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作品初稿-加州一号公路

建议配合《this is what sadness feels like》食用,我是听着这个写的啦

初稿写的有点赶,感觉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慢慢再改改吧

 

加州一号公路

 

这是一个孤寂的春天下午。

至少奥莉维娅是这样想的。

 

奥莉维娅只是有点伤心,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加州一号公路上。转头随意望了望公路到自己家的距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是故意的。多想无益,奥莉维娅沿着公路的边缘,迎着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继续走了下去。

加州一号公路很长,也很宽,不断延伸向远方,看不到尽头。这也许是通向世界尽头的路吧,奥莉维娅想。这也许是一条一去就不会复返的路。

加州一号公路沿海,此时微微的风带来了海上的气息,咸咸的,带着些苦涩抚上了奥莉维娅的面颊。风盘旋在奥莉维娅周围,像有说不尽的窃窃私语。奥莉维娅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带着清凉、雀跃的风进入了胸腔,大概到达了心脏。这气息要比,比家里的味道好闻的多——如果那个地方也能称之为家的话。那个叫做家的地方,整日里充斥着奥莉维娅所厌恶的浑浊的气息,有时是烟味、有时是酒味、有时是说不清的暧昧味道。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也没多久,反正奥莉维娅已经看不清来时的路。她忽觉脚上的鞋袜有些碍事,便脱下了它们,将鞋子拎在手上,重新迈往了前方。公路长时间被太阳照着,已经发烫发热。忽一踩上去,就像踏上了火炉一样。好烫脚啊,奥莉维娅漫不经心地想,不由得再放慢了些脚步。

这个时间的加州一号公路上没什么车,就只看见奥莉维娅一个人慢吞吞地走着。陪伴着她的只有海风和赤裸的脚下的路。海风有些温温热热的,包裹在奥莉维娅单薄的身边。公路则是默默地将奥莉维娅送去她也不知是何处的目的地。

 

加州一号公路对奥莉维娅是特殊的。她很难说对这条公路有着怎样的感情。

在奥莉维娅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她那时还很喜爱这条公路。小孩子并不懂什么别的,只是觉得这条公路边上的景色很美,海很美、花很美、山很美、清晨很美、夕阳很美、夜半很美,一切的一切都很美。那时的小奥莉维娅看云是云,听风是风,剩下的一点烦恼都被打在岩石海岸上的浪卷走了。奥莉维娅最喜欢的就是拉着母亲的手,飞奔在公路上。被训斥也没事、摔倒也没事,一切都没事。直到后来——不算太久的后来,奥莉维娅才知道,这份对加州一号公路的喜爱是有原因的。

在七岁之后,奥莉维娅开始讨厌加州一号公路了。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它带走了奥莉维娅的母亲吧。

那也是一个春天的下午。小小的奥莉维娅什么也不明白,但她只看见了母亲摸着她的头的手,听见了母亲对她说的话。母亲说:“奥莉维娅,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爸爸生活吧。”

“妈妈,那你呢?”奥莉维娅天真地睁大了眼睛,势必要听到一个结果。

“妈妈之后有时间会来看你的。”

好像就是说完这句话后,母亲站起了身,拉着行李箱上了车。没一会儿,汽车发动。奥莉维娅看着母亲渐渐离自己远去。她就站在那死死地盯着母亲的汽车,看它驶上加州一号公路,看它不断变小,看它消失在地平线。那时刮了一阵很大的风,风为奥莉维娅带来了最后一丝母亲的气息。

父亲很少管奥莉维娅,所以自那天以后,奥莉维娅时常没事时自己一人跑到加州一号公路边,她也不敢走太远,只能站在公路口默默望着远方。但奥莉维娅的母亲没有遵守诺言,加州一号公路带着她自此一去不返。年幼的奥莉维娅时常想,公路的那头是什么呢?会有海、鲜花、大山和母亲的怀抱吗?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奥莉维娅很快就长大了。

 

 

公路的地面不算太扎脚,但奥莉维娅几乎已经走到双脚失去知觉。但她还是那么慢悠悠的,好似在等谁。尽管她并不承认这一点。

奥莉维娅掏出装在兜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个手机是她父亲给她买的,是当下最火的最新款。这倒并不能说明奥莉维娅的父亲有多么爱她,相反,奥莉维娅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爱。

自七岁父母离婚后,奥莉维娅一直跟着父亲生活。但这九年来,能够证明奥莉维娅与父亲父女关系的好像只有手机上、银行卡上冷冰冰的转账记录。奥莉维娅的父亲很有钱,所以他给了奥莉维娅很多钱,也只有钱。

 

五点多的太阳正火红,亮到有些刺眼,奥莉维娅不禁眯了眯酸涩的眼睛。眼睛还是难受,她只好低下头揉了揉眼眶。揉着揉着,不知为什么,奥莉维娅鼻头有些发酸,手下触摸的地方也热热的。她低低抽泣了一声。

我一点也不伤心,奥莉维娅想,父亲是怎样的态度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话虽如此,但奥莉维娅还是感觉胸口闷闷的。就是在抱着刚拿到的无用的奖杯从热热闹闹的人群回到冷冷清清的家里的那种感觉,就是明明是生日却得不到父亲的一句生日祝福的那种感觉,就是推开家门发现鞋柜旁放了双陌生高跟鞋的那种感觉。

奥莉维娅的九年都是在这种感觉下度过的,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就发了飙。她摔下奖杯,用平生最大的力气砸上了门,跑了出去。

 

奥莉维娅有些恍惚地走在加州一号公路上。她突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奥莉维娅突然有点走不动了。她掏出手机,愣愣地看着上面寥寥无几的消息。奥莉维娅草草回复了同学、老师的短信,却没有自己想要的那个人的。

翻开通话记录,上一次跟父亲通话还是在五个月前奥莉维娅主动打给他的。

奥莉维娅突然明白了,自己这一下午的几个小时,不过是在等一通永远也无法等到的电话,等一封永远也无法等到的短信。奥莉维娅明白了,一切只不过是自己自视过高、自作多情。

她靠在路边的围栏上,抬头望向天边。大半个天空都被太阳染红了,哪里都是热烈又浪漫的火烧云。在火烧云上方是清亮又透彻的蓝,层层叠叠中好似晕染开了的调色盘。只是奥莉维娅现在无心欣赏。小时候奥莉维娅最喜欢这样的云彩,因为预示着第二天的好天气。但现在,奥莉维娅等不到明天的好天气了,也不想等到了。

 

 

 

奥莉维娅撑在围栏上,探出上半身,使劲将手中的手机丢了出去。她看着手机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顷刻间就落入了海中,却激不起半点浪花,或许就这样静静地沉入了海底。

奥莉维娅想这样也很好,她并没有想要大喊大叫,闹得人尽皆知。

奥莉维娅迈开僵硬酸涩的双腿,向前跑去。海风不甚喧嚣,她的世界中只剩下了海鸥的鸣叫和海浪的翻腾所奏出的乐章。

奥莉维娅张开双手,不管不顾地向前跑着,疯狂地向前跑着。加州一号公路都快要跟不上她的脚步,带着鼓励意味的风将她薄薄的连衣裙吹鼓了起来,在半空中像一朵蓬蓬的云。

这样就很好,奥莉维娅想。变成一朵云飞上天空就很好,或者变成一滴水沉入海底,又或者变成一朵小花漂泊在路边,都比做个人要好得多。至少那样还能无忧无虑,自顾自地开心,哪管这世界天崩地裂。

 

奥莉维娅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觉得再也迈不开步子。现在已经迈入夕阳日暮,黄昏的光给周围的一切都打上了温柔的浅色,但不再那么耀眼的光芒让天空和世间都暗了下来。平淡又安宁,昭告着夜幕的即将到来。

奥莉维娅停了下来。她没什么犹豫地越过身旁低低的护栏,往前走了几步,踩上了凹凸不平的礁岩。

前面就是岩石海岸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岩石摞在一起,再往下走走,不算太远就踏入了海。奥莉维娅站在一块大岩石上,尽量小心地往下方的一个石头上跳。岩石的表面凹凸不平,很扎脚。但此刻奥莉维娅只能注意到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脏,好像在为什么的到来而欢欣鼓舞。

 

奥莉维娅绕过一块巨大的礁岩,踏上了离海不远的海岸。奥莉维娅低垂着头,看就在几步远处海水的涨涨落落。她试探着想要伸出一只脚去,但不知是因叫嚷着的海鸥的通风报信还是什么所谓的命运的牵引,奥莉维娅抬起了头。刹那间,一片张扬又不羁的颜色点燃了奥莉维娅的视线。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红,亮丽又清爽,在有些暗沉的天色下反射出独一份的光芒,像燃烧的火焰,随风跳跃着、飞舞着。奥莉维娅足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一片红色是一个女人的衣角。

奥莉维娅向她望去,两个人距离不算太近,也说不上有多远。隔着海边湿润而又雾蒙蒙的气息,奥莉维娅不禁觉得此时的画面有几分不真实感。那个女人身穿一身长长的吊带红裙,金色的大波浪长发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着,带着奥莉维娅的心一起。她看起来比奥莉维娅年长许多,或许是三十几岁?奥莉维娅也说不准。

正当奥莉维娅悄悄打量女人时,她忽转过了头来。她们就这样不远不近地对视着,岩石夹缝中生长的蒲公英被吹起,流转在她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奥莉维娅感觉思绪都被抽出,只保留了感官与触觉。所以她才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了蒲公英种子划过皮肤时的痒意,所以她才如此清晰地看到了对面那人眼里的一片沧澜,所以她才如此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

 

奥莉维娅猛地把头转了回去,她不知女人有没有看见她先前的动作,只觉得此时脸上有些发烫,站立的姿势好似也变得无措、别扭了起来。奥莉维娅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来,为什么不再往前走一段。这个有些别样鲜艳色彩的女人忽地这样闯入了奥莉维娅的世界,又或许是奥莉维娅闯进了她的世界也说不定。

红裙金发的女人转过身来,向着奥莉维娅的方向走来。奥莉维娅尽力想说服自己不去看她,但眼角却捕捉着她越走越近的身影。奥莉维娅更加手足无措了。

但那女人在离奥莉维娅几块石头的距离停了下来,她好似没有注意到奥莉维娅一样,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这也让奥莉维娅松了一口气。

女人随意地坐在地上的岩石上,双手撑在后面,上半身微微向后仰着。明艳的颜色从她脖颈处向下延伸,在微光下闪烁着、流动着。流畅的线条蔓延到脚边,像人鱼的尾巴一样,在海水中起起伏伏。她惬意地半闭着眼睛,金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身后,发尾像是沾上了颜料,色彩斑斓。她口中喃喃自语,似是回应海的问候,又似是在念一首不知名小诗。

奥莉维娅突然奇怪地平静了下来。她也向前走了几步,在女人的不远处坐了下来。只是静静地托着腮,谛听海浪与夕阳的声音。

 

“海浪又是想要留下什么呢?”

不知何时,一道略微沙哑但让人听起来很舒适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但奥莉维娅并没听清,她问:“什么?”

当奥莉维娅转头去看时,发现那女人只悠悠然眯着眼睛望着远方。

踌躇片刻,奥莉维娅开口道:“我叫奥莉维娅。”

奥莉维娅本没想得到答案,出乎意料地,女人也转头望向她,说:“我是克洛伊。”

 

又是片刻的平静。

克洛伊开口道:“海浪想要留下什么呢?”

奥莉维娅学着克洛伊的样子向后撑着,随意回答道:“或许海浪只是想来看看陆地上的一切。”

“那它可真粗心,走时忘把贝壳、海螺带回去了。”

“也可能是贝壳请求海浪把它留下的。”

奥莉维娅不禁为她们莫名其妙的对话感到好笑,但克洛伊确实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不由得让奥莉维娅也收敛了几分笑意。

奥莉维娅清晰地感知到,克洛伊与她这一生中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她可以与克洛伊聊她上周将小指涂上了荧光指甲油,在黑漆漆的夜里很像一颗星星;她可以与克洛伊抱怨缠在花架上的藤蔓挡住了她一直期待着的那个花骨朵,最终她也没能见证它的绽放;她可以与克洛伊聊很多很多,而克洛伊也只会用她那在夕阳下像蓝玛瑙一样的眼睛望着她,听她诉说。

 

“我是个画家。”克洛伊说。

“我猜到了,毕竟你的头发上都是颜料。”

克洛伊哈哈大笑,说道:“就当是染发了。”

奥莉维娅歪着头看她。

“你画什么呢?”

“什么都画。海、花、石头、窗帘、拖鞋,不过我最喜欢什么都不画。就只不断地在画布上叠加色彩。”

“噢,那你对颜色一定很敏感吧。”

“当然了。”

克洛伊像是来了兴趣一样,坐了起来,转向奥莉维娅。

“我能看到这世间的一切色彩。”

“真的吗?”

虽然这样问,但奥莉维娅相信克洛伊说的话。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由一笔笔的彩色画成的,那可能就是克洛伊了吧。克洛伊生来就是与它们为伴的。

“当然,我就能看到你的颜色。”

“我的颜色?”

奥莉维娅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你太苍白了,”克洛伊说,“你与我见到的其他孩子都不一样。奥莉维娅,你冷吗?”

奥莉维娅怔愣在了原地,不知说些什么好。“苍白”——这是克洛伊对她的评价。奥莉维娅沉默着想了想,没错,自己确实是苍白的。她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颜色——即使有,也在七岁后失去了。奥莉维娅日复一日穿着灰白的衣服,独自走在灰白的世界中。她或许是冷的,只是沉寂太久了,便也意识不到了。

半响,奥莉维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干涩地打趣道:“克洛伊,难道你还见过其他的孩子吗?我想你并不会很喜欢小孩。”

“我在餐厅里打工时看到的。你也能看出来,我的画可不像是能卖很多钱的样子”

奥莉维娅十分惊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克洛伊笑道:“怎么了?觉得艺术家不应该去干这些事吗?其实也挺有意思的,不过我也没干几天,只是赚点儿烟钱而已。”

她扶着礁岩站了起来,含糊道:“毕竟我不能离了那东西。”

 

克洛伊靠着巨岩,她站在那,轻柔的视线划过奥莉维娅。她的脸上是那么地平静,又或者,只是夕阳朦胧的光模糊了她的脸庞。奥莉维娅看不清克洛伊脸上的表情。她注视着克洛伊,看着她那涂着鲜红色——和裙子与她相同的颜色——的纤长手指从口袋里掏出了印有Marlboro标志的香烟盒。奥莉维娅认得这种烟,毕竟她见过数不清的留宿在她父亲的房间的女人抽这种烟。说实话,奥莉维娅不喜欢烟的味道,每次那种刺鼻的味道只会摧残她的鼻子。

但克洛伊不一样。

克洛伊用她那双画画的手,利落地划开了火柴,点燃了叼在口中的香烟。她的长卷发被海风吹乱在额前,她没去管,只深深吸了口烟,又呼出一片雾气或是云彩。

烟味夹在海风中被送到了奥莉维娅身边,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也许是薄荷味,总之,奥莉维娅不算太讨厌。

 

克洛伊低垂着眼,注视着被夹在手中的燃烧的香烟,说道:“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

奥莉维娅愣住了。从克洛伊口中吐出的《飞鸟集》的句子显得有种格外不同的魔力,让她鼻尖有些酸酸涨涨。克洛伊的声音是那样温柔,但又是那样有力量。

奥莉维娅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她接道:“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

海鸥盘旋在她们上空,啼叫一声,又顺着汹涌起来的海风扶摇而上。

天色要暗了。

 

克洛伊向奥莉维娅伸出了手,对她说:“跟我来。”

奥莉维娅握住了克洛伊的手,被她带着向前走去。

她们走着、走着,步调越来越快,最终在坑坑洼洼的刺脚礁岩上跑了起来。不知方向、不问归途,无所畏惧、无所期待,天地间只剩下了相握的这双手,和吹起的一阵清亮的风。

奥莉维娅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

她看向前方的克洛伊,想象着她脸上是否也有如此的笑容。

交握的双手互相传递着源源的温度,为这位穿着单薄的女孩和这位同样穿着单薄的女士驱散了那一点寒冷。

 

克洛伊慢慢停了下来,奥莉维娅从她身后探出头,不禁微微吃惊。一只搁浅的小鲸静静地卧在她们面前的海岸边。

小鲸鱼身上好看的蓝已经暗沉了下来,染上毫无生气的灰暗。它看起来年龄并不大,奥莉维娅想。或许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奥莉维娅放开了克洛伊的手,向小鲸走去。

海依旧是那样清亮、温柔,是淡蓝色的。但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在蒙蒙的雾霭中,仍有些许光投了下来。它们浮在海面,随着下一次潮起潮落微微飘荡。岩石却已经不是本来的颜色了,在一点闪烁下泛着冷意。世间的一切色彩都淡了下来,只剩那遥远的彼岸传来的些许光亮。带来一丝冰凉,又赋予人一点希望。让人坚定,又让人动摇。

咸咸的海风拂过奥莉维娅的面颊,撩起她的额发。奥莉维娅闭上眼,万千的言语、心中涌动的感情,在此刻都化为一朵浪花,烟消云散在波涛汹涌中。奥莉维娅好像看到不远处的那只搁浅的小鲸了,那只小鲸就躺在那里,像要与礁岩融为一体。天上的星星落了下来,一颗、一颗,坠在小鲸附近的海面上。一闪、一闪,给它带来了最后的光,却恍然间又熄灭。

奥莉维娅心中的火焰刹那间好似被点燃了,她想要跑,想要跑去它身边。可当她踏上凹凸不平的礁岩,感受着冰凉的海打在脚背的时候,又退缩了。不知被什么牵引着,又或许只是遵从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奥莉维娅回过了头。

 

克洛伊仍站在那里。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又点了一根烟。

克洛伊望着她,有种说不出的平静。

“去看看它吧。”奥莉维娅听见克洛伊说。

“跟它说声再见。”

奥莉维娅把头转回了过来。她望着那只小鲸,看着它身下潮涨潮落,不知为何又迈不动步子了。

克洛伊的声音就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总归它活过一次。”

奥莉维娅迈出了一步。

“就像海浪一样,或许在石岸边留下一滴眼泪就已足够。”

奥莉维娅继续迈出了步子。

“我们都不算活着。”

奥莉维娅向前走着,有点想笑。那这对话算什么呢?两个鬼魂的对话吗?其实也未尝不可。

“被世间的一切杀死是我的归宿。被一切的美好与不美好。”

声音已经很淡了,却被清晰地送到了奥莉维娅耳边。奥莉维娅的膝盖被海水没过了,传来阵阵的冰凉。她平视着躺在身边的小鲸,问道:“那我呢?”

“这得由你来探索了,亲爱的。至少你得先真正地活过一次,才能谈什么是死。”

 

奥莉维娅转过了身。月亮出来了。她借着皎洁的光看清了克洛伊的脸。克洛伊还是那样平静,但脸上噙着笑意。

奥莉维娅看见她动了动嘴唇,如被牵引着一般,奥莉维娅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同克洛伊的合在一起:“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

克洛伊没再言语,只是继续低头抽着烟。

奥莉维娅回头最后看了小鲸一眼,提着被浸湿的裙子走向了岸边。

 

奥莉维娅重新踏上了加州一号公路,向着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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