血。
远处的音乐声逐渐达到最高潮,木笛和三弦琴的声音振彻天地,把周围一切喝彩与交谈都粗暴地覆盖过去,悄然无声。
模糊的视线中她再也听不到月和绘百合的交谈。
只看到晃动的白蓝色块面对着面,绘百合不可置信地捂着嘴,看着面前的由弦月 一副要幸福地哭出来的样子。
紧接着,
她点了点头。
他们在猛然收束的乐曲中相拥。
12
悠不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到家的了。
只记得奈美那天罕见地没有招她烦,没有问她有没有看到白猫去哪了,而是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问姐姐怎么了。
所以他所说的善良,是指绘百合在丰穰祭那天对悠的维护,而根本不是她为他治好的病,或者曾经救起的溺水绘百合。
是绘百合给他讲班上的人际关系,是绘百合抚摸着路边的流浪猫,是绘百合手把手教会其他女孩怎么插花……
全都是绘百合,
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心仿佛被千万根组纽死死缠绕勒紧,痛得只有眼泪能无声地涌出。
她好想用巫女的身份诅咒她们,要在line上给他们发好多诅咒的表情。
最好一把火烧掉神社,把某个远古的怨灵放出来,让它化作厉鬼与烈火烧尽世界上所有东西。
愤恨很快转变成了后悔。
悠捂着脸蜷缩在墙角,泪腺仿佛宇宙中的黑洞源源不断地吸收着悲伤与被抛去的恨,在她银河般浩淼而又难看地黑色眼球中覆盖 再满溢。
如果当初没有救绘百合就好了。
甚至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13
“小鸟游悠……”
她不用抬头都能知道,花回来了。
“你当初是想通过许愿让他感激你,爱你吧。”
花坐在她的不远处,绿眼睛可惜又无奈地望向蜷缩在墙角的悠。
后者快要连啜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说过,要铭记自己的初心,不管未来如何发展。”
“可你放任了自己的怨恨,作为代价和惩罚,你的生命会渐渐流失的,大概没剩下多久了。”
没有回应。
“我还有最后一个,唯一的办法。”
“要不要选择接替我,作为人的身份被由弦月和绘百合,以及除了家人外的所有人遗忘;从此以后作为猫活下去。”
花轻轻走过去,怜爱又不舍地蹭着悠哭湿的衣襟。
14
又一年春,
千叶县的新生挤满公路和人行道,三三两两地跨入玫瑰色的校园生活。在樱花下酗酒再吐到鸭川河里。
水汽蒸腾的堤坝和繁华热闹的出町商店街照例迎接着一个又一个少年少女,罗森便利店的鲷鱼烧冰淇淋又推出了新口味。
唯独山上的御霊神社,
小鸟游一族失去了小鸟游悠的同时,也失去了小鸟游奈美。
“绘百合,听说御霊神社那边的樱花很好看,要不要周末一起去。”
千叶县中学高三年级的由弦月斜靠在窗前,笑吟吟地询问在一起已经三个多月的女友。
“那是什么地方?可以呀,一起去吧,神社多半都有缘结绳呢,到时候去买两根。”
已经成为校花的爱野绘百合比了个OK。
“祈祷平安,祈祷幸福。”
绘百合从踏进神社开始就注意到了迎客的短发巫女,一种熟悉的感觉像纽结一样缠绕住她。让她不得不一直注视着本应是素未谋面的白皙女孩。
她挣脱开由弦月牵着她的手,
“你好…请问,我们之前见过吗?”
十一岁的小鸟游奈美沉默半晌,望着绘百合——这位姐姐的故友,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抬起头看着天,把眼泪憋在眼眶中。
抱歉啦,从今以后小鸟游奈美就是小鸟游悠,
姐姐,我对你的思念让我成为了你。
15
再次回过头,奈美看到一白一黄两只猫坐在不远处,白猫起身远去,黄猫沉静深情地望着奈美,也站起身跟上白猫的脚步。
“花,是花吗?”
奈美揉揉眼睛,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
白猫与黄猫矫健灵巧地在石阶间跳跃着,惊扰山花和地上的毛毛虫。在初夏的空气里带起两阵风。
“花!你看到过我的姐姐吗!!!”
奈美在它们后面追赶着,木屐一步一步往山上跑,喀啦喀啦。
两只猫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跑。
“灯关了灯关了继续说着话!”
奈美喘着气,费力地唱起曾经的歌谣,试图喊住花。
白猫继续跳着,而黄猫一愣,不忍心回过头去,泪水悄然滑落在地,打在玄驹山存在已久的石阶上。
“玻璃的那边 一颗星星消失啦!”
歌声悠扬,仿佛跨越了无数段缘分与爱恨 传进悠的猫耳。
“寂寞时只想喊你的名字呀!”
“猫小姐呀,猫小姐呀……”
(完)
作者阐述:感觉没太多要说的,想写的东西我都已经写上去了,情节安排和节奏还需要调整。
写的时候最困难的点是模仿日本小说的语言风格,不过通篇读下来之后 貌似 照葫芦画瓢被我学得还不错?
好心疼悠哦,写的我怪难受。
调查问卷:
1、姓名:小鸟游 悠
姓名寓意:自在逍遥无忧无虑
星座:白羊座 生日3.21(白羊座第一天)
2、身世:
巫女家族,世代和祭祀以及祈福等事务相关,家族里在玄驹山有一座神社,香火绵延至今未断。悠父母双全,生活幸福。父母和历代的长辈都为了家族的巫师事业进行维持和传承,工作平淡但悠闲。会主持一些祭祀活动,接待远近来访的宾客,重大节日时 会由即将接任“宫司”的少女跳“祈雨舞”“神乐舞”或者其他的宗教类舞蹈。闲暇的时候就扫扫地,看看缘结绳这个月又多出了哪些少男少女的名字。
家族很大但并不封建,唯一有些传承延续的点在于名字。在小鸟游悠出生前,家里女孩的名字一直在前代的基础上加一。伟大的老祖宗叫小鸟游花,因此家里就二花 三花 四花 六花的一代代往下加,活像欧洲的亨利一二三四五六世。悠这一代时 父母希望她能自由自在 不受名字的桎梏,便和家族充分协商后打破了传统。取名为悠。
童年时期:
悠八岁时在千叶县的乡下和爷爷奶奶在一起呆过两三年,很爱帮忙搬、冰西瓜,除草,找鸟居和神龛里休憩的金甲虫。在那里认识了同龄 来千叶县亲戚家探访的男孩 由弦月,两人作为玩伴共同相处过两个月,玩的无非是把由弦家庭院的绣球花统统拔下来泡在水里,或者把悠家的老鼠提着尾巴拉起来 看谁能像牛仔一样甩出去并扔的远,以及偷吃神龛里酸酸的乌梅。后来一直保持着联系,时不时会聚在一起打闹。但在由弦十三岁患病后就没再见过。
青少年时期:
一直以来过着比较逍遥自在的生活,学习成绩一般。不会翘课,但是会悄悄把盛夏的蝉蜕捡到教室里,恶作剧的吓唬一下同班的女孩,像个假小子。进入高中后因为想要开启一段恋爱所以收敛了许多,但依旧是很外向 活泼 豪爽的,很擅长运动;并且为了运动留着一头帅气的短发。
妈妈给的金鱼绳绑不住短短的头发,就戴在了左手上。本身亮红色的编花绳在悠不拘小节的生活中变得脏脏的,像用来绑螃蟹的绳子套在了手腕上。
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是很多高中女生喜欢的同性。
悠因此一直觉得 自己果然太有魅力了,在心里悄悄得意。不过实际是因为太单纯啦 女孩子们觉得和悠交往没有压力 很放松。
生活状态:
今年是千叶县中学高中二年级的二军(日本校园的学生间会把女生的受欢迎程度分为三等:一军 二军和三军。自上而下受欢迎和漂亮程度递减)女学生。生活安排上,神社学校四六分。
容貌带有日本传统式的特色,小脸 长眉 鹿一样的眼睛和红红的嘴唇,如若穿上昂贵的京友禅和服便会成为最典型的日本模型娃娃。但因为经常运动 皮肤是小麦色,头发也乱乱的,把这一切迤逦的容貌全部盖了过去。绘百合一直为此感到可惜,很惋惜又无用的把悠短短的头发编成更短的麻花辫。
父母关系:
和父母关系一直不错,爸妈对悠是一种放羊式教育,认为孩子健康快乐的成长就好。家里会很有烟火气的拌嘴;会手心手背决定谁去把跳到寺庙里的大蟾蜍捏出去拿走;会在冬夜坐在榻榻米上吃韩式火锅时 你一筷我一筷的抢最上层的芝士。
3、
同辈关系:
家中小妹和悠差七岁,也就是现在十岁的小鸟游奈美。悠和奈美关系不错,也仅限于不错;小学四年级的奈美是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和姐姐一静一动 一白一黑,对比鲜明。如果轮到她去把寺院内的蟾蜍清理走的话,奈美会哭着去求悠来帮她;其他时候都是个有些自恃高傲的孩子,很注重自己两只脚上的黑色长袜上沿有没有对齐。大眼睛白皮肤,头发梳成高马尾一直垂到肩膀。擅长诗歌 音乐等等姐姐一窍不通的东西。
两姐妹因为共同话题不多,再加上年龄差异大。故平时的交流也就不多。两个人一起扫地的话会把院子越扫越乱,闹来闹去。因为悠总是以好奇的语气问奈美,喜欢的男孩子今天又怎么样了。在小学生一脸娇羞支支吾吾的讲述过程中猛然发出一声爆笑,换来奈美一顿不顾亲情尊长的痛击。
虽然俩人经常拌嘴,但依旧很爱彼此。
奈美不会忘记自己小学二年级被男生欺负时,悠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冲动的狠狠推倒了几个欺负奈美的 仅仅小学的孩子;为此姐姐被三四家家长围追堵截 讨要说法。
悠再粗线条也会一直记得自己偷吃了贡品,数量不对被发现时,八岁的奈美颤颤巍巍的告诉爷爷奶奶是她偷吃的,忍着眼泪伸出手被戒尺打了五下。
4、
爱运动的悠是不会生大病的,心理也健康的很。除了为了由弦月的那一次。
还有一回 奈美一直高烧不退,几近昏迷,呼吸弱弱的从嘴里吐出,隔好久才会再呼吸一次。请来的医生把完脉后摇摇头,可能要夭折了。
在父母长辈绝望的哭泣声中只有悠冒着雨冲了出去,边抹眼泪边跑向山上的神社,跌跌撞撞的跪倒在神像前几乎一个晚上。祈求神能听到她卑微虔诚的愿望 救救奈美。
雨停后她才头昏脑胀 双眼空洞的往山下走。一个脚滑连着滚下去十多阶台阶,脑袋摔到石阶厚厚的青苔上,短暂地休克了快一分钟。
所幸,大雨过后 奈美真的奇迹般痊愈了。悠摔骨折的胳膊和跪红的膝盖总归不算是白用功。
5、高中二年级,就读于千叶县中学。除了体育没有非常擅长的科目,名正言顺的成为了班上的体育委员。
神乐舞和祈雨舞等舞蹈是奶奶教的,但悠跳的时候总会被奶奶“啧啧啧啧”的喊停,说像大猩猩 远没有奈美跳得好。从小在家里耳濡目染 学了一些吉祥话和祈福的话,在神社帮忙售卖破魔矢和手鞠球时会用到。
很厉害的一点,可以踩着木屐跑步。因为总是记错休息日和上学日,时常出现早上匆忙准备书包和吃早饭的情况,踩着昨天没收拾好的巫女木屐就往学校跑,手里提着鞋带不知去向的运动鞋。
6、
喜欢的书是《日本民间鬼故事合集》《通灵》《招魂》……会害怕的躲在被子里看,从来不敢玩上面的游戏。
其实不爱看电视,但是偶尔也能看到悠全神贯注的和奈美一起看《芭比》
不看新闻也不关注校园舆论,唯一在意的是体育周报。但是为了喜欢的人曾一度扎进音乐圈,熬夜看基础知识理论 听名家作品。
7、
不喜欢独处,经常需要找个人一起呆着,要不然躁动不安的内心无处安放。
8、
解决问题靠情绪和冲动,有些三分钟热度,但一旦执着于了某件事物就会长久的坚持下来。有时也会用本能,就像打棒球一样,一件件事情像棒球一样接二连三的飞来时 悠会依靠肢体记忆一件件的把球打飞回去。
9、
害怕失去自己擅长的事物和爱的人。悠其实很珍惜自己在体育上的特长,平平无奇的她坚持认为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价值之一;还有她的家庭,悠有时很喜欢和别人讲做巫女的感受。
悠十一岁在野河边玩水时,熟悉水性的她曾救下过对岸失足溺水的同龄女孩,托着她的屁股把她费力的抬上了岸,两个人一起躺在有阳光的草坪上大口呼吸。这也就是后来的爱野绘百合,两人中学期间十分有缘,一直在同校同班,也因此成为了黏在一起的甜甜蜜蜜的关系超好的超级好闺蜜。
曾经作过的噩梦:自己是溺水的那个,绘百合在岸边迟迟不敢下水,没用的一直哭啊哭。
啊啊啊 别哭了啊,绘百合,倒是救救我呀。悠一边心想着一边失去体温。
10、
失眠时会翻看绘百合的ins账号,把没点赞过的新内容都赞一遍。
11、
最主要的挫折是在许愿治好了由弦月的手指后,发现他喜欢上了绘百合。爱意无法言说,对绘百合的情感也愈发复杂;她无法怨恨任何人,绝望痛苦的悠在他们成为恋人几个小时后接受了花的协议
12、
最难忘的事(场景)有两件:
一是由弦月在走出病房,在学校和悠见面时的笑容和给她的拥抱。
二是绘百合在人群中向由弦月点头。
13、
缺了奈美或者由弦月都会很难受,不至于活不下去,但会一直颓废下去直到她释然。
14、
曾经的梦想是成为和绘百合一样受欢迎又漂亮的一军,主要是为了让由弦喜欢自己。 并且她想要被需要 被包围 被记住生日、口味和最喜欢的球类等等;她渴望有人真正走进她的内心,而不是出于对巫女身份的好奇来接近她。
生涯规划是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巫女,25岁之后带着奈美或爱人去看世界各地的风景,成为一名旅行家。(日本巫女最高年龄就是25,之后就不能再做这项工作了)
都没有实现,她的年龄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
15、
最好的朋友:爱野绘百合
很漂亮的女孩,放在整个学校都是非常耀眼的存在;有一头柔顺的长卷发,会被家里的佣人每天编成不同样子的优雅发髻,头上总别着应季的绒花。
每年的花火大会浴衣都不重样,活像空气里的白色金鱼,亮闪闪的蝴蝶结像尾巴一样在风中摆来摆去;经常被各个年龄阶段的异性搭讪,真是甜蜜的苦恼呢。
非常受欢迎,但被追捧的同时很考虑悠的感受;看重友情。甚至可以因为悠的一句“救急!!”的消息,就从钢琴比赛现场不顾一切地跑到场外 打电话询问她没事吧。
家里是经营茶产业的,从小在茶艺 舞蹈 歌剧 钢琴等艺术熏陶下长大的大小姐。非但没有架子还很善解人意,后来和由弦月走到了一起
异性朋友:由弦月
从小在一起断断续续的玩过,也算半个青梅竹马。
日英混血,黑发 欧美长相,是放在人群里一眼就会看到的程度;气质很好。
七岁父母离婚后和母亲回到了日本,昂贵诺大的庭院容得下绣球花,容得下他的爱尔兰银制长笛,容得下白瓷砌成的雕像和笑吟吟的母亲,唯独容不下深陷在家庭破裂情绪中的月。
在最低落的时日遇见了小鸟游一家,在悠的陪伴下逐渐走出了低谷;他感到自己像小鸟游家的一员——当他和大家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一起享用秋末的河蟹河虾。
由弦月也是在这一年见证了奈美的出生:当悠引领着他的指尖伸向奈美,被还未睁眼的小奈美轻轻握住时,月在这一瞬间获得了解脱和宁静。
很热爱音乐,是个比较安静的孩子 但并不内向。非常擅吹长笛,梦想是成为一名长笛演奏家。
十三岁时,身体里的潜藏的顽疾:神经细胞腱鞘炎,突然爆发。回到英国生父那边接受治疗,无果;十四岁时又回到日本养病。十指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因为神经遭到压迫而无法动弹,整日躺在病床上逐渐消沉。
16、
身体特征:身高167比较高,腿长且肌肉线条很美。小麦色皮肤
17、
同上,无其他新增
18、
喜欢的食物:大阪烧
19、
居所是在玄驹山山下的日式府邸里,屋子很大但人也很多,独属于悠的房间只有那么两个。墙上挂着各种球衣和帽子,一台用来打游戏的电脑放在房间角落的地上,旁边是可以趴着的棉绒小毯子。
窗外能看到山和松树,向东的那一面走廊屋檐下面有雨燕筑的巢。
20、
入睡前最后一件事:一般是盯着天花板发呆,有时会是和奈美激烈的枕头大战。
另一版问卷实在写不动了!请相信我的想象能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