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

家住顶楼,向阳。清澈的日光洒在厨房。这是一个狭窄的长方形,容纳三个人略显局促。一端是灶台,一端是水池,它们之间并排放置着两个橱柜。水泥砌成,表面铺着上了釉的瓷砖。同其他陈设一样,它已算不上崭新。几块瓷砖破裂了,露出下部粗糙的深褐色。但现存的瓷片都洁白光滑,没有污渍,显然被用心擦拭过,在阳光下亮晶晶的连成一片。连通厨房和中厅的,是一扇吱吱呀呀的木框门。玻璃有些浑浊,擦不净,大概因为常年累月浸透着油烟。不生火的时候,这里静悄悄。让人疑心来到了九十年代家具展览室,不敢高声、怕惊扰了沉睡的岁月。
家中陈粮堆积,妈妈喜欢小动物,恰好厨房外窗台很宽阔,于是那里常年撒着小米、棒渣、绿豆,诸多谷物各式各样。厨房很快热闹起来:叽叽喳喳是麻雀,咕咕咕咕是斑鸠,蹦蹦跳跳挤作一团,争先恐后着。过一会向窗外一看,那里已然空空荡荡了!却还听见几声叽叽咕咕,仿佛提醒我们“努力加餐饭”——当然是往窗台上。
冬日天黑得很早,好在厨房里亮着灯,暖洋洋的。玻璃窗有时还蒙着一层水雾,使我想起圣诞夜的橱窗。多少次当我坐在客厅里,写作业或者假装写作业时,有意无意地便听闻来自厨房的讯息。先是“哗——”“当”,冲洗、装菜铁盆放在橱柜上。“嚓嚓嚓”,这是削土豆皮。接着传来快节奏的“咚咚咚咚”,什么东西撞击着木头,便是切菜了。电饭锅“嘭”的轻响,蒸熟的大米的香气幽幽飘来。“呜——”的噪音响起,抽油烟机转动了。然后“滋滋啦啦”抑或“噼噼啪啪”一阵,终于袭来菜香。“咔”,关火;随着“乎”的一声叹息,“呜呜”之声停止了。当听见木铲刮过锅底的声音,就该预料到五秒钟后的一嗓子“吃饭了!”。

作者的话:挺老的房子,外墙是砖红色,坐落小区一角。五楼高,一层三户,水泥楼梯。两室一厅,为我上学租的。从第一次踏入房门,到如今已然十年。
对它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包括如何初见、如何别离。搬家在三年以前——退租了,住回原来的家。那时疫情突起,处处凌乱。我一天天混着日子,躲在无关紧要的杂物堆、夹在浑浑噩噩里。老爸一个人忙完搬家的事,我没怎么过问。此后也没再去过那个小区,尽管它就在我上下学途中。
我发现适应力太强不是件好事。什么东西、什么人从生活中流逝了、淡去了,我却没有察觉,日子照过不误着。直到后来的后来,有一天惊觉以往冷漠自利、诸般亏欠。却早已数不清多少错过,又几经不告而别。时光向前走,我记忆不起、也回返不去了。
一直想给这位老友写点什么,却不知如何下笔,终是搁置了。不止厨房,客厅、卧室、阳台、卫生间、楼道,小区中的便利店、花园、器械场、菜市场以及我的小学,甚至取报纸的自行车棚,甚至路口一株山桃。无穷无尽的回想与触动,不肯止歇,朝我汹涌。
有机会想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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