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相见

(因为喜欢蓝色主题所以爬上来放了个开头)

summary:
“我们共享这一条江水,我们共享江两岸的青山,我们共享云,我们共享雨,我们晚上还共享着一个月亮。
我们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你怎么能说我们分开了呢?”

1

已逝去的那个昨日,被人们称作“中秋”。

这是个团圆的日子,不是么。圆月高悬,月光皎洁,如果能欢聚一堂共话今宵,当然是好事。如果不能,则恐怕要相隔千里而同望明月,道一句“但愿人长久”了。
请别误会,虽然我并没能赶回去见我的家人,但他们都各自安好,我们常有联系,并不感到煎熬。应该说,我,沈流云,作为一名经济独立生活可以自理的成年女性,应当享有为避免被耳提面命“终身大事怎么还没着落”而出门旅行的权利。笑。反正,我此刻是坐在这湖畔的小楼里还是待在那个居民楼里,对我家人而言应该都没什么所谓。

刚刚我还在纠结,该从哪里下笔才合适。我面前的湖不大,但在这个角度看,刚好是水天相接。流泻的清光连接起空中湖中杯中一共三轮明月。是了,月到中秋偏皎洁,该是如此月色装点了如此时节,又给了全天下的相思相念之情一条流动的纽带,亲情、友情、爱情,尽在此列。
这完满的月亮令我想起的,是另一位总将山川明月挂在嘴边的人。她一直喜爱美景,那时候大概也在什么地方欣赏这万里清辉吧,只不过我不得而知。
所以我也许该承认,我想念魏青水了。

行文至此,我又觉得自己颇有些荒唐——从未相见之人,又何谈想念呢。不过也无所谓,我早就暗自决定要把这段梦一样的经历付诸笔墨。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和魏青水的故事,也正适合伴着月光来讲。

2

我在一个小书店里遇到了魏青水。准确地说,是遇到了她的书。

那个书店位置偏僻、面积狭小,店内装修也并不精致,除了我这样的旅人几乎无人问津。书籍不算多,却养护得颇为细心,给人感觉更像是老板的私人书库。魏青水的书靠在一个角落,封面上深蓝的底色铺出月光下水波粼粼的湖面,书名没有眼花缭乱的艺术字体,纯白的笔划如同星辰落在水中。
《谓我》。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是一本自传类型的书么?我按下自己的胡乱猜测,伸手拿过它。出版信息,没有。作者介绍或者任何人的推荐语,没有。只有扉页上一行小字:
无从心忧,无所予求。

《谓我》像是作者本人即魏青水自己的随笔录。她记述城市中的车水马龙,烁目的霓虹灯填充路人的影子;也描绘山河万里星辰明月,一滴落雨惊扰了金翅蝶的梦。铅墨印出一张张白纸黑字,有人写来味如嚼蜡,魏青水来写便似诗似歌,如雾般飘渺,如水般明澈。
书不厚,大部分文章篇幅也短。但与其说是魏青水惜字如金,更像是她不愿意花费时间在此精雕细琢。一字一句即可意会,便无需洋洋洒洒地去描摹。
这本书不是给任何人准备的。我突兀地想到。魏青水的文字不服务于任何人,不写给任何人。

照理说,对于我所正在拜读的作品的作者,我应当给予她更尊敬的称呼。不过这违逆了魏青水本人的意愿,更何况,我根据她记述的内容推测出她与我年龄相仿。于是不知不觉间,我在这些文字的另一端勾勒出一个身影:及腰的墨色长发、总像是望着远处的眼眸、与他人视线相交的时候,会有温柔的笑意翻涌上来。喜欢登高又不爱劳累筋骨、喜欢整洁却懒得打扫、喜爱美丽但讨厌粉饰。会满足很多人的愿望,但始终保有纯粹的自我。对许多事物都周而复始地抱有热情,又格外青睐这世间的一切爱与美……她与我不截然相反,也不完全一致,我能读懂她,一如她理解了我。

我隔着书页镌刻的时间与她握手,相见恨晚。

3

小书店不会像图书馆那样在晚十点响起《回家》的萨克斯,是逐渐暗淡的光线提醒我天色已晚。我恋恋不舍地合上《谓我》,拿起这本没有价签没有条码没有编号的小书去柜台问询。
书店的老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在我翻阅《谓我》时,她靠在另一个角落的摇椅里也捧着一本旧书,斑白的短卷发陷在浅灰色的椅背。摇椅看起来也有些年月,轻轻的吱呀声散在空气里。
她看了看魏青水的书,同意我带走它,甚至没有收一分钱。
“这书是那孩子自己印的,她拜托我帮她存在这里,只说如果哪天有人想带它走,就送给那人。”
我深深地道谢,又问她魏青水还有没有其他作品。
“书么,只有这一本。”话音有一瞬的停顿,店主眼角的鱼尾纹随着微笑轻轻皱起:“不过青水写下的东西远不止这些。说不定你会找到更多的。”
去哪里找?如果魏青水希望通过作品结交知音,为什么不在书中留下联系方式呢?我掂了掂手中的书,这小巧的自印本,驻足于深巷的书店一角,若是寄托着作者的某种期待,那未免也太容易散失了。
“那……我有机会见到她吗?”

合上书店吱呀作响的门时,已近深夜。街道与夜幕一样空荡,无月无星,只余我这个行人缓缓向前,看见一座座路灯成了这个小城的一个个月亮。
我怀抱着《谓我》回到住处,像抱着一份宝藏,一个谜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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