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鲸船

故事里的主角已达到人生的第二十八个年头,工作的前两年迅速适应但是麻木也随之而来,家里的安静和城市的喧闹挤压着她,每天睡前脑子里的思绪都整装待发在大脑中弹来弹去,岩浆快要将皮肤侵蚀裂成一块块,燃烧的是莽撞的灵魂。以自己的方式在成人的社会中行走,她的心态安然自得:本身对钱没有太高的渴望,能自己请自己吃饭已是幸事;对于另一半也没有任何想法,坦然的恐惧着亲密关系。活的温吞,忙碌而无意义,起码你是这么认为的。就像一只慢慢悠悠的长颈鹿,把长腿用来避开花草而不是大步赶路。时间达到它的渡口,在某个慢镜头的瞬间,你回望到自传上的一个转折,这一刻你从没有比在抬头看到家里安静的灯的时候更能意识到活在当下的重要性——

彼时你刚跟家里的老人结束视频电话。视频的过程中你注意到他们耳背变得更严重了,同一句话你需要重复很多次他们才能听清,已经丧失抓力的皮肤深深的皱起,努力的靠近麦克风力图听清每一个音节。你暗自庆幸,不止是为了他们的安康。幸好大部分事情仍是无需耐心解释任何他们就能明白,因为耐心只有那么多,而你自私的不想用在这之上,想必是个很不孝顺的想法吧。可是不是这样的,你为自己辩解,如果他们已经理解不了那就不再有解释的必要,当时间和阅历都成为基因的囚徒,世界已经变成一碗米酒,身处其中的人身不由己地陷入甜蜜乡,被酒精麻痹,偶尔刹那惊醒质疑自己如何走到这里,发现米填满了身体。为何不畅饮其间,反而企图将人拉出呢?在挂断通话后你看到桌上的全家福,像以前那样按着程序感叹岁月真是不留情,转眼间人就老成古董,伤春悲秋——你听到落锁的声音。紧接着看到墙上的灯。

哪怕它说说话呢。接着就是空间的反转,颜色的扭曲错位,和声音的复现。

这时候你意识到自己要生病了,病着给资本主义打七十年工不如快乐的活一年半载,昨天跟妈妈聊天的时候还在讲,大概一辈子碌碌无为也不过如此了,你说你打算辞职。这种时刻好像就是应该发生在当自己身上还是有点技能可以养活自己的时候,当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当你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抓住什么的时候。你觉得你的人生像小说一样,一定是一本标价45元的外文小说,被放在书店的角落里落灰无人访问。

回过神来你已经点开购票的网站,任由自己跌落在谷底。你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把全部家当都压到自己身上,买了在北欧看鲸鱼的票。

真到了北欧你感觉就像未曾谋面的故乡一样,宽松的社会氛围,摆烂的心态和游走其间的生灵。惰性开始发散,人开始坍塌,白雪开始攀爬,冰凉且刺骨,是家的感觉。你让小小孩瘫倒在舒芙蕾里面,上面的糖屑和松软的内里吃掉你。

你从不怀念那个地方。但是你仍然想知道如果我们是在另一个时间点谋面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如果三维的空间交叠在一起,像被穿在烤签上拥挤的鱼,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变成零,坐标系重新设立的时候,会有不一样吗。你还是想原谅他们的,你看。

广播在播报着很不幸这片海域没有遇到鲸鱼,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前往下一个区域才可以再唤醒期待。

你眯着眼睛迎着风盯着汪洋的大海,每一层波浪都顶着自己的头饰而无言地望着你。三两步走上前,全神贯注地瞪回去,接着用尽全身力气蹬腿收腹,跌进海中。也许要接受盐水的清肺,耳边的水想要闯入,船上跳下来影子和红色的救生圈。五根求生的欲望拼尽全力拉住红色的塑料泡沫,接着松手,沉默,沉没。

你眯着眼睛迎着风盯着汪洋的大海,每一层波浪都顶着自己的头饰而无言地望着你。你叹了口气,看着湿漉漉的她,转身离开了。

新的海域还是没有足够好的运气,鲸鱼仍然没有撕开幕布跃然空中,你将脑袋靠在柱子上,不再奢求精神的干爽,将全身浸泡在阴影里。接着眼前的视野越来越小,好像鲸鱼跃出水面的前奏。

你一进到这里就认出他们了。

他们的五官跟照片上的略有出入,更细致却也更立体了。你注意到他们的头发都是黑色的了——她在脑后扎着小辫子,他的头发则是板寸,直挺挺的立在空中。瞳孔中框住的不再只是那房间一隅,那里面是抛光了六十余年岁的琥珀,藏着二十多岁的少年人。

他们开口说话,你还停留在视觉上刹那的震颤,镜头开始模糊,你走神到衣着:他们穿的很修身,是墨色的套装,像黑色的乌鸦,轻盈而又年轻。这时却又安静了,大抵是说完了。眼睛中少了点炉火,多了跃动的灵魂。让你想要一个拥抱,所以你问道,我们还不进去吗。

这里是一栋欧式建筑,有着白色墙体和繁复的柱子。最近正在闲置中,硕大的空间空无一人;窗户总是开着,偶尔有鸟飞进来啄米,你比较担心眼下自己的命运,没空关心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怪诞的空间太过符合一个标准的梦境,合规的形体悄无声息地凝视着你。旁边会不会突然冲进来一个士兵?会不会有警察?不会有人来看房吗?为什么没有人发现我们?

直到你发现她装作不经意地撒了一点鸟食在地上。

这里好像是有一些不一样。

你想起她说她很喜欢鸟,但是家里不能养。原来高高的笼子里罩住的不只你一个。

鸟开始快速的啄食,而她看了几眼就路过;你从眼中看到一个母亲在注视自己的幼儿,这是你不曾见到过的眼神。你们继续上行。这儿每一层都很宽敞,无论是高度还是宽度都很方便活动,他们健步如飞地走在你前面,狙击枪背在身上,盒子几乎要和后背融为一体,你的视线落回眼前:黑色的运动鞋踩在红丝绒地毯上。这里已经被人抛弃,为什么还有如此华丽的装饰呢?

你们终于走到了目标楼层。他们气定神闲地找到房间,推开门进去架枪,你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意识到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窗户的对面也是酒店,两栋建筑外观几乎一模一样,从五层隐约能看到中间的马路,很窄的一条,车慢慢的驶过。窗户是从整个房间突出去的,所以在到地板之间的距离有一个高台,可以用来架枪。你看到灵活的手指翻飞着组装枪体,两只黑色的枪很快出现在眼前。你其实连枪的名字和型号都不知道。

他们的手想必是光滑而又柔软的吧。

有人在说话,是他们在问。你潦草应付了几句便起身想要做点什么。你把你的盒子在床上打开。床离地快要有一米二,大概已经比你妹妹的身高要高了,床的四个角支起华丽的床幔:白纱带着蕾丝花纹。床上摆着看起来舒适度极高的三件套,你用手轻轻摸了摸被子,几乎感觉不到编织的痕迹。你更加困惑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拥有者会把床留在房间不搬走呢?哪怕卖掉也能值回很大一笔钱呢。你把思绪拉回到现在,看着箱子里的绷带和创口贴。转身,看到的是没有关上的门。

沙子一直在流逝,沙漏已经被倒转,没有人注意到它的流逝。

你看着大开着的门,在刚刚的半个小时里培养出来的微乎其微的特工基本素养告诉你这会是一个很大的风险,不应该把后背留给敌人的,可是你不能去关门。它牵制住你,或是你自己抱住自己,你知道规矩的,你不能打破规矩,起码不是现在。

你不能关门。

你不能开口。

你不能干预。

所以你沉默。你沉默着,看着落灰的钟摆回荡,于是干枯的湖水涌出新流,贫穷的乌鸦捡到金戒指回到老巢。

从宇宙的开始那个苹果从树上掉下来。

落到了蛇的嘴里。

沙子还在落下,已经堆砌起小丘。

他们继续笑闹着,你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谁,表现出对于执行任务的害怕神情,他们开玩笑叫你躲到床底下,结果你真的抱着箱子钻进去,只露出个脑袋看着他们。他们用新生的双眼注视着你,像婴幼儿一样洁净的瞳孔,那是时间的馈赠。

你捧着一汪清泉不敢动弹,生怕一不留神它就从你身边溜走。可是泉水不能永恒,不老泉只是传说;乌鸦的金戒指也会生锈;苹果落到亚当夏娃的嘴里,最终又砸到牛顿的脑袋上,人类的社会自此向前奔腾着,再未停歇。

但是乌鸦没有错,蛇也没有。所以你想留住这泉水,错不在你。

光洒进来,你看到时间的尽头流水冲刷磨圆苍生,映着两个蹒跚的身影逐渐走远,湖的这面却是年轻的生命在向你招手。不同维度的空间里世界在不同的选择下发生分叉,你深知,他们与你们皆不曾同路。落在圣母像上的积尘被擦干净,过去她怀里还抱着耶稣,现在那里空空如也。原来在这里众生都逃出了时间。

意识回笼,你睁开眼睛,海水在船的侧壁轻轻地呼吸着。鼻子被冻得冰凉,皮肉化成凝胶。你凝视着对面墙上的钟表,简陋的黑色,白色的指针,心里想着希望它可以放过你。

 

 

 

 

 

作者阐述:写了一个很草的大框架,还有很多部分需要细化。情感转化的不够细腻,背景也没有交代清楚,还有很多修辞的地方需要修改。有一点偏意识流,前前后后写了蛮久的,但是来不及仔细修改了所以质量可能差强人意。写得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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