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落下》-初稿

这篇文章真的很长、很长,可能会占用你十几分钟。但我希望你能够读下去,也希望这篇文章不会让你失望。

 

听雨落下

 

我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我好像死了,和她一起。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滞涩的呼吸告诉了我,啊,我原来还活着啊。我撑着伞站在江岸,企图迈出僵硬的步伐。夜已经很深了。江岸边原来有的灯光,今日也不知因何缘由黯淡。思绪随被月光拉长的鬼魅树影一起蔓延到江里,我只愣愣地出神。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我伸出手去,可它却不愿停留在我手心,我好像,只拥有了她一刹那。雨打在伞上,闷闷的、重重的、烫烫的。我想丢掉伞,去拥抱她。可是我不敢,我就躲在伞下。我是个胆小鬼,我一直知道的。

我缩在伞下,犹豫又缓慢地迈出一步,踏上一节台阶。再迈出一步,踏上另一节。就这样,我抛弃了时间、抛弃了世界,只管缓慢地爬升着、爬升着,不知疲倦、不知尽头。只是我一个人而已。我早就应知道的了。

 

下了雨的夏天十分闷热,空气中有股很奇怪的味道,随着我越往上爬、越靠近上面的广场,这种味道越明显。我很奇怪,不禁加快了点脚步,并在脑海中搜索着与这种味道匹配的东西。我思索着、思索着,忽然,我猛地顿住了。

 

是血。

很多很多的血。

从上面的广场边缘,顺着楼梯,一滴、一滴落下来的血。

那一瞬,我好像被抽走了灵魂,就那样直直地定在了原地。

凶手好似才刚刚行凶完,正蹲在那具我看不出来是谁的尸体旁边。

凭借着我良好的夜视能力,我甚至能看到他手中的那把刀,以及上面正流淌着的暗红色。

现在该怎么办?我要…….说些什么吗?我要求饶吗?我要跑吗?我要…….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感觉头晕脑胀的厉害。我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

我费劲全身的力量,挪动了一下我的眼球,迫使它将目光从尸体上离开。不然我一定会发疯的,我确信。

但这一挪,猝不及防地,我就对上了正蹲在尸体旁那人的那双眼睛。

就那一瞬间,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恐惧席卷了我。我想要尖叫,或许我也确实叫出来了,但那只是一声短促的悲鸣——我的嗓子干得厉害。我的手开始颤抖,那把伞就这样从我手中脱落,掉到地上,溅出水花。我感觉浑身酸软,踉踉跄跄地、只能靠仅剩的最后一点力量站住。我就这样站在了雨中。

我听见了雨落下的声音……不……或许那应该是风在呼号……不,应该是被敲响的钟声…….不!那一定是那凶手朝我走过来的脚步声!

不管怎样,我混乱无比,慌不择路,转头就想要跑,却忘了自己身后是万丈深渊。

从身体悬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了结局。

我的脑袋撞击在了台阶上,不知道脑浆有没有洒出来;我的肋骨磕在了边缘,随着滚落,我听见了它们一根根断掉的声音;我的腹中变成了一团血浆,内脏被挤压变形,又“嘭”地一声裂开。

可能过了一分钟,也可能过了一小时,也可能过了一天,也可能过了一世纪。我最后残存的意识除了感知到了疼痛外,就只感受到了雨。落在我脸上、身上、心上的雨。我想说,别离开,再抚慰抚慰我吧,请别走。它们不言语,就只是落下。

在我闭上眼睛之前,我终于意识到,啊,原来那就是雨落下的声音啊。

 

 

 

这是一个格外吵闹的早读,曲悠悠想。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在前不久,柳城三中刚刚死了人。大概是多久前呢,大概是一周……还是两周?曲悠悠已经记不清了。在这个冷漠的环境中呆久了,不免的自己也受了些影响。

今天真的很不对劲。在打了第一节课的铃,但班主任却没来上课后,曲悠悠再次确定。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她撑着下巴将目光慢悠悠移到窗外。

这一段时间柳城的天气都不是很好,不是下雨就是阴天,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受。曲悠悠把窗户推开一条缝,让潮湿的空气钻进来,稍稍让昏昏欲睡的脑袋清醒了点。她靠着窗边,将额头贴在尚有几分冰凉的玻璃上,低低垂下眼帘。

下雨了。

又开始下雨了。

但与班里的大多数同学不同,曲悠悠其实很喜欢下雨天。雨禁锢了蠢蠢欲动的灵魂,锁住了青春的激情,浇灭了很多人心中的火焰。但曲悠悠却能在雨中找到共鸣,只有这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孤独的。雨幕隔开了她与其他人,洗刷了世界。她只有在下雨的时候得到了解放。

曲悠悠总是觉得自己与班上的同学是不同的。事实也确实是如此。无论是成绩、外貌,还是智商,他们都无法与她相比。曲悠悠经常会这样想。她大概是一个自视甚高、孤傲的人吧。她并不想与班里的这些人做朋友,他们虚伪的笑脸和奉承的言语让她几近作呕。她清醒着,冷眼旁观着,看着这群人自导自演、自说自话、在自己的世界中疯魔。

 

不知是哪个曲悠悠叫不上名字来的男生“砰”地一声推开了门,几乎是冲了进来。巨大的摔门声打断了曲悠悠的思绪,她也只好皱着眉将头转了回来。

那男生压低了点声音,故作神秘地问:“你们知道我打听到什么了吗?”班里一片嘘声,都是催他别卖关子。他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几乎控制不住音量喊了出来:“警察又来了!好像是说……苏绮昨天晚上死了!”此话一出,班里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都热烈讨论了起来。

苏绮……?曲悠悠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她记得班里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好像就坐在她右手边不远处,但十分不起眼。现在回想起来只能记得苏绮那古板又厚重的齐刘海,低下头来时几乎能遮住眼睛。哦,对。还有她那呆呆的黑框眼镜。

所以,苏绮,死了?曲悠悠眨了眨眼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在两周前,这所学校才刚死过人。现在怎么又……

喧闹声一直持续到班主任回到班里时才将将停歇。班主任站上了讲台,清了清嗓子,确保台下无人讲话后开始了他的发言:“很遗憾,同学们估计也听说了,苏绮同学昨晚刚刚死亡了……”之后他所说的话,曲悠悠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两周前隔壁班那个叫任小雨的女孩的死亡对她的震撼远没有一个同班同学死亡这件事大,就算她们并不熟悉,但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同学,总会有些震惊和伤感。她环顾四周,同班同学的脸上带着各种她看不懂、也看不清的神情。他们的冷漠与不在意让她心惊。

班主任还在台上絮絮叨叨地讲,曲悠悠只大概听了听,大意是警察会来对苏绮的死亡进行调查,希望同学们能够配合。班里随即又爆发了吵闹声,有人叫嚷着、有人抱怨着。坐在曲悠悠前面的女生不耐烦地嘟囔着:“又占用我们时间……难不成还能是我们杀了苏绮?真是搞笑。”

在这样的人声鼎沸中,曲悠悠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好似与世隔绝。只有打在窗户上的雨声陪伴着她。没来由的,她为苏绮感到了悲哀,也为自己和死去的任小雨感到悲哀。她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在午休的时候,她又一次见到了那位张警官。很显然,张警官对她也还有着几分印象。对待这个好看又有些内向的女孩子,张警官像上次一样,放柔了声音同她谈话。

“听你们老师讲,你又考了第一?”张警官笑着跟她说些日常的事,“小姑娘很厉害嘛。以后学习也要加油啊!”

曲悠悠还是低下了头,小声地做了答复。

张警官并没有问太多,更像是例行问询。很显然,他当然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会跟苏绮的死有关。

没问几句,张警官就放曲悠悠离开了,还随口提醒了她几句平常要多注意安全。曲悠悠应着声,向外走去。

正值中午,之前下的淅淅沥沥的小雨现在基本已经停了。雨后的阳光格外刺眼,晃的曲悠悠一愣神。鬼使神差地,她停了下来,转过身去问张警官:“张警官,我能问问苏绮是怎么死的吗?”

正在随手整理调查资料的张警官一顿,随即对她说:“昨天晚上苏绮同学遇上了一个行凶现场,在逃离过程中从台阶上滚落,意外丧生了。”见她仍望着自己,张警官顿了顿,又开口道:“被杀的人就是你隔壁班的王萍同学。因为该事件性质恶劣,所以王萍同学的死亡还没对外公布。你是个乖孩子,回去后也一定不要和班里同学乱说啊。”

 

曲悠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和张警官道的别,恍惚间就已然来到了班门口。她有些混乱地迈着步子进班,却恰巧听到了几个围在一起的女生的窃窃私语:“今天王萍怎么没来啊?”

“我昨天刚跟她说好今天一起去找乐子呢,谁知道她今天竟然直接翘课了。”

又是一阵叽叽喳喳,不知是谁提高了声音说:“还有什么乐子啊,那个任小雨不是早都死了吗?你别说,之前她倒是逗得很。”

随即又爆发出一阵笑声。

曲悠悠加快了脚步,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是知道王萍的。不如说,柳城三中没有几个不知道她的。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平时对这种人曲悠悠是看也不屑于看一眼的。但如今这个柳城三中里只有她一人知道的秘密让她不自觉地对王萍增添了几分关注,尽管对方已经死亡。她对于王萍的了解十分有限,现在听来,这人怕是平时没干什么好事儿。不过在这所学校里,这样的人太多了。

曲悠悠将手掌按在桌面上,长时间被阳光照着的桌面早已暖烘烘的,但此刻,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向上逐渐往躯体蔓延,使她动弹不得。

 

下午放学后,班主任将曲悠悠叫住了。班主任面露难色地对她说:“苏绮同学留在学校的遗物我本来是要亲自送到她家里的,但是我这边突然有点事。悠悠,你跟苏绮挨得近,你把这些东西给她送回家去吧。”随即便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苏绮家的地址。

曲悠悠沉默着接过了纸条。被委托以这样的事情,她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但她还是很快收拾好书包,拎着装在袋子里的那些苏绮的遗物,走向纸条上的地址——一个临江的小平房。

一路上,曲悠悠都很煎熬地想着措辞。等见到了苏绮的家人我怎么做呢?他们会问我什么事吗?他们会在我面前崩溃地大哭吗?我该怎么办呢?在这样的纠结中,很快曲悠悠就到达了目的地。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来在门上敲了敲。

没人应。

又敲了敲。

还是没人应。

正当她开始胡乱猜测时,门开了。

门后面是一个老人憔悴的面孔。这应该是苏绮的奶奶吧,曲悠悠猜测。老人眼睛红肿,行动也十分缓慢。眼睛已经满是浑浊,开口时的声音带着嘶哑:“你是……?”

曲悠悠自我介绍道:“我是苏绮的同学,曲悠悠。”

似乎是因听到了死去的孙女的名字,老人的面庞显得更悲伤了。她打开门,侧身让曲悠悠进去。

曲悠悠道了声谢,提着东西走了进去。环顾一周,她发现苏绮家里非常简洁,似乎就只有些生活的必用品。观察来看,苏绮应该是跟她奶奶两个人住在一起的。那苏绮的死亡肯定对她奶奶打击不小。

正当曲悠悠斟酌着怎么向苏奶奶开口时,苏奶奶拿过了她手中的袋子,自顾自地拆开了。看到袋子中写着苏绮名字的课本和一些日常用品时,她低低地抽泣了起来。那干枯如树枝的、还带着暗沉色斑块的手紧紧捂住了嘴,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地被眼泪粘在脸侧。老人家最终还是抑制不住地大声哭了出来。佝偻的身影在光线较暗的室内如无尽大海上的一叶扁舟,微微摇晃着,好像随时就要沉没。随之而来的,还有门外雨落下的声音,厚重的、一滴一滴的、没有结束的。

曲悠悠尴尬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只能掏出路上准备好的纸巾递了过去,搀住苏奶奶,无声地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哭泣声渐渐停歇。苏奶奶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她干涩的声音中带着愧疚:“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浪费了你很多时间吧。”曲悠悠忙摆手。“这孩子从小就是我带大的,昨天白天眼见着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小绮啊……”苏奶奶说着说着就又伤心了起来。曲悠悠也没办法,只能把老人家扶到沙发边坐下。

沙发旁摆着的几张照片引起了曲悠悠的注意。是几张拍立得的照片,不知道是谁给苏绮拍的,不过照片中的苏绮笑的很开心。她简单的穿着平时的校服,肩膀上还背着书包,唯一吸引人的就是脖子上好似带了个项链,但看不清形状。见她一直盯着看,苏奶奶凑过来拿着照片给她讲:“小绮这孩子平时最乖了,总能帮我分担家务。吃穿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总是一件衣服穿到破。长到这么大,唯一一条项链还是她朋友送的,宝贝得不行,天天带着…..”

在拉着曲悠悠东讲西讲之后,苏奶奶问曲悠悠能不能陪她一起在苏绮火化前见她最后一面。看着精神脆弱的老人,曲悠悠答应了。

 

曲悠悠陪着苏奶奶来到了医院,踏入了一个她从未来过的地方。眼前的床上躺着一个蒙着白布的人,是苏绮。

苏奶奶颤抖着手掀开了白布。苏绮的遗体应该已经被清理过了,身上裸露的皮肤已经看不到什么血污,只有身上穿的校服上的深褐色痕迹宣告着她遭遇的一切。苏奶奶握着苏绮的手哽咽着,曲悠悠则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看了看这个以前从未仔细端详过的同学。

原来苏绮皮肤其实很白,不过如今毫无血色的模样实在谈不上好看。原来苏绮的眼下有一颗泪痣,原来苏绮的刘海下是一对秀气的眉毛。

曲悠悠的目光一寸一寸下挪,苏绮的脖颈十分光洁,但领口的校服上却沾了点血迹,大概衣服下的这个位置也会有一道伤吧……

突然,曲悠悠愣住了。她重新看向了苏绮的脖颈,那里确实十分光洁,什么也没有。

她转头问苏奶奶:“奶奶,苏绮的那条项链,她没带着吗?”

苏奶奶也愣了一下,回答道:“不,不是啊,那项链小绮一直带着呢,从没有摘下来。”

曲悠悠心中很疑惑。冥冥之中她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便问苏奶奶:“昨天她也带着呢吗?”苏奶奶好像很奇怪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只回答:“带着呢啊,昨天出门时我还见她带着呢。”

曲悠悠又问了一遍:“您确定吗?”

苏奶奶肯定地点了点头,“我记性还没有差到这个地步。”

曲悠悠看着苏绮那光洁的脖颈,久久地沉思着。

 

很巧的是,曲悠悠在医院一层碰到了正在跟医生谈话的张警官。苏奶奶看起来很激动,踉踉跄跄地迎了上去。苏奶奶百般乞求张警官带她去看监控录像,她迫切地想知道导致孙女死亡的凶手。张警官很无奈,只得应了下来。

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太远了,并且当时已经是深夜,基本只能看清几个人影。怕苏绮死亡的场面刺激到老人的神经,张警官只找了几个附近江岸的录像来看。

其中一个摄像头较为清晰地拍下了苏绮站在江岸边的身影。通过录像,能看见苏绮穿着那身平常的校服,但脖子上带着微弱的反光。曲悠悠凑上去仔细地看了看,确认那应该就是那条项链。当时距离案发还有半个多小时。

曲悠悠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张警官。

张警官听后显得十分凝重。他叫来一个警员让他重新尸检,并起身想派人将曲悠悠和苏奶奶送回去。曲悠悠却坚定地想要留下来。现在苏绮在她心中,早已不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印象,而是一个会哭、会笑的活生生的人。那衣服上的深褐色血迹、裸露的伤口…..她到底遭遇了什么,是曲悠悠迫切想知道的。她对张警官说:“我是苏绮的同学,我能帮到您,请您让我留下来吧。”

张警官几番犹豫,终于还是同意了。

曲悠悠坐在张警官旁边,和他一起再次看监控录像。这一坐就是小半个小时,直到曲悠悠感觉自己眼睛已十分干涩,长时间的坐姿也让肩膀酸痛僵硬。但在反反复复观看监控录像后,整个事件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了。关键就在那条项链上。

在案发前三十五分钟时,从江岸边的监控中确实可以看到苏绮脖颈上带着的项链,但现如今苏绮的遗体上并无这条项链的踪影。从案发现场的监控也可以看到,自苏绮滚落台阶后,凶手根本没有靠近过她。那么这条项链到底去哪里了?

“会不会是在搬运遗体的过程中不小心弄掉了?”曲悠悠不确定地问。

张警官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条不翼而飞的项链成为了压在曲悠悠心头的第一个谜团。

 

曲悠悠说服自己不再纠结于项链,转头问张警官道:“张警官,能从监控查到凶手行凶后的踪迹吗?”

张警官的神色显得很凝重,他缓缓说道:“之前我们第一时间就调取了周边的监控,能够看到这个凶手从102路离开,但他很聪明,抄了一条监控死角的小路。现在已经追查不到他到底去哪了。”

二人之间均是一阵沉默。随后,张警官开口道:“好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进来的是另一名警员,他手中拿着一份报告。那警员面色带着疑惑与不解,对张警官说道:“张队,您重新让我们给苏绮做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但结果却有些不同……”

张警官起身接过了报告,一边翻看一边问:“有什么不同?”

那警员吞吞吐吐地说:“我们在苏绮的遗体上重新检查出了一些伤痕。这些伤痕不是案发那天新造成的,应该是之前的旧伤。但是…….我们在上次尸检时好像没有检查出这些痕迹……”

张警官猛地抬起了头,问:“上次尸检时没有检查出来?那怎么现在就检查出来了?这些伤还能凭空添上去不成?”

那警员显得又尴尬又愧疚,道:“或许是上回我们以为苏绮的死就只是个意外,把重心都放在对于王萍尸体的检查上了,没有太关注这些。”

张警官沉默了一会,只说了句:“下次注意。”

曲悠悠心中却疑惑得很。真的只是因为疏忽吗?先是不翼而飞的项链,后是凭空出现的伤痕。好像有什么东西已在悄然之中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张警官站了起来,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大衣,想要送曲悠悠回家。曲悠悠对这个案子已有了几分上心,对张警官问道:“张警官,您到学校调查王萍了吗?”

“王萍的事警局这边就只告知了学校高层,怕的就是事情传开了会影响不好。现在对于王萍的调查确实不太顺利,在没告诉学校老师、同学王萍死亡的情况下,也不好开口问些什么。”

曲悠悠心下了然,对他说:“我来帮您打听打听吧,我是同学,他们不会怀疑什么的。”

张警官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个案子性质恶劣,我们目前也没有摸到到底谁是凶手,就是你的同学也有可能。你要是要帮忙调查,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随即张警官在便签纸上写下一串手机号,递给曲悠悠:“这是我的手机号码,遇到什么事了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仍旧是个阴雨天。

曲悠悠打着伞,加快了进校的脚步。

对于整个事件的真相的渴求让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但同时,两个同学的死亡是如此沉重的事,以及整个事件中的重重谜团如现在灰蒙蒙的天空,让她看不清前路。其实并不像张警官所说的那样,从曲悠悠想要协助调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被牵扯其中。这个案件绝不会就仅仅是一个凶杀案,恐怕其中还有奥秘。

不论如何,她一定会查出真相。

 

在上课时,曲悠悠有些心不在焉。虽然自己决定要调查,但该如何着手呢?她心中有些混乱。

苏绮是自己的同班同学,那就现在班里打听打听她吧。曲悠悠做下了决定。

在打了下课铃后,曲悠悠像往常一样接过了老师委托给她的作业本。接着发作业的过程,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平时总是凑在一起的那几个女生。

曲悠悠将作业本递给了她们,顺便指出了几个易犯的错误。

几个女生显得很受宠若惊,忙道:“谢谢班长。”

曲悠悠摆摆手,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之前我好像有听到过你们聊苏绮,说起来很惭愧,我们坐那么近都不太熟。苏绮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几个女生神情一愣,随即挂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落在曲悠悠眼里有些嘲讽。

“班长你跟她不熟很正常,毕竟苏绮就不是个正常人嘛。”

“就是,苏绮那人奇怪的很。不像班长你,学习又好,长得也漂亮。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人嘛!不熟是当然的啦。”

“说起来,苏绮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那种抛弃朋友的人,还是离远点好。不过她现在死了,就没这种烦恼咯。”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地说着。

曲悠悠刚想再仔细问几句,蓦地,上课铃响了。她也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直到午休,曲悠悠都没能再找到机会打听苏绮的事。

吃完午饭,曲悠悠有些郁闷地到教学楼后去散散步。没走几步,却好像听到前面有些嘈杂声。

等她快步绕过去时,却只看见一个女孩狼狈地坐在墙角。

曲悠悠走了过去,却猛然对上了那女孩惊恐的眼神。曲悠悠向她伸出了手,但那女孩却并不领情,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扭头就想要走。

“等等!”曲悠悠赶紧叫住了她。她问道:“刚才那些人是?”

“都是跟王萍一伙的,”那女孩神情带着愤恨,她随后的言语直接让曲悠悠愣在原地,“王萍都死了,她们还作威作福,也不怕像王萍一样遭报应。”

曲悠悠挡住了她,问:“你怎么知道王萍死了?”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

“王萍的死跟你有关吗?”

那女孩冷笑了一声,说:“我倒是想杀了她。”

“别这么说,再怎么样王萍也……”

“你知道什么!”那女孩猛然尖锐起来的声音吓了曲悠悠一跳。“王萍就该死!之前任小雨不就是因为她死的吗?现在还有苏绮,她就该死!”

曲悠悠感觉信息量顿时过大,大脑有些无法处理。

“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女孩却推开她,跑走了。

 

整个下午曲悠悠都在思考那女孩说的话,课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要是按那女孩的话,这个案子就不仅仅是苏绮和王萍两个人的事了,还牵扯到几周前去世的任小雨。她们几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在课间,曲悠悠在微信打开年级的大群,搜索了任小雨的名字。虽然任小雨已经去世,但好在微信号没有注销。曲悠悠点进她的朋友圈,企图搜索蛛丝马迹。然而任小雨的朋友圈干干净净,唯一的一张照片还是一年前拍的。

照片里的女孩笑容干净,望向镜头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脖子上挂的项链也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等等……这个项链,怎么感觉这么眼熟?

曲悠悠突然想起,这条项链好像与苏绮的那条十分相似。

发现了这点后,她的心脏跳的几乎要跳出来了。之后的课她跟老师都告了病假,背起书包就向外跑去。

 

曲悠悠气喘吁吁地站在了苏绮家门前,缓了缓就抬手敲门。没过多久,苏奶奶就给她开了门。见到曲悠悠,苏奶奶又惊喜又意外。刚想开口问她,却被曲悠悠打断:“奶奶,那个送给苏绮项链的朋友,是不是任小雨?”

苏奶奶沉思了一会,开口道:“小雨……小雨…….对,是叫小雨。”

顿时,曲悠悠感觉有些之前零碎的东西被串在一起了。去世的任小雨,意外死亡的苏绮,被人谋杀的王萍,不知踪迹的凶手。好像得到了很多线索,但她心中仍很迷茫。

苏奶奶留曲悠悠在家里吃晚饭,曲悠悠答应了。她有些焦虑地在沙发上坐下,思索片刻,拨通了张警官的电话。

曲悠悠询问了张警官有关任小雨的事,得到了她被长期霸凌的答案,而这个带头霸凌她的人,就是王萍。

“你是觉得王萍的死跟任小雨的死,其实有些关联?”张警官询问她。

“我不知道。我现在思绪有点混乱…….”

“警方之前也做过调查,不过任小雨的死是个意外,跟王萍倒是没有太大关系。不过也不否认有人为了帮她报仇,杀了王萍这种可能。”

曲悠悠只觉得脑袋发晕,问道:“任小雨是怎么死的来着?不是心脏病突发吗?”

张警官回答她:“是为了抓住一个从台阶上跌落的同学,自己摔了下去,头部受创死亡的。”

从台阶上摔下去?

任小雨是这么死的?

不对……不对…….曲悠悠明明记得,当时班里传的是任小雨是心脏病突发死亡的啊?她匆匆挂了和张警官的电话,点开微信。

曲悠悠询问一个同学,那同学告诉她,当时年级里传的就是任小雨是因心脏病死的,不是从楼梯上摔下去。曲悠悠又几经曲折,找了个据说当时在现场的人问。出乎意料地,那人等了很久才给曲悠悠回复,他说:“我……有点记不清了。不过任小雨应该不是心脏病死的吧?我记得我好像看到她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曲悠悠感觉手脚冰凉,她好像摸到了一丝脉络。

不翼而飞的项链,凭空出现的伤痕,自相矛盾的说辞。

这已经不是一句疏忽、巧合、忘记能够解释的了。

 

正当曲悠悠思索时,苏奶奶喊她去吃饭了。似乎是她的心不在焉太明显了,苏奶奶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曲悠悠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奶奶,这儿有没有什么苏绮的东西我可以看一看啊?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她这突然去世了,但我总觉得平常没怎么了解过她,想趁着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再多了解她一点。”

苏奶奶并没觉得疑惑,她领着曲悠悠到苏绮的房间里去,叹息道:“要是小绮以前能跟你成为朋友就好了,你们都是好孩子啊……”

曲悠悠应了一声,等苏奶奶出去后就开始在房间里搜查。

对不起了,苏绮,没经过你的同意。但现在实在是情况紧急。

苏绮的房间很简洁,并没有多少东西。其中大多也就只是一些日常用品。在翻到一个抽屉时,曲悠悠看到其中躺了一个厚厚的本子。

她打开来看,这原来是苏绮的日记本。

 

从苏绮的日记可以看出,她确实是一个腼腆、内向、胆小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唯一的一个朋友就是在柳城三中认识的任小雨。她们有过一段很快乐的时光,在苏绮的文字字里行间都能透出她开心的情绪。曲悠悠看到她们携手在江边散步,看到她们午休躲在教学楼后面看小说、打游戏,看到她们在学校里讨论题目直到太阳落下,看到她们顶着校服外套在雨中奔跑。

但这一切,在有一天改变了。

“我在去找小雨的时候,发现她被几个女生堵在了墙边。那个带头的女生我认识,是隔壁班的王萍。她们大声地在说些什么,但我听不清、听不清。我很害怕,王萍以前干过的那些事,我都听说过,现在她……我看到她们在推搡小雨,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我跑了过去,挡在了小雨身前。王萍的面孔真的很恐怖、很恐怖、很恐怖……

她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把我拖到旁边,带着讥笑地问我:‘怎么,你是来跟你朋友一块挨打的?’我能感觉到我的嘴唇在哆嗦着,手也在颤抖,我没办法回答她。

突然,我听见了小雨的声音,她说:‘我不认识她。’我回头看向小雨,她就那么平静地站在那里,眼里没有一点情绪。王萍笑着把我拉进了点,说道:‘你们不认识?那也行,苏绮,你要说你也不认识任小雨的话,那这事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我就放你走。’我浑身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我看向小雨,她就那样看着我。

一点冰凉落在了我的手背,是我的泪吗?随即又是一点、又一点。我发觉,下雨了。王萍的神情已经开始不耐烦,我终是开口,嘶哑着声音说道:‘我不认识她。’

雨大了起来。浇在我的头上、身上,我像个落汤鸡一样狼狈。王萍大笑了起来,让人放开了我。我没有再敢回头看小雨,转身跑走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向哪跑,天地间只剩下了雨倾盆落下的声音。我知道,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从没有那么恨过自己。”

 

自那天以后,苏绮再没有写过日记。她把日记和以前的快乐回忆一起封存了。看完这一切,曲悠悠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很沉重。不过通过日记,她得到了一些很重要的线索。

苏绮、任小雨和王萍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现在也已经明了了。但这一切还不能解释得通,况且,杀了王萍的人到底是谁呢?

曲悠悠就带着这样的疑惑到了第二天去上学。她来的很早,校园里还基本没有什么人。突然,曲悠悠余光扫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她忙叫住了她。是那天的那个女孩。那女孩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面对着曲悠悠她低着头,目光躲闪。

曲悠悠对她说:“我已经知道苏绮、任小雨和王萍之间的事了。对了,苏绮的死…..”

话还没说完,那女孩猛然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曲悠悠,问道:“你知道了,对么?”

曲悠悠一愣,反问道:“你说的是什么?”

那女孩只留下了一句“请你保密,这一切会马上结束的”后就匆匆跑走了,剩下曲悠悠一头雾水。

 

等坐到座位上后,曲悠悠不停地思索着,那女孩所说的“知道了”的是什么呢?要是只单单是苏绮、任小雨和王萍的关系的话,她不会反应那么大。曲悠悠回忆着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那问题就出在……苏绮的死上!

对,当自己提到苏绮的死后,那女孩才说了那句话。但苏绮的死有什么问题呢?曲悠悠看过监控,苏绮的死确确实实是一个意外,跟杀死王萍的凶手没有太大关系。而且,那女孩说的“请你保密”,是什么意思呢?她到底认为自己得知了什么,才想要自己保密?还有马上要结束的到底是什么?这件事到底还有什么谜团?

正当放学后她想要再去找一次那个女孩时,张警官的电话打来了。

张警官对曲悠悠说,警方在重新调查监控时,案发后,在102号街的隔壁一条街看到了凶手的身影。凶手在103号街的一个名叫远山的住宅区里逗留了很久,在那个住宅区的第3栋楼5单元门下,站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离开。

远山小区……曲悠悠回忆着,这个小区听起来非常耳熟。好像柳城三中里有很多人都住在远山小区。

这样想着,曲悠悠找到了班主任。随便找了个借口,她从班主任那里要来了全年级人的住宅地址册,翻看着。她看得眼花缭乱,几乎快要不耐烦。突然,曲悠悠猛地顿住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写在远山小区第3栋5单元201旁。那一瞬,曲悠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以往的种种异常,种种线索,在这一刻突然就都串起来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浮现在曲悠悠的脑海中。那是如此的荒谬,但曲悠悠突然记起福尔摩斯的一句话: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原因,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联系起之前那女孩说的话,曲悠悠感到如今的时间是如此紧迫。她必须尽快找到那凶手,不然…….

思索了一番,对于那凶手可能会去的地方,曲悠悠已经得到了答案。

 

今天仍然是阴天。天空中不时有闷雷响起,好似在预告着雨的到来。曲悠悠不顾路人诧异的眼神,奔跑着、奔跑着。

终于,曲悠悠赶到了江岸边。她看到了那个身影。

在那一刻,已经昏暗的天边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世间,却又转瞬即逝。紧接着的,就是落下的雨。雨并没有很大,但落在地上仍旧很有分量。它们像在唱一首歌,为她们唱一首送别曲。雨并没有很大,但却足够能打湿人的衣裳。雨落在衣服上,发出闷闷的、细微的声音,像在哭泣、像在安慰。

江边那人转过头来。

“你果然在这里啊,”曲悠悠说,“苏绮。”

 

 

 

我死了吗?

我不是死了吗?

脑海中还残留着疼痛感与无力感,我却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身边不再是冰冷的地面,我竟然坐在了桌前,讲台上是班主任激昂的声音。我低下头,我的校服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身上早已没了那些滚落台阶时的伤口。项链,对了,我的项链呢?我一下慌了,急忙摸向脖颈。还好,还好。它还在我的脖子上。只不过那晶莹剔透的白百合上沾染了些许血迹,应该是之前不小心弄上的吧。

我根本无心再去听老师讲的是什么,我现在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去找小雨。我想见她。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见她。

而等到下课时我冲出教室时,却听到了走廊上同学的议论声。

“欸,你知道吗,三班那个任小雨,刚刚死了!”

“听说是心脏病。”

我的行动一下子冻结在了原地。

谁死了?

小雨死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原来我回到了那一天。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我再次睁开了眼睛。依旧是班主任在讲台上情绪激昂地讲着课,但这次我管也没管,冲出了教室。

我听到了班主任喊我的声音,但我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

我不能让小雨死。

我要救下她。

可是我根本找不到她,教室里没有,操场上没有,小雨,你到底在哪?

当我在厕所里最终找到她时,也只来得及见了她最后一面。我没能救下她。

 

我又重来了一次。

这次我知道她在哪,我一定能救下她。

我顾不得她惊讶的眼神,将她拉了出来,推开围着我们的人,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

我带着她跑了。

虽然这次不是在雨下,也没有丝毫惬意的氛围,但我听到小雨的笑声了。她的笑声是那样清脆、动听。我的脸上也不禁带上了了一丝笑意。

但很快,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我松开她的手,将她向前推去。我大声告诉她:“小雨,快跑!”

她边跑边转过头来看我,却没有看到前方的路。当我想要提醒她时已经太晚了,她一下从台阶边缘跌了下去,那样轻飘飘,像那停在我手中便转瞬即逝的雨一样。我还是没能救下她。

 

我重来了一次,又一次。

但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救不下她?

老天爷,你给我重来的机会,却让我一次一次看着她死去。到底为什么?

我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一切的一切开始的那天。我看到了小雨看我的眼神,我听到了从我口中说出的那几个字,感受到了雨落在身上的彻骨的冰凉。我就那样转身走了,给那些霸凌者递上了刀。

原来是这样啊,啊,原来是这样啊。

 

我的思绪混乱、精神恍惚,感觉好似处于半梦半醒间。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启中受到的伤并不会因下一次的重来而消失,我的身上如今已伤痕累累。

好累啊……真的,好累啊。

可是我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

我揣了一把刀在怀里。

如果时空的规则是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死的话,就让那个人是我吧。

 

又是一次重来。不知是谁推了我一把,眼前的一切都好像成了慢动作,我的脚踏入空中,身体开始下坠。

啊,要来了吗。

我心中竟然有种轻松的感觉。死吧,就这样死吧。闭上眼睛一切就结束了。

但我看见她扑了过来,向我伸出手。

小雨,别来拉我,快走!快走!快走!快走!

我冰凉的手落入一片温暖。抬眼时看到的是她温柔的眼眸,其中带着焦急与担忧。那双小巧的手有力地握住了我的,缠绕在了一起。我们的身体一起下坠,一起飘在空中,又落下。

熟悉的疼痛感席卷了我,小雨呢?小雨,你痛不痛?

我用尽全力不让眼睛闭上,在心中描摹着小雨的脸庞。我们都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分不清是谁的,一滴、一滴落下,染红了我们脖颈上的百合花。

对不起啊,小雨。还是没能救下你。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站在了一片夜色中,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神情恍惚,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不知目的。

我想我一定是精神错乱了,我竟然看见了我自己拿着手机走在路上。那是我吗?那是我吧。那一定是我吧。那是那个罪人。那是导致一切悲剧的源头。那是那个真正该死的人。那是我最恨的对象。我掏出了揣在怀里的刀,走了过去。

我记不清做了些什么,就只知道抬起握刀的手,再落下。再抬起、再落下。等再次清醒过来时,躺在我身前的已经是一具冰冷尸体了。我手中的刀上的血,混着雨水,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雨依旧下着,但却听着如此悲伤。

一切都结束了。

我没有再看地上那人的面孔,转身离开了。此刻我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我想见她,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苏绮没有应声,只是那样站在江岸边。

雨渐渐开始下大了。

正当曲悠悠琢磨着怎么开口时,她听见了苏绮的声音。她说:“你听见了吗?”

“什么?”

  “雨落下的声音。”

 

 

到这里正文就结束了,其实本来的结局不是这样的,但思索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结局。真的非常感谢你能耐着性子看到这里,也感谢你能忍受着我幼稚的文笔。这篇文章我目前是既满意又不满意的,明暗线的表达估计还要再进行精修,还有几个女孩之间的感情,我恐怕也没有表达的那么清楚。很希望每个过路、看了我这篇文章的人都能留下一些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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