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啊?!”…在我上小学的一段时间内,经常能听到这两句话在我耳边萦绕不绝。那是奶奶和爷爷的声音,除了平时上学,每天我都能听见几十次。总是最先听到奶奶那声尖锐而沙哑的“老头?”,随后紧跟着一声爷爷不耐烦,甚至愤怒的“啊?”。
爷爷平时对我非常好,经常用手剥瓜子给我吃,在外面也很向着我,有时给我买一些很便宜的玩具。我那时候还是小孩,很单纯。当时我只是不理解,觉得奶奶太招人烦了,甚至有点讨厌奶奶。你别说爷爷了,要是换成我,我早就离家出走了。我以为爷爷奶奶关系很不好,经常为他们担忧“会不会某一天离婚了”之类的,而我担忧的来源,不是奶奶经常叫爷爷,而是他们经常吵架,是那种双方都理直气壮且愤怒的那种。把它形容得更形象一些,大概就是两只疯狗隔着铁丝网互相狂吠,异常激烈,谁也不服谁。吵架的原因我记不太清了,但是大部分我可以肯定,也都是因为奶奶无休无止的叫爷爷把爷爷弄烦了,才导致的。
一个周五放学回家,刚一进门就听到了奶奶熟悉的那句“老头”,爷爷这次直接急了,骂了一句脏话,又开始和奶奶吵了起来,对我来说已经司空见惯。我没有理会,进屋写了一会作业,然后被奶奶叫去吃饭。在餐桌上,爷爷奶奶平和了许多,时不时的还会绊两句嘴。我终于问了奶奶为什么她闲的没事总是要叫爷爷,让我没想到的是,奶奶马上愤怒的回应了我,让我这个小p孩别去关心他们这些长辈的事…我又看向爷爷,惊奇的发现他在这段时间竟然憔悴了这么多,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容光焕发的气质。
又是不久后周五放学回家的一个下午,我背着书包走到楼下,看到一辆救护车停在楼门口,刺眼的车顶灯闪的我睁不开眼。正当我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人没事儿”…的时候,从楼门口抬出一个老人,我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是我看清了,抬他的人中,有一个人是我爸爸!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这个点不应该还在上班吗?还有我的奶奶,在一旁焦急的催促着。我脑袋瞬间嗡的一声,那个担架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爷爷。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平时把我当成挚友,又非常宠溺我的爷爷竟然病危到抢救。整个病房都被苍白的灯光照耀,爷爷的身上贴满了各种电线和管子,连接着病床边眼花缭乱的仪器。一个心电图仪器不停的发出哔哔声,上面的线条跌宕起伏,我死盯着它,心里不断祈祷:“一定不要一帆风顺!一定不要一帆风顺!…“。爸爸和奶奶满面愁容,奶奶时不时用袖口擦一下已经湿润的眼睛。
一位医生走了进来,告诉我们爷爷是*******发作(记不清了),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他说:”幸好及时发现并送来了,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他在送来的时候,心脏已经停跳了一会。“这位医生跟爸爸聊了许多,我和奶奶看护着爷爷,我听见他和爸爸聊的内容,“慢性心脏疾病,药物副作用,突然发作……”顷刻间我恍然大悟了,爷爷原来有慢性心脏病!平时他吃的药的副作用会消耗他,让他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憔悴。而奶奶天天无时无刻的呼喊他,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检测他是否发病了!爷爷刚发病不久,奶奶呼喊他,没有回应,奶奶立马冲过去查看,看见了不省人事的爷爷,立刻拨打了120…而至于奶奶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应该是不想让我为爷爷担心,不想给我造成不好的影响,想让我一直快乐。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爷爷了,一直把他当作一个依靠。我的眼眶也湿润了,就在眼泪即将溢出来的时候忍回去了,是出于感动,也是出于钦佩。“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啊,原来奶奶是大功臣啊…原来我一直错怪奶奶了啊……”
在病房里守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爷爷醒来了。他醒来以后,看向了我们三人,第一句话就是对奶奶说:“我们以后好好的过,别再吵架了吧…”我们三人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奶奶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别样的光彩。
又过了不久,他们用高超的医术给爷爷做了手术,治好了爷爷,永远也不会再发病了。我继续安稳的上学,爸妈继续工作,都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奶奶还是继续和爷爷呆在家里,每天做着一些老年人热衷的事情。生活又恢复了常态,不过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过奶奶的“老头“和爷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