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厨房

好吧,其实不是我家的厨房,是我“姥姥家”的厨房。

我父母总是很强调这点,他们说“这不是你的家,和我们住的那个才是你的家”。所以小时候的我总觉得孤单,因为住的地方不是我家,“我家”好像又不太欢迎我。

所以……让我回忆一下姥姥家的厨房。

那是间小屋子,姥姥总这么说,可以站下两个人,但两个人转身或舒展他们的四肢时都需要非常小心,以免打翻什么东西。不过直到我失去它时都还是个小孩,所以记忆中的厨房很大,而且充满魅力。

它有着淡紫色的砖格地板,像葡萄味的方块瑞士糖(剥掉糖纸版)。橱柜是一种微微发黄的绿色。现在想想真是很大胆的颜色搭配。橱柜里放各种无需冷冻的食品,比如各种不同材料不同粗细软硬程度的粉丝、每种都具有独特气味和形状的香料调味料、一罐罐可以冲水喝的各式粉末。

我还记得白砂糖是放在一个壁橱里的透明六边形矮胖罐子,盖子是橘黄色磨砂质感的,瓶身还贴了贴纸。还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罐子里放了许多纸折的星星。我总期盼着用小勺里从里面挖糖出来。可惜这样的经历并不多,也就只有偶尔早餐上出现豆浆时可以挖一些糖放进去。

厨房一进门右手边是冰箱,也是一样经常被抱怨太小了的存在,后来搬家的时候就被丢弃了。柜门上贴了电器上都有的那种标,大概是说耗电量比较小属于绿色环保的种类。家里所有电器上的标都指向绿色那栏,于是我总期盼着能见到一个橘色或者红色的标。后来才知道,橘色和红色存在的意义就是凸显绿色罢了,实际上并没有那样的电器存在。

冰箱大多数情况下都被姥姥姥爷塞得满满当当。上层里是各种水果蔬菜以及酸奶果酱,下层永远有速冻食品可以应急,也总有一只皮肉被剃干净的烤鸭架子,下一次被翻出来可能是两个月后,当天就和白菜豆腐一起煮汤,再沾着甜面酱吃掉。夏天更好,彼时还算便宜的冰棍雪糕将伴随整个酷暑。最好吃的是大红果,酸酸的山楂味,很清爽。姥爷最常吃苦咖啡,即使是现在也依旧。他有糖尿病却又嗜甜,觉得苦咖啡是苦的,对病情影响能小一点。

记忆有些模糊,我记不清洗菜池在哪里、长什么样。但至少它不在窗前。刚搬了新家那会儿姥姥常念叨池子在窗前,比以前敞亮了不少。

窗户,似乎是小小一个,外面有防盗的金属窗。不是现在最常见的那种像监狱一样方方正正很粗的那种金属窗,是像一个鸟笼。从窗往外看,好像能看到松树,但我也不是非常确定。能确定的是站在窗前往下望,可以看到一楼小女孩养的狗,永远赖在楼下单元门口趴着。姥爷买菜回来,开着他的小电动车到门口,声音也从那扇窗传进来。

有些事我记不太清,或是不愿记起来,总带着白雾的。唯一清晰的是搬家几年后偶然和妈妈再路过这边,远远望见楼门前的松树,半轮明月挂在树梢。应该能看到厨房的那扇窗。为什么没有看到呢,实在是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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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写的时候感到难以压制的愤怒,就像我想起任何小时候的事一样。我觉得这样不好,于是试图把愤怒压下去。成功了,然后就再也不知道还能写什么了。能保持愤怒或许是好,可我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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