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总结(5分)
真实作答,具体、充分即可。
1、一学期的课程,给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请列举123
其中,你喜欢什么?不接受/感到为难/抗拒什么?(如果愿意,请给出解释)
先是躺在草地上,冬末天里与自然亲密接触。记得我们都喜欢风铃,精心挑选了树枝来悬挂。
然后趴在电脑后面,甚至闭上眼睛,回到那许多夏秋冬春。教室是沉静的,山精老师的提示话语和缓而悠长。像瑜伽,像冥想。
夜半的操场和初夏的风,与受访朋友走了一圈又一圈。天际多辽阔,忘了回返。
一打老照片留下的八十年代。我走近,却总走不进。因为飘渺着,像幻梦,是惊鸿。
唯一不太喜欢叙事动力图,可能因为是别人的故事,发挥主观能动性空间比较小。像题目给得不太明确的阅读理解。
2、一学期的课程,让你收获了什么?失去了什么?请举例具体说明。
思维深度和文字操控能力都有很大提升。还记得第一次随笔,我冥思苦想抓耳挠腮删删改改,才挤出两三百字来。而现在,我可以在一个半小时的课程里,一气呵成码上一千字。最初脑子里只想到几个合适的词,后来可以组成半个句子,现在基本可以构建逻辑上具有连续性的段落了。感觉真的很奇妙。
失去了什么?时间精力固然花费了,但我不以为这是失去。可以说失去了正常人形象吧。为构思回忆录,多少个晚自习之后的夜,我只身徘徊于校园。找一个最漆黑、最静谧的角落,可能是路,可能是平台,很慢很慢地,从这一端走到那一端,从那一端走到这一端。口中还念念有词着。
以及养成了沉思的习惯。平常和人在一起,也时不时目光下垂一言不发。于是有的朋友怀疑我的心理健康了。
读到《红楼梦》里香菱学诗,深有世另我之感。也许在旁人看来,这不过一门选修课,水一水,过了就行。
之于我不是这样。我写得太慢、也不够好,但当你点开有羊氏的主页——请记得,她魂灵的一半在这里。
3、对你来说,“非虚构”意味着什么?今后你还有可能关注/写作什么非虚构创作吗?
意味着作者对物质世界的能动认识。今后会关注时事评议类文章;也一定还会写作,比如随手记下一些零落的感想,在年末撰写总结之类。
如果有机会,再改一改回忆录吧。(还可以来找山精吗?)
4、平时作品(或多或少做了修改,所以把文章粘贴这里)
人物采访
也许你看不出来,我曾经是抑郁症患者。
那是初三时候的事情。当时学业压力大,作息不太健康,致使免疫力低下,自卑情绪也愈发严重。心理问题碰撞,各色压力交织。于是沉默着,我不知这是爆发、抑或灭亡。日日夜夜我置身极度焦虑,无时无刻不否定着自我。常常心里难受到肠胃作痛、心脏不适,我没有任何动力、任何精力做任何事情了。除了躺着、机械般刷手机、重复无意义的小动作,以及暴饮暴食——我很快地发胖了。
慢慢地我不再社交,课间就一个人坐着发呆。面前他们肆意说笑玩闹,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羡慕。明明只要开口就可以搭话,只要走近就可以加入……可他们那么明媚,好像一扬眉一挥手都发着光;而我,不懂人情不会说话、阴沉忧郁让人尴尬的我,不配。
这并不夸张。从小学开始,我便有自卑倾向。小学班级风气不好,女生攀比,男生捣蛋。换过两个班主任,第一个班主任是个市侩的,家长送礼来者不拒,端着架子,行事虚伪。第二个班主任更差一些。至今我还记得,一次我用了个纸薄的作业本,字迹些许力透纸背,她便狠狠批评我,甚至带些侮辱性的——“你家这么穷啊,连个能用的本子都买不起?”
小学时候我情商很低。因为成绩好总喜欢炫耀,也缺乏和人沟通的能力,导致和同学相处越发不融洽。这难免引出对教育模式的反思——我学习很好,情商却很低;但我的学习可以更好,情商却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得到提升。
到了高年级,班里嘴欠的男生喜欢就我的长相开玩笑——挺过分的那种。我的自卑心理渐渐萌芽了。
已然若此,身边的损友却变本加厉地嘲讽我。我不像班里其他女生那么注重打扮,她便当众说我没钱买衣服;当我考试得了好成绩,她却说“你是抄的”。出于性格的弱势,我当时并没有勇气和决心斩断这段关系。一言蔽之:别人一直以来对我的否定,导致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由于自身的高敏感人格,许多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常常成为我的心结。一开始只是一些小想法,比如自己犯的小错误、别人一句玩笑话,可前思后想、反复咀嚼,就会无限扩大。愈加负面,变得偏激,引发焦虑,最后积压成了抑郁。
父母都是纯理性人儿,对于人情世故方面不太关注,也没有留意到我的心理健康。一开始,他们总对我说的一句话是“你想多了”。在他们看来,女儿最近有点消沉、可能压力有点大,仅此而已。当我将真实情况告诉我妈,她才知道这是一种疾病。家人慢慢理解、也时常安慰我。虽然用处不大,但总归有了一丝依靠和慰藉吧。
那段时间,我的好朋友——算不上疏远吧,却没有有意接近我。她一定是讨厌我了,我不敢找她说话。有一天我和班主任聊天,偶然得知这位朋友曾向班主任反应过我的异常与沉默。现在想来,真的一点也不怪她。如果换我有这样的朋友,我也会觉得她是心情不好、不愿和人交往,从而不太敢接近她吧。
初中的班主任是位特别好、特别尽责的老师。尽管当我和她吐露心声和困扰时,她说了一些诸如“你情商不低呀”的正确的废话。但可以感受到她在尽力安慰我了。
总而言之,我基本是自己一个人走出来的。当时我对自己的心理状况并没有清楚认识,也不了解抑郁症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渐渐发觉自己的心理问题,才有意识地去了解这方面知识。对照网上所说,我的症状已经属于轻度抑郁了。初三后期,我改善了作息,也做了些心态上的调整。慢慢恢复过来。
我能感觉到,我的人格是急需健全的。负面情感将成长进程拖缓,不知道多少机遇被错失、遗弃。来北大附这两年,我参加了戏剧节、足球杯、乒乓球赛,也投身许许多多书院事务。在自由中一片片拾捡着自我,几经挫折终于学会了很多。
时常也会想,如果早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当时去看了心理医生……我现在会不会是另外一副模样?
谁知道呢。
总归,有了现在一个还算正常、还算完整的人,在尝试着讲述这个故事吧。
老照片
第一人称:
毫无人性,上午最后一节课居然是数学。老海——我们班主任,因地中海发型而得此名——此时正端着他厚厚的教案,往黑板上抄写一道函数大题。苍劲有力的笔法之下尘粉飞扬,于是从前窗坠落的阳光飘散了一缕朦胧。
我头脑也是一样朦胧,腹中是虚空,桌上草稿本是一片洁净。课本上的四月天是爱是暖是燕子呢喃,我的四月天怎么除了上学,还是上学!喜欢窗边座位,因为开阔视野:空场中央海棠树摇曳着微风形状;卖烤肠的推着车哼着歌地来了;看门的爷爷躺在摇椅打盹,脸上盖着斗笠。窗户半开着,柳絮便一朵一朵飞进来。伸手去捉,它们呼的一声破碎,起舞着向四方去了。我打了个喷嚏。
突然想起东二街新开的一家馅饼铺子,不仅飘香十里令人沉醉,且时而门口小桌上放几碟锅巴,可供免费品尝。待会就走这条路回家吧。
规划上下学线路和这期间的活动,是我为数不多拥有的权利。爸工作忙,常年奔走外地,刚去上海出差了;妈每天下午五点下班——只要在这之前回家,坐到桌前打开书就可以了。
从家到学校距离最近的那条路,我是向来不走的。因为西边的巷子口有家唱片店,每每和一两好友在店门口蹲点一般,从下午三点一直到日头偏西。听着新晋的流行曲,也透过橱窗痴迷于闪闪发光的黑胶唱片,点评着专辑封面上歌星的造型。最大的乐趣自是记诵歌词,由于诸多是粤语,这比拼的不止听力,更是想象力了。我们一边为自己的才能赞不绝口,一边对同伴的耳力给予质疑——争论就成了家常便饭。当班上有阔绰的买来一碟磁带,我借到其中写有歌词的折页时,才终于尘埃落定。
肚子狠狠地叫了一下,于是“什么时候下课”成了现阶段主要矛盾。抻着脖子向外看,门口街上已经有蓝白色校服的身影在招摇过市了——隔壁一中总是早十五分钟放学的,于是小摊上但凡有好东西便落入他们的口袋,这让我们格外眼红、愤愤不平。不过这至少说明这节课只剩不到十五分钟了。可一瞥同桌的草稿本,题号居然已经到了十九,极其繁复的几何图形令我眼晕。怎么才上课二十五分钟,这少说得有半个世纪过去了才对!
默然翻翻自己的草稿本,还只在左上角有个阿拉伯数字一,也许代表第一道题吧。抬头一看,黑板擦了写、写了擦不知道多少次,底色都要变成灰白,第一道题目的内容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了。怎么写这么多?我就嘟囔一句,谁知老海隔着半个教室回过头,瞪我一眼。我赶紧抄起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在算题。真实情况是三下五除二,在草纸上画个老海大头像。画中他剑眉横立,双目冒火,珍贵的发丝也气得翘起来。
第三人称:
上课时分,校园静悄悄的,走廊空无一人。从一扇扇敞开的门窗,可见一排排低头读书的孩子,和一位位激情讲演的师长。我脚步停在走廊尽头那间教室的后门,黑板上满是公式和算数,一位中年老师背着手在学生座位间踱来踱去,地中海发型显示出他的博学与尽职。他时不时带着高深莫测的神情在学生身后驻足,对其中几个的算稿纸做着一二指点。大概是节习题课吧,教室里因沉寂和温暖,弥漫开些许困倦的味道。
窗边倒数第二排座位的女孩在神游天外了。她的目光在窗外游走着,一会吹吹飞进屋的柳絮,一会抠抠桌角上的油漆。一会有气无力趴在桌子,从后脑勺都流露出煎熬的苦痛;一会不知想到什么,对着空气煞有介事地指点江山。一会又突然埋下头,刷刷刷地涂画着,把本子推给同桌女孩看,撑着腮笑了起来。
女孩的浅蓝衬衫是学生中最为常见的款式之一,头发显然也没经过精心打理。可当她悠然撑腮,侧目浅笑,暖金色温柔地洒在头颈,好像一首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看风景的人愣在后门处,手里是那只旧相机。仿佛回到已去远十载的学生时代。记不清那些隆冬,小食街与蒸腾的热气;也记不清几多暑天,篮球场与挥舞的汗滴。
印象深刻的有三点,也只有三点:饿,挤,吵。那是炉台上擦不净的蛛网、破旧衣襟的污淖,是攒动着各式臭气混杂着几欲作呕的人潮,是烈日下炙火边血红色大字标语和震耳口号。如果说度过青春年华人就算死掉了,那么我从来未曾活过。
所以来到这里,以一副看似还是人类的躯壳,怀揣着近乎于渴求的希望。只妄图一瞥不属于自己的惊鸿,只妄图留住些配称为青春的隙罅。美艳的也好,出糗的也好,热闹的也好,孑然的也好,清晰的也好,闪过的也好,炫彩的也好,黑白的也好。唯有这时候才会最最接近于活着,因为此间一切慰藉着我——幸好、幸好,新生者总归有了与死者不同的面貌。
那么百无聊赖的,漫不经心的,些许懵懂又轻狂的。愁苦于怎样打发漫漫的青春,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年少着。她顾盼着风景,不料自己便在景中;她幻梦着青春,而不知自己就是青春了。
于是我举起相机。快门的声音其实很轻,丝毫没打扰周遭埋头者的苦思冥想。但她听到,抑或是感觉到,立刻转过头,冲我做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