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幽灵的故事

/不是梦

/真实性存疑

——

我变成了一只幽灵。

这个愿望是前几天我在某个数学课上胡思乱想的衍生,刚开学时前几节课没有听,后面再想听就听不懂了,索性不再听课。前不久的一节数学课在桌子底下看小说被抓到,着实令我尴尬了一番,于是这节课我开始想如何才能在课上不为人知地打发时间。
只要没有人看到我,就没有人会抓到我不在听课。所以很简单的办法:只要我能隐身就好了。

但对于“你想要什么超能力”这个永恒的问题,隐身只能排到我的第二志愿,毕竟第一志愿的地位神圣无法撼动。说起来是什么倒也很简单,甚至简单得有些俗气了:会飞——人类千古以来的终极梦想。说不好这样的愿望为什么在我心目中如此崇高,可能是因为我从小秉承着一个内心深处的信仰:每当我靠在窗边向下看时,都虔诚地认为只要我的信念够深,跳下去就可以飞起来。这条认知已经成为我世界观的一部分,应当被写入无神论者的圣经之中,只是我迟迟没有尝试——到底还是信念不够坚定,而对死亡的恐惧本能地压制了欲望。我可以宽慰自己的不坚定,本能之所以成为本能,就是在于其拥有对抗欲望的咒语。

今天我在脑海里完善我的超能力,设想出我拥有它之后在课堂上使用的种种情况,很快就意识到隐身是不够的,我需要的是无法被所有人注意到,但即便隐身之后依然有很多种方式让我被人发现。顺着这样的思路往下想,我突然发现一种方法满足这样的条件,甚至还可以同时结合超能力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

于是如你们所见,我想变成一只幽灵。

最开始,这个愿望更扩展一些,是“我想拥有随时成为幽灵的超能力”。

说不好为什么我会突然想到这样的主意,我对幽灵一窍不通,唯一的见解可能仅限于小时候在哈利波特电影里见到的那些会说话的浅色人形雾。我也不在乎我到底是怎么想到的,要知道灵感总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我唯一想着的是,这个点子实在太妙了,我是如何把它想出来的?

我希望可以实现它——这样我就可以以一己之力对抗数学课,于是我约了茶晚上找家酒馆一起喝酒。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实现愿望或激活超能力之类的门路(大概率没有),不过我还是第一个找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总是先找茶,好像她可以帮我解决所有事情一样——某种意义上也确实如此。

不过茶现在在三亚,她今天刚刚飞过去的。但她还是来和我一起喝酒了,我们聊天的时候,她就坐在我旁边。喝酒是辅助聊天的工具,我不喜欢喝酒,但它是一种完美的意象。有时候我就像喝醉了。至于茶,也许这是我们两个专属的超能力:无论任何时空差异,聊天时我们总会挨在一起。

她确实不知道拥有超能力应该怎么做,但我们就这个问题讨论起来。

她说幽灵总是和死亡联系在一起。这话听起来有着对死亡相关的担忧,我觉得茶不是担忧死亡的人,但我为了安抚她还是说,死亡是另一种新生。这话也不像是我会说出来的句子,我以为茶会好笑地问我什么时候相信这种论调了,但是她没有。我们都平静地接受了彼此说的每一句话。
她只是用她一贯的调子说,那还是算了,死了还得活,多累啊。
这就是对我的话最好的批驳了。我不自觉地笑起来。
说实话我有些想她,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当面拥抱过了。我想,如果我拥有了幽灵的超能力,那我就可以立刻飞去三亚找她。

茶很冷静地戳穿了超能力的不足:你知道,即使你有超能力,学校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记你旷课。没交的作业还是没有分数,你的父母也会因为见不到你而感到焦急。
我挫败地叹气。人从小到大都被这些交缠在一起的细线系紧了,好处是抱团在一起的人类社会可以保护每一个个体,坏处是个体一生都得生存在密不透风的群体之下。变成幽灵就不会被空间困住了,但还是会被社会困住。
你知道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是什么吗,我说,是死掉。
简单直接,一劳永逸。

我也想。茶说。
我问她想什么?当幽灵。她说。
我们沉默了一会,听着酒精气泡在玻璃瓶里破开的声音。

地球上到处都是人了。我说。就算跑到深海也能遇到潜艇和人造塑料。
我不喜欢海底。她说,太黑了。

所以变成幽灵好了,不再是完全意义上的人之后,就不会再被人困住了。

事实上,只要你有超能力,事情总会简单很多。我说,幽灵是死掉的另一种形式,就像影视剧里那些超能力和永生的传说生物,有线就会有剪刀。
天呐,你听起来就像从没经历过生活的理想主义初中生。茶笑着说。我确实是,我说,不过我是理想主义高中生。必须提醒你,这两个概念相差甚远。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幽灵的附带条件是永生吗?
如果幽灵意味着死亡的话?我这样回答,不是很确定。
我不知道你还期待着永生。茶眨眼。我说我不知道,但应该是吧。
那你的愿望就不能是随时变成幽灵的超能力,她说。你应该彻底地变成幽灵。

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彻底地变成幽灵。不过茶还是帮我解决了一部分问题,她总能给我灵感。我的大致方向不再是超能力——幽灵侠之类,那样太傻了;而变成了更换物种——这看起来也比前者简单许多,至少从查找资料的角度来看。
更何况,茶当时还说,随时随地从人变成幽灵和从幽灵变成人这样的金手指也太逆天了,除非你是晋江爽文榜上的大女主。

好吧,我想变成一只幽灵。

第一步,查找幽灵相关资料。虽然我曾在同人文里津津有味地读过不少幽灵之类的设定,但还真的没有看过专门讲幽灵的书籍或影视剧。所以很简单地,我在默认浏览器上方窄小的输入栏中放进幽灵两个字,然后按回车键。
万圣节的幽灵很可爱,但是太不方便了。床单只会让人们都看到,而不是藏起来。不过显然万圣节幽灵志不在此,恰恰相反,引人注意才能让它们存活下来。

我不应该去搜互联网的,事实上,互联网告诉我的都是怨灵和恶灵,加上一些诸如灵异事件和惊悚电影,搞得我惶惶不安。我本来就是胆小的人,从小到大都没看过几部恐怖片,想到幽灵时全然没想到令人惊恐的这一部分传说,晚上打开浏览器,实在被吓了一跳。想到我竟然向往着这种被诅咒的生物,我顿时不想继续实现这个愿望了。
只是互联网上的幽灵怎么都是这么不吉利的形态,搜索引擎默认了幽灵等于恶鬼,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英文里鬼和幽灵是同一个单词。我自认是个有些迷信的人,不禁担忧自己会不会因此沾上倒霉。
不过,我同样有着高中生的叛逆精神,不满于浏览器给出的结果。我脑海中的幽灵,应该是随时随地隐身,可以穿墙也可以飞行,自由自在的、优雅的形象。我已经立下变成幽灵的志愿,还已经告诉了茶,现在停止就好像我是个出尔反尔的幼稚鬼,那样也太尴尬了。我说,我才不要随便因为互联网吓唬人就放弃。对幽灵的研究还不够深入,我自然会成为掌握真理的那个人。

我一点也不想为了这个愿望去读那些关于幽灵的百科和小说,也不想特地去找那些浮夸的影视剧看。这是我身上的品质:只求实现愿望,从不试图努力。这种品质一般被称为懒,其实它是软弱和胆小。我说不好,我相信这些品质(或标签,只是是我自己贴上去的)是我与生俱来的,从出生起就命中注定的性格。如果社会不喜欢这样的性格,那一定是社会的问题,不是我的。这是我的另一个品质:推卸责任。

总而言之,关于幽灵这件事我还有很多途径可行,比如小灰知道了这件事情。

小灰很难不知道这件事,他每天晚上都和我睡在一起,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即使很早以来我就不抱着他而是抱着鲸鱼了,他还是躺在我的旁边,离我的头和耳朵很近。他睁着眼睛,所以他知道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我的事情。比如变成幽灵,虽然他比茶知道的晚一点——茶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

至于小灰,只要我想,他就是巫师。有关幽灵的事情询问一个巫师是再合适不过了,所以第二步,询问可能拥有相关经验的职业人士——比如巫师。

当天晚上我们在我的床上召开了主题为变成幽灵相关事宜的集体会议。我的床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开会地点,严肃的、以我为中心的床委员会成员们都很热衷于在我的床上开会,而事实上这是我们第一次召开床上会议,委员会也是刚刚才成立的。不过委员们都经验丰富,我们相识多年,更何况这次会议的中心人物是小灰,小灰永远是靠谱的。

鲸鱼是委员会主席,至于为什么不是我,因为我把主席的席位让给了鲸鱼。即使是隶属于我的床委员会,我也不愿意承担任何责任。恰好鲸鱼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必须承认我觉得她拥有照顾我们大伙的母性力量,但我从没告诉过她——我不知道我这样想会不会让她感到冒犯。

我最喜欢鲸鱼,这是自然的,几年来睡觉的时候都是她抱着我。但她闭着眼睛,意味着很多消息她不如小灰获得的快,不如小灰灵敏,但她有比小灰宽广得多的心脏。所以这场会议应当是完美的,鲸鱼当主席,小灰提建议,我们可以解决世上一切问题。

她最近一直忙着要变成幽灵呢。我知道的时候,小灰正戏谑地趴在鲸鱼身上对她说。鲸鱼还是那副处事不惊的样子,安静地趴在床上,闭着眼睛。噢,是吗。她问,但语气不像疑问句,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更像是一个礼貌的回复,告诉小灰:噢,我知道了。

小灰自顾自地笑起来。你闭着眼睛当然不知道,她睡觉的时候都在想幽灵的事情,只可惜没有做个变成幽灵的梦:前天是强制数学考试,昨天是自己的画被抄袭,还有更早之前一系列堪称现实主义的噩梦,她做噩梦都梦不到灵异生物的。
鲸鱼礼貌地回答:我倒是希望她能做一个梦想成真的梦。
小灰还是笑起来(我发现他跟谁说话都喜欢自顾自地哈哈大笑):大鲸鱼,梦想成真的梦才没意思呢,她还是做噩梦好玩,下回再多点灵异元素就好了。
鲸鱼没有答话,只是微笑。

他们俩说起话来总是这样的,只是我不常听见他们俩说话,多数情况下,大家都是沉默不语的。后来我甚至想,这场对话是不是他们故意让我不小心听到的,小灰一定想要证明他不是哑巴,同时他们两个都想帮我。想到这里我有点不好意思,在我心目中小灰就像一个蹦蹦跳跳的小个子伽弗洛什,和他的低沉嗓音完全不符。而鲸鱼是妈妈。我又反应过来,我不想说出来不是怕冒犯鲸鱼,而是怕让我自己的妈妈难过。

我从大敞着的门走进去,一屁股坐到鲸鱼和小灰身边。于床上的惯性,我顺势躺下了,紧紧抱了抱鲸鱼。小灰被从她身上挤下去,气愤地大喊:嘿!
我不理他的抗议(毕竟我对委员们有绝对管理权,而且我知道小灰只是不满我没抱他),松开手之后揪着他的耳朵问他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说我坏话。
他倒是很坦荡,直接说,鉴于你是个懒蛋,我不得不不幸地告诉你一些关于幽灵的内部消息,但你首先得感谢我这个任劳任怨还消息灵通的忠诚元老。他说时微微仰起了头——只可惜这改变不了他还是那么矮小,而且依然没有脖子。
只是这时候我才想起来他是这个会议室里年纪最大的。

我把他抱起来,亲了亲他白色的鼻子。
小灰也抱了抱我,然后松开手开始说他的内部消息:

第一种方法,你要保持内心的怨念深重,然后随便找一种意外死亡的方法——取决于你想要什么幽灵造型,我的建议是找个好看点的死法。不过亲爱的,我必须告诉你猝死也属于意外死亡,以你每天的作息风格来看,成为一个漂亮的小幽灵可不是什么难事。
不要。我斩钉截铁地说。我当幽灵就是为了不去死的,死了才能当幽灵就不好玩了。
那你别当了。小灰也干脆地回呛。不想死就好好活着,当什么幽灵。死了才没这么多破事呢。你不想猝死还熬那么多通宵干什么,早晚得猝死了,到时候就梦想成真。
我说,你要说的内部消息就这啊?不用你说,我上网随便查查就能查到,纪录片都不用看。

第二种方法,我有远古巫术法阵,你只要迈过我画的线就行了,轻轻松松变成幽灵。这法阵不是什么人都能搞到的,你得感谢我是个法力高强的新疆巫师。
他不说了,我狐疑地看着他。
好吧。他妥协。只有一点点小代价需要支付,你随便杀个人让他替你死就行了。什么?我问。你和那个人的关系越近还有优惠,小灰没停下。以免你成为幽灵后变成一个丑陋的漏血中年男。什么?我问。
听起来就像俗透的西幻网络小说会出现的情节。鲸鱼替我说出了我想说的。
拜托,幽灵本来就是这样的,你这是歧视巫术!小灰对着我喊完,又转头看向鲸鱼:她是一个连做梦都梦不到灵异事件的人!
他又气冲冲地抓住我:你的目标既然是幽灵,就不要妄图躲避俗套小说剧情好吗。
我冷冷地说:我只是为自己可怜的想象力感到悲哀。

第三种方法。小灰一脸满不在乎地靠到鲸鱼身上。我认识一个幽灵家伙,你想的话可以见见他,可能有效吧——如果幽灵也有吸血鬼那种什么什么转化。
你真是西幻看多了。我说。小灰仰脸:随你怎么想,说得好像你没看过一样。为什么歧视西幻?目中无人的自大狂。

几天后我见到了杏。他确实是一个幽灵,就像一个幽灵,有半透明的雾状身体,可以轻轻地从任何实体中间穿过,也可以向上飞起来径直消失在房顶。隐身和飞的超能力结合体。
他看起来很年轻,和我差不多高(如果他没有飘着的话),穿着普通的褐色长裤和长袖条纹衬衫。我问他你是怎么变成幽灵的?他笑起来,说他是摄影师,在拍闪电的时候被雷劈了,而他满脑子都是相机里珍贵的照片,于是因为执念变成了幽灵。说着他还掀开上衣,给我看他背上一道硕大的闪电纹路。
所以成为幽灵必须先死一次吗?我问。他说不一定,他还有很多其他的办法。
但我不想告诉你。他说。
为什么?我问。
为什么你想变成幽灵呢?他回答。
因为我不想上数学课。我说。
什么?这回轮到他疑惑了。
我笑起来。我不想上数学课,这是当然的。但还有很多其他的原因。

幽灵是隐身和会飞两种超能力的结合体,而它们恰好是我的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变成幽灵之后,不用再担心别人的注视,不用再担心任何别人,我就可以专心地做自己。我可以专心地做世界的旁观者,不用再担心任何社会的压力,不用再担心行为对错与否,不用再被任何事情困住,不用担心数学课,不用担心老师,不用担心父母,不用担心任何人、任何人会不会喜欢我,因为我已经变成了一只幽灵!我只是一个虚影,我是自由的,我可以随时随地飞去三亚,或者飞去巴黎再也不回来,人类社会再也不会框住我了,人类也不会再框住我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通宵十万个晚上也不会头疼,我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要飞走、飞走、飞走。

杏看我就像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可怜的阴暗高中女生——虽然我对此有清晰的自我认知,但还是为此感到有些恼羞成怒。
他问我,那你知不知道变成幽灵有什么坏处?我已经几乎能猜到他后面要说什么,但只是沉默地示意他说下去。
你说变成幽灵后可以不被注视、可以当旁观者,那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永远的孤独?触碰不到实体、无法和人类交流,你当然不会再被人类社会框住,你不会被任何东西框住,因为你会发现自己已经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不用担心父母或任何人,但是他们会担心你!即使你可以自由自在地飞去任何地方,你也不会有任何旅游的感受,你触碰不到任何东西,感受不到阳光,尝不到味道,什么三亚或巴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对你来说毫无区别!你唯一的感官就是视觉和听觉,那还不如你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在手机上刷视频。你说你要通宵十万个晚上,你不会知道无法入睡是什么感受,你会拥有整日整夜,好啊,可是我想念睡眠!忘掉你愚蠢的愿望吧,你冒犯到我了。你说的所有的话都在提醒我你是一个幸福的正常人,我已经失去了你所拥有的一切,而你却来我眼前吹嘘我的生活有多么幸福?你要知道的是,你没有任何资格。

我用尽全力让眼泪不要掉下来——这是我最痛恨的品质:为任何事掉眼泪。这样显得我很蠢,让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显得很蠢。另一个令我痛恨的品质:我会把蠢事记一辈子,然后在任何时刻被这样的记忆刺中而痛苦地睡不着觉。

我再和茶说起时她已经从三亚回来了。我们约好了这周末见一面,但在周末到来之前我们还是会在一起喝酒聊天。我说,我要放弃变成幽灵了。她当时刚好正在给我看工作截图,背景上写着大大的Happy Halloween。好巧。她说,我正在做万圣节特别工作。

其实想变成幽灵是想逃避生死。我说。幽灵已经死了,但还是活在世上。
真神奇,明明我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想死,但又不敢真的死了。明明我觉得活着实在太痛苦了,还是不敢不活着。
茶明明可以去三亚玩,不用上数学课,但我还是能感受到她的痛苦。为什么活着死着都很难过呢,我刚刚又发现不死不活当幽灵也很难过。我觉得很困惑。杏说的特别对,我没有任何资格。

所以我没有真的变成幽灵,但还是起了这样一个标题。这是我的又一个品质:我总是撒谎。

谢谢鲸鱼和小灰,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故事中占了这么多地方,只是他们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床上,也许我只是需要他们可以和我说上几句话,给我一点人生建议——独属于我的。关于为什么我能和飘离于世的杏说上话,我想一定是小灰起到了作用。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杏。我还欠着他的道歉,让我良心不安,我想诚恳地告诉他对不起、对不起。但我知道我不在乎他需不需要我的道歉,只是我自己需要。

然后我发现了一个逃掉数学课的完美方法:课上不点名,老师不认识我,所以我只需要字面意思上地、逃掉。
虽然不上数学课让我感到压力,好像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但是,随便他好了,我的人生已经毁了,怎么说还有三条可以选择的路摆在眼前:
毁了地活着;
去死;
或者变成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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