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的天花板

书院活动室的窗户半开着,外面吹着微风,好像有些奇怪的东西从窗口晃过。走廊的那边传

来讲课声,书活里,时钟静静地挂在墙上,注视着时间的流过。

“不要去找天花板上的东西”

太阳掠过红白的教学楼,对着东方留下它最后的敬礼。

“你把足球踢哪了?”

“好像在天花板上。”

书院活动室的天花板上由一个个长方形的白色泡沫拼接而成,上面点缀有黑色的斑点。年久失修的缘故,部分泡沫板已经开始脱皮缺角,有的上面还用黄色胶带打上了补丁。天花板像是历经沧桑的老人,见证着书院的历史,身上逐渐布满皱纹与疤痕。狂傲的学生不断摧残着这位手无寸铁的老人,不时飞来踢偏的足球和被打飞的水瓶,每次命中目标时人群里都会发出惊呼,沉醉于虐待与破坏带来的快感。

“你怎么把天花板踢下来了?”

“搬个凳子,我上去找找。”

下午自习课的间隙,宋群和丁旭木像往常一样在书活玩着足球。宋群扮演门将,而丁旭木则站在球前,绿茵场上的激情在书活中释放了出来。

助跑,摆腿,皮球从丁旭木的脚下飞出,直冲冲地撞向宋群的脸,他下意识伸手去挡,在胳膊的反弹下足球飞向了天花板,撞掉了一块缠着黄色胶带的泡沫板,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足球则消失在黑黢黢的窟窿中。

“那是书活里仅剩的足球了。”

丁旭木踩到了凳子上,向头上的孔洞望去,他尽力点起脚尖,伸着脖子,往深处看去,好像能看到深处交织成网状的管道,但面对他的只有一个黑得出奇的罅隙,这黑色好像一颗有生命的瞳孔,微微颤动。直到筋疲力久,他才缓过神来。

“不够高,还不够高。”

丁旭木去搬来旁边更高的折叠椅,一只脚踩一个,这回的高度够他直接把头探到天花板内部。说来也巧,天花板缺口的大小正好能放下头,还有转动的空间。

“这下能看清了。”

他把头小心翼翼地伸了进去,头上隐隐约约能看见管道,四周是天花板的内部世界,依旧是一片黑暗。不知是椅子不稳还是他站太高了,丁旭木有些头晕,耳边传来奇怪的呜咽声。一段时间后,这些怪异的现象便消失了,空洞的昏暗中只剩下头上不时传来悉悉漱漱的响动。

“应该是水流声吧”

丁旭木眯起眼睛,慢慢地转动着脑袋,一个可疑的色块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黑暗中有些泛白,还微微散发着蓝色。他往前走去,模糊的景象越来越清晰,也越发熟悉,他看清了,足球就在那。

“我够不到”

丁旭木把头抽了出来,拖着折叠椅走到足球的下方,站了上去,轻轻地推开了泡沫板。又一次地把头伸了进去,环顾四周,找着刚才看到的足球。不知为何,刚才还清晰可见的足球看不到了。他把头转向刚才来的方向,从天花板的缺口中漏出些许光亮,在这光亮的映照下,他看到了旁边的熟悉的色块。丁旭木重复拖拽着椅子,像之前一样把板子推开,将头伸了进去。

……

……

……

……

……

……

“怎么回事”

…………

…………

…………

…………

…………

…………

“好奇怪,好奇怪啊”

……………………

……………………

……………………

……………………

……………………

……………………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明明刚才就在那,我明明看到了”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

一遍又一遍,丁旭木把天花板一块又一块的拆了下来,地上堆满了泡沫板的碎片,黄色胶带与白色胶状物缠绕在一起。椅子在地上拖拽着,椅子与泡沫摩擦着,刺耳的声音穿透了走廊。黄色胶带、白色胶状物、沙发、充电器,书活里的各种用品搅拌在了一起,相互融合,相互交融:抱枕嵌入了沙发,充电器从插座另一头渗出,椅子像是项链一样穿成了一串,戴在了桌子上。

涌动着,跃动着,不停的包裹着所剩无几的完整事物,空气变得躁动,就连墙面好像也变的瘫软,像一个贪婪的孩子,十分兴奋,马上就要冲破窗户,冲破大门,想去探索,想去吞噬。

他艰难地抽出左脚,向前迈步,而后又被浸没,像是陷入了一滩墨绿色的泥沼。丁旭木吃力地拖着椅子,椅子在这不可名状的胶状物上划出一道道沟壑,走向最后一块泡沫板。

…………

现在,只剩下一片深邃的黑暗了。

丁旭木痴痴的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头上无尽的深渊,发出阵阵怪笑,椅子开始融化,丁旭木放任自己的身体向下坍塌…………

“旭木,快上课,你找到了吗?”

“你快点,我先去,到时候就跟老师说你去上厕所了。”

宋群在旁边问着,见旭木没有回答,他也不敢去拍站在椅子上的旭木,便自己先去上课了。

回来之后,他在书活外面没有看到丁旭木,只有两个孤零零的折叠椅。

“去哪了啊,这椅子用完了也不收拾。”

走近之后,宋群注意到椅子上有些湿润,他向上看去。窟窿已经被修好了。

丁旭木四肢极度扭曲的被塞在天花板上,腰椎反转了180度,近乎一团血肉,其中有些骨头刺破皮肉暴露了出来。肋骨像花朵一般绽放开来,上面挂着的管状物像是他的肠子。心脏裸露在空气之中,能清晰的看到心肌的收缩跳动。血管如树杈一样向四周生长,仿佛他本身就长在天花板上一样。脸在缺口的正中间,眼睛里充满了血,牙齿从颚骨中向前突了出来。口水顺着嘴角,混杂着血液,滴落在了椅子上。

在他的背后,一团黑暗在跳动着。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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