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终)—我们

茫茫人海中,我们能遇到,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一直如此。

我们的相遇,可以说到幼儿园。我早已忘掉了你(?)的名字,亦或许你的样貌也模糊不清了。
曾经我们从餐厅走到一个狭小空间,大概是离另一个房间不远处的走廊交界处,在那里,我完成了印象里的第一次社交——不成功的社交。我不确定旁边的身影是不是你,但从母亲的嘴里听到过,我们是要好的朋友。
所以,我猜那是你。

我们的缘分,又从学前班展开。你(N)是我第一个记住的同伴,也是最不愿忘记的那位。
至今还记得学校里的陈设——只是我生活过的部分。从一层沿着楼梯上去,右侧有着4间教室,我们是同学,在最里面的教室上课。楼梯口的左侧是漆黑的走廊,好像走很远很远才能看到光亮,卫生间在它的尽头。站队的时候,我们身高差不多,你在我前后,我们总是在此时嬉戏打闹,用手拍拍肩,又或者挂在对方身上。那时,很多孩子都不敢单独去厕所,包括我。我一直很怕黑,怕各种形态的黑,但你总是很贴心的陪着我,在我的印象里,你从来不会留我一人,连母亲都常说:“你们怎么连上厕所都要一起”,可她不知道,孩子的恐惧是无法用理性克制的,不过好在,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只会回一个微笑,然后依然坚定地选择和我一起。
我们的家隔了一条马路,于是你经常会邀请我到你家里玩,不管我们想玩什么,你都会按我挑的来。最后一次去你家,你送我了一个娃娃——是过家家里的,大概是一个固体游泳池,上面有可以放拇指大的固定小人的洞,一共两个婴儿,我们一人一个——和一个小熊维尼挂件,我不知道这次是最后一次,不然我一定不会空手去见你。我常常想,当你在搬家的时候,不小心看到这个泳池,是否会模糊的看见曾经坐在你对面的我,或许会后悔把它送给我。
我们是那么要好,以至于面试小学的时候,都是结伴而去的。至今我都记得,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们是如此开心又遗憾——你在12班,我在5班。我以为我们会再见,可是我不知道的是,每个校区只有6个班。

可能是你太过成熟,而我又太过幼稚,我从来没有表达过我的在意——或者说,我一直克制表达、害怕表达。你是不是也曾觉得我很重要呢?我不知道,如果那时的我是现在的我的话,我们也许就不会越走越远了。
(如果有勇气把这篇回忆录发给你,可能会让遗憾少一些,可惜我好像从来没有找到过这种勇气。不论你向我走了多少步,我都会因为客观上的距离慢慢后退。我是困在过去的人,你是向前看的人,我们本就不同。如果哪天我告诉了你我很想你,那一定是我离世的日子)
就让你留在我的记忆里吧。

我们的再见,是小学三年级的一个下午。我给你(S)起了外号——“傻青”,你和我说你的名字是由于父亲喜欢“留取丹心照汗青”,但你并不喜欢。
我一直默默关注你,又或者是性格相似的吸引。你从来没有融入过这个集体,于是那天我鼓起勇气,向你发出了好友申请——此时此刻,你是惊喜而快乐的——是你的眼神告诉我的。从此以后,我们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遛弯,一起桌游,一起逃操,一起去云南……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即使我们脾气各有各的古怪,但仍然不离不弃。你会送我和你一对儿的小狐狸,我会邀请你来陪我过生日;你会邀请我去你家看电视吃泡面撸猫,我会带你来看我的“大喵”——我们一起度过了快快乐乐的三年。
升初中的之后,我一直秉持着“好朋友不会被时间分开”的理念,从没找你说过一句话。不是我不想,是我有太多太多担心的东西了。担心你更喜欢新朋友、担心你学业繁重空暇时间少、担心你会因为和我没那么熟悉以后觉得尴尬、担心我处理不好这种分隔两地的友谊让我们不如从前…于是每每想要约你一起,都会先被自己劝退,内耗的习惯可能也由此养成。不过我们依然一起去看了很多次电影,吃了很多次饭,享受了一些属于我们的快乐。初三时商量一起上同一个高中,你说你开始加油,可结果还是不如意。经历是可贵的,不管结果如何。
高中前的那个暑假,我们一起约着报了一个课外班,一起吃了十几顿饭,一起聊了过去、聊了偶像、聊了自己曾经的缺点、聊了我们互相错过的时光。已经记不清怀着何种心情去见你,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很自然的就进入了熟识的状态——也许朋友就是不论分离多久依旧一见如故。很感谢也很珍惜这段时光,作为临别礼物的“猫舍”依旧摆在我书桌最显眼的地方。
我多么希望我们能再见,可是你乐于仗剑走天涯。

我们的人生,又在初一军训后第一天体育课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交织。老师说,你(Z)是班里唯一一个名字是四个字的同学。
可能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先想认识你,然后再认识的你。
那天我们在操场上,也许是开学的第一节体育课,我慢慢跟在你后面,想找个机会搭话,你的长相很在我的审美点,以至于还没准备好说什么就已经叫住了你。已经记不清聊了什么,但紧张的情绪依然能感同身受———简直像是过去的人发来的信号。
自此以后,我们就成为了老师的左膀右臂,经常一起游走于办公室和教室之间。
你是个很温暖的人,我调侃你为“班级工具袋”—不管什么,你一定都有。尽管你看起来小小一只很可爱,但是你却能在同学发生矛盾的时候勇敢站出来;你总会发现身边某个身体不适的同学,并把ta照顾的很好———你真的很强,各种方面的。
所以我常常想,如果我是个男生我一定会爱上你。我又很幸运,能作为好朋友陪在你身边这么久。
你的性格对我影响巨大,有的时候想起来都觉得遇见你是无比幸运的事。我们的内心世界差很多:你是个坚定的人,而我犹豫不定;你是个乐观的人,而我更多是悲观。当我害怕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你会鼓励我,告诉我它好的结局——我从未设想过的结果,于是慢慢的,看到你就会心安。我们性格又有点相似,舒适圈也有些重叠———在别人眼里,我们像是一个人,有你的地方就有我,有我的地方就有你,你会陪我干所有想干的事情。似乎我们之间鲜少有言语沟通,大概是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告诉我你时刻在,于是每回忆起过去,我都无法用言语描述当时的景象,它更像是一种存于内心深处的感觉。
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讲的是损友和益友的区别。我已经不记得大概说了什么,但是结尾是“有个益友真的很幸运”,是呢,有你我也很幸运。很多时候都在想,你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像是游离于俗世之外的一片净土。每想到你,就能瞬间跳脱出当下不可控制的欲望———这种魔力,我一直也没想通。
我们更加熟识,还是因为加入了班级中为数不多的2G网阵营。你有着作为东北人的幽默,从来不让话掉地上。你的乐于助人,也蕴藏在每一次提供胶带、剪刀、涂改带上。我们的笔袋是同款的,但你总能装下这些我不曾想过的东西,因为如此,即使没有行政班后,依然有很多不重要的东西在我的笔袋里留着——这变成了一个习惯。我们会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去操场散步,铁打不动,即使只剩五分钟;我们会在被男生掌控多媒体播放权后悄悄说自己喜欢的综艺、动画片、电视剧,很巧的是,我们都独爱慢综艺和青春校园剧,不过如今,应该更喜欢be美学了吧;我们会在自由活动的时候拉上一群人一起玩歌词接龙,你说你常听八九十年代的老歌,和你父亲一起……你游走于各个领域,却未曾沉溺于它。
我们一直是同频的。
我们没怎么做过同桌———或者是从来没有过。唯一一次互相靠近是初三,你在我的斜后面。我在第三排,你在第四排,我们能快乐的共同度过5个礼拜,但最后一个礼拜往往更加难熬———儿时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你在1组而我在6组。默契也许就在遥远距离中训练出来了吧。上课的时候,我会悄悄叫你,或者让别人叫你,有时为了借涂改带,有时为了借一些杂七杂八又很紧急的物品,可是我不能大声说话,加上带着口罩,于是在你看向我的那刻,我放下笔,装作用涂改带的样子,后来熟练到一放下笔你就知道我要什么。每当老师宣布一个出游计划,我们都会很默契的第一时间看向对方,指指我又指指你,然后比划出“OK”的手势,然后熟练的拉上其他共友——所以每次都是我们一组,从未变过。这种默契后来变成了一种无声沟通的能力,像是脑电波连在了一起,别人都说:“我看你们比划来比划去怎么就听懂了,这是什么沟通方式,我都没看懂”,是呀,怎么就看懂了呢,就像是某一天,毫无征兆的,突然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了文字——只有我们看的懂的文字。
你是我们年级的团支书,所以有的时候我也会主动陪你去跑遍整栋楼去交材料,换句话说,你希望我陪你。临下课的时候,也许是心灵感应,我们同时看向了对方,我指了指要交的材料,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你———“我陪你去交材料吧”,你歪歪头,摇了摇材料,指了指门,又做了个向下的手势——“我一下课就要去”,我指了指我,又指了指门———“没事我下课立马走”,你微微点头。我至今还觉得“下课”的手势很离谱,可你下课真的等了我———很神奇,自此后我再也没有遇到如此投缘的人。
我们一起跑操、一起排队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放学……可是不论周围的人山人海,,我们总能一眼看到对方,第一时间跑到对方身边。体育中考那天,我一直跟着你跑,就像曾经从未分开的我们一样,尽管我已经精疲力尽,可我不想丢了你。也是这天,我才发现,你内心的毅力,更像是那种从未想过放弃的坚定信念,无人能劝你改变决定。
你凭一己之力照亮我整个世界。
如果不是发挥失常,我们现在一定会在一起,共同编辑着这篇回忆录。我们从未吵过架,相处一直是开心的。可是我们都太过被动,有一种独立于世界的气质,以至于我们都未曾迈出毕业后联系的第一步。我真的挣扎了好久,像从前一样担心很多、害怕打扰,也许你也这么想,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要好。好在一切的一切都从你生日那天改变,我借此表达了现在是多么的想你——我觉得你需要直接的表达来打开自己的心,果不其然。此后,我们一起分享生活,吐槽搞笑或离谱的事情,还会约着一起出去玩……像是在越来越远的路上强行拉回中线。我们都曾是坚定的物化生选手,却因为头痛化学而选了物生地,如果我们还在一起,也许会再续前缘吧。可惜没如果。
未来会怎样谁也无从预料,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曾经像是一句玩笑话的约定:
我们一定一定要在一个大学,眺望同一片星海。

我和你们的距离从不同学校到不同城区再到不同省份、不同国家。每一个我们,都是由万万千千个你组成。“你”和“你”之间可能并不相识,也许在这个时代并不出彩,但你们在我的世界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见过一篇研究,它告诉我,我们一生遇到过很多人,可没有多少真正记住并了解自己。我会一直记得,是那些重要的、遗憾的过去组成了如今的我——我早已离不开它。

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辗转于各种关系之中。小时候觉得和每个在一起玩的孩子都是朋友,所以每当大人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总会一脸自豪的说:“我又很多朋友!比如xxx,xxx…”,因为没有更深层的理解,于是某天突然长大后,便失去了他们,或者忘记了他们;稍大一点后,朋友的定义变成了心灵的互通,所以这时的朋友多半是缘分使然,刚开始认识世界的我从不觉得性格相似、爱好相似的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无话可谈,于是始终呆在舒适圈里,幻想对方依旧,但懵懂的我们何曾找到过真正的自己?在我们的谈话中,是她更早的认识到了这点,可我并没有发现;时光荏苒,心中“朋友”的概念更为复杂,原本天真的看法已经被层层枷锁困住,无法真正敞开心扉,于是装作开朗外向的样子,好和过去封闭的自我永别,这一阶段的故事,不论何时何处回忆,都是热烈而快乐的。

“朋友”附加的许多条件带我来到他们身边,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让他们进入我的内心。每每回想,都似“不及汪伦送我情”之感。不过我们不是容易表达喜爱的人,以至于失了情感世界的共鸣,唯精神仍交织。

“万物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一切只有本质和当下”。尽管怀念与不舍带来了许多的痛苦,但这本是没有意义的,有意义的当下已经让那一刻的我们享受过了———这些回忆何尝不是“美好”一词的体现呢———所以不管现在如何,仍不后悔遇见,未来有无限可能。

祝愿在不同领域的我们闪闪发光,未来可期,我们一直在最好的年纪里。

“再见,我是说再次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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